南宮硯一本正經(jīng)的:“朕問過仵作,那個‘方’字,寫的就是偏旁形狀。”帶出一股黯然。
麗芳茫然失措,哭,是爲(wèi)與肖良娣這麼久的往來,這麼認(rèn)真的承諾,她不止一次動殺心,她可以原諒。臨了臨了,她居然不放過自己!
她不承認(rèn),他也沒辦法,如果事情真的如此,罪名成立,她會被理應(yīng)處以極刑!多麼可怖,他真寧願什麼都沒發(fā)生過,什麼都沒看見。裝作沒看見,也是一種幸運。
蘭皇后趁機不遺餘力的煽風(fēng)點火,添油加醋,瑤淑妃倒不吱聲,靜觀其變,也能看個笑話,湊個熱鬧。
目今,麗芳必須被關(guān)進宗人府,帶著腳鏈?zhǔn)咒D,忍受逼問。她是清白的,有什麼可交代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紫霄殿亂作一團,秀文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但想宮裡那麼多人拿暗箭對著她,南宮硯在現(xiàn)今局勢,亦不可徇私枉法,麗芳平日裡真誠相待的,也只有薛貴妃了。因此秀文連忙去向玉翎求助,玉翎有孕在身,每個人都把她頂在心尖兒上,秀文情急衝動,未免唐突,玉翎還沒開口,馨兒就眼裡揉不得沙子,將她斥責(zé)一頓,唬的她跪下求饒:“娘娘息怒,奴婢冒犯了娘娘,實在該死!”
玉翎應(yīng)她平身,慢慢的說:“本宮已經(jīng)聽說了,事情的由來,有點古怪。那死人還能說假話不成?”
秀文淚落似珠落玉盤:“我們娘娘生性如何,奴婢最清楚,她不可能做出殺人放火的事兒!自來只有她幫助別人,而從沒傷害別人的!貴妃明鑑,念在與娘娘往日情分,好歹替娘娘說說情兒。”
玉翎瞇著眼,點點頭,揮手道:“本宮知道了,見到皇上,自然會說的。”秀文又給她磕了個頭,含淚而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玉翎還想坐收漁利,麗芳沒了,自己便少一分爭執(zhí),多一分穩(wěn)定,何苦爲(wèi)別人做嫁衣來?
人不爲(wèi)己,天誅地滅!
南宮硯坐臥不寧,再三囑告主事的樑大人:“芳妃少一根毫毛,朕要了你的命!”
樑大人唯唯應(yīng)諾,不敢用刑,又要問出個真相,與乾耗著沒什麼區(qū)別,這也真是個苦差。
在宗人府裡,好無助,好悲慟,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只慘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有誰肯出援手?又有誰有那個本事。
白世賢聽聞此事,十分駭異,躊躇再三,來到太和殿,與麗芳說情:“陛下,卑職認(rèn)爲(wèi),這其中另有隱情。”
“哦?”南宮硯立即放下手邊一切事物,甭管那些事多麼重大,在麗芳面前,都變得無足輕重了,“你能說出什麼道理來,朕賞你一千兩白銀!”
他是在乎她的,迫於極端無奈,才讓她待在宗人府。只要能駁回那確鑿證據(jù),南宮硯別無他求。
白世賢不過是自述己見,南宮硯聽的怔怔然。
又是日暮,玫瑰色的晚霞吞沒最後一縷陽光,也染沉了他眸子裡多樣的光彩。
那可憐的囚徒如戈壁灘上的魚兒,掙扎……還有呼吸,還有力氣,掙扎的越快,就消耗越快……
他又被拖出來,吊的高高的,接受鞭笞!
白世賢在旁監(jiān)督,腦子裡紛亂若飛絮,冥冥之中,有一種擔(dān)憂,也不願黯然那種擔(dān)憂**的顯現(xiàn)出來。還好,南宮硯已經(jīng)有點相信麗芳這個案件並不像所看到的表面上那麼殘酷。
懵地,司徒翼身上掉下一件金黃色的東西,他走過去撿了起來,看了看,皺眉想:“這不是芳妃的麼,怎麼會在他手裡!”
“噼-啪-”鞭笞聲在陰暗的牢房裡迴盪。
“別打了!”白世賢不禁喊出來,執(zhí)刑官立刻停手了。
以往那樣,他像個屍體,被拖回牢房,隨意的礽在地上,嘴裡輕微的痛吟,四肢脫離了身體一般,除了發(fā)麻的疼痛,再沒有別種感覺。
白世賢握著汗巾走進來,生硬地說:“你跟瑤淑妃是同鄉(xiāng),她卻並沒有爲(wèi)你做過任何事。倒是芳妃,不顧一切來牢裡看望,還要請?zhí)t(yī),簡直是荒唐!”
他陡然有了些許知覺,欠起滿是傷疤的身子,揚起蓬面,沙啞的問:“芳妃是誰?”
白世賢略明白過來,蹲下身,將那汗巾遞到他眼前:“這個,你怎麼得的?”
司徒翼頓時緊張起來,伸手去奪,他早已縮回去,更大惑不解:“怎麼會在你手裡?”
他喘息著:“本就是我的東西,當(dāng)然是在我手裡!”沒來由的,破口而出。
可惜他站立不起,再如何努力,也是徒勞。白世賢起身站的遠(yuǎn)些,又用異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旋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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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翼悲嚎:“還給我!還給我!”
杳無音信,石沉大海,沒有人理會他。
鳳靑宮裡,婉常在和良貴人並立在蘭皇后面前,皇后正襟危坐,臉上醞釀著說不出的顏色,一雙黑白分明的灼灼精目,正視著同一個地方。
“臣妾給樑大人銀子,樑大人拒收。”良貴人怯怯的說。
婉常在斜睨她一下,自命不凡的冷笑:“有錢能使鬼推磨,樑大人一個小小的獄吏,俸祿單薄,不見得多麼清廉,是妹妹不會用吧?”
良貴人氣結(jié):“你有本事,你去賄賂他就是了!”
蘭皇后不怒自威:“夠了,你們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怎地就不能和睦相處!同心協(xié)力,方能成事,本宮不想聽到任何牢騷。”
她倆連忙應(yīng)了,婉常在危急的說:“不知那白世賢使了什麼招數(shù),一句話說動了皇上的心,皇上都親自去宗人府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她赦免了!”
蘭皇后驟蹙緊臉面,憤憤地說:“絕不能讓那種事發(fā)生!”
良貴人說:“既皇后娘娘這個意思,臣妾等全力以赴就是了。”
皇后瞇著眼,鄭重其事:“這不僅關(guān)係到芳妃是否能繼續(xù)得寵,肖良娣的死,畢竟是你們下手的,兇手不是芳妃,自然另有他人,你倆就危險了。”
婉常在自信滿滿的笑說:“臣妾早就想好了,若芳妃真能擺脫罪名,就說肖良娣是自盡的,故意誣陷芳妃。”
良貴人接道“不錯,臣妾打聽到良娣生前真的非常痛恨芳妃。”
皇后稍微放心的點點頭,那瞳孔在冷冷清清的氣氛裡顯得格外森然,嘴脣也是暗紅的。
沒有麗芳在,紫霄殿的幾個丫鬟每日關(guān)門閉戶,如履薄冰,因琉璃在,讓她們惶惶不安。琉璃自以爲(wèi)自己是個麻煩,也就乖乖地躲在裡間。除非發(fā)生天大的事,好比忽然打碎花瓶,弄壞椅子,亦或是剪蠟花時,不小心火碰到桌布上,她纔出來幫忙。
因秀文錦屏幾個都魂不守舍,秀春還在案上供了尊觀音菩薩,跪在那裡爲(wèi)麗芳祈福。其餘時間就焦急的等待,難免弄壞點東西。
這一日,果然禍從天降!
“淑妃娘娘駕到!”唬的她們六神無主,張皇失措,尤其是琉璃:“怎麼辦,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我的!”
“你只顧躲好,無論發(fā)生什麼都別出來!”秀文催促。
琉璃卻道:“其實我把自己知道的秘密都告訴芳妃娘娘了,再沒什麼用處,不如我還回到淑妃身邊,免得連累你們。”
“這個份兒上,別隻顧說這些,你想死,也要經(jīng)過我們娘娘允許!”秀文急急的。
秀春錦屏忙把琉璃推搡進裡間,躲進櫃子,鎖起門來,秀文這邊纔開了門。幾個丫鬟整齊的行了禮:“奴婢給淑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淑妃氣沖沖的說:“怎麼捱到現(xiàn)在纔開門?主子不在,又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嘞!”
她們一下子綠了臉,秀文義憤填膺的說:“這裡是紫霄殿,奴婢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淑妃娘娘別管的忒寬了!”
淑妃拿眼往裡面脧看,聽如此說,火冒三丈:“芳妃就是這樣教管奴才的?可見她自己也是奴才程度,怪不得總覺得她沒教養(yǎng),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她身後站著好幾個奴才,和一個貼身侍女雪梅。
秀文自是怒火難平,爲(wèi)大局著想,依舊得忍氣吞聲:“不知娘娘有何貴幹?”
淑妃不予理會,從她身邊繞過去,奴才也都進了來,不由分說,就搜起來,淑妃在椅子上坐下,翹著二郎腿,不可一世。好像早準(zhǔn)備好了,丫鬟們亂起來,秀文道:“趁芳妃娘娘不在,淑妃想做什麼?”
瑤淑妃覺得跟一個丫鬟打交道有失身份,因示意雪梅去說:“琉璃那丫頭是淑妃娘娘的人,交出來就罷了,不交當(dāng)然只好搜!”然後狗仗人勢的哼道,“你有什麼意見?”
秀文等都又氣又急,想櫃子上了鎖,他們總不至於撬鎖,也就不白費功夫去阻止,任他們搜:“別弄亂了娘娘的物件,陛下可不饒的!”
胡亂搜找一翻,他們無功而返,淑妃不禁疑惑:“難不成真沒在這兒?”雪梅湊她耳畔不知咕噥些什麼,他們才離開。
錦屏掩上門,秀文秀春忙去裡間開了鎖,琉璃自裡面出來,又一場虛驚,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讓她感到疲倦。“沒事了。”都鬆口氣。
與此同時,外面“咣”的一聲巨響,她們避之不及,剛纔那幫人已經(jīng)衝了進來,瑤淑妃不曾走,竟是個計謀!
琉璃的命運不可扭轉(zhuǎn),她們無能爲(wèi)力,聽天由命!
蝶萱殿,是地獄,比地獄還令她毛骨悚然,然而她只是個奴才,只能由他人擺佈的奴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