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一直接走了過去,推開一扇木門,便見到了裡面埋案苦讀的男子。只見那男子頭低著,在仔細的看著桌上的賬本,時而冥思苦想,時而若有所思,一襲白衣,很是素淨,沈寧一沒有看到他的容顏,卻總有一股熟悉,親切的感覺,可是,理智告訴自己,此刻也不能貿然再走近了,最後,沈寧一居然就靜靜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慢慢的等那男子擡頭。
怎麼會這樣,自己居然會第一次有如此的耐心,靜靜的等待,而且內心居然還無比平靜?沈寧一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奇怪。現在二人所坐的位置,便屬於一道屏風相隔的範圍。
她相信,那男子肯定是知道自己上來了的,可是,還穩坐著不動。
是想與自己比耐心嗎?
既然如此,敵動,我動,敵不動,我也不動!
已經有人送了茶上來,沈寧一便不緊不慢的品起茶來,一旁的燕婉,實在是不能理解,可是又不能就此詢問沈寧一,只能憋在心裡,站立著,雙眼直瞪向屏風。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裡面的男子終於有了起身的響動,慢慢的走了過來。
他一步步的走著,沈寧一就好像心裡一點點的焦急,期待的感覺,她的心就一點點慢慢的煎熬著,期待趕緊揭開答案。
“是你!”
看到沈寧一似是而非的驚訝,那男子風輕雲淡的笑了。
可是沈寧一卻覺得瞬間好開闊了,有一種馳騁在大草原的感覺,對,就是在現在,那次去內蒙古大草原大馳騁的感覺。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便是那次,她在馬上馳騁想到的句子。
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並不茫茫。他每次總能給自己不一樣的感覺,這個難以琢磨的男子啊!
“不錯,是我!”男子依然是笑笑的看著沈寧一。“早知道你上來了,只是,剛剛便只剩下一點沒有處理完,所以,讓沈姑娘就等了,還請見諒!”他其實是相信沈寧一不會生氣,篤定了,因此便真的讓沈寧一等了半個時辰。
“沒有,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女人的生意,你一個大老爺們做的如此之好!”沈寧一發自肺腑的真誠的說。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大昭國這花溪城內,聞名遐邇的煥然居,背後的主人,居然是一個男人,甚至於來說,還是一個幾乎讓人意想不到的男人!
她是一上來,看到是位男子,便驚訝了!
“你真的確定,是這煥然居的老闆?”
“哈哈哈!”白衣男子笑的直接直不起腰來。再聰明的女子,也會有問如此白癡的問題的時候,即便是聰慧如沈寧一,也不例外。
“你不知道,很多時候,旁觀者清嗎?”白衣男子神采奕奕的盯著沈寧一,雙眸中閃著某些奇怪的情愫,看的沈寧一有些不自在起來。
“誰知道呢!或許,你是爲了滿足你某些不爲人知的特殊癖好呢?”
白衣男子笑聲頓時嘎然而止,怔怔的看著沈寧一,實在想不到
,她的想象力如此的豐富,如此的敢說這些平常閨閣小姐,一般不敢說的話?
須臾之間,沈寧一突然想到了衣服的事情,突然便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會歐陽翔真的又那特殊癖好吧?
“爲何送我衣服?”要知道煥然居的衣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價格的話,更是貴死人。除了達官顯貴之間,還有富庶的商賈,一般官員和平民,是望而興嘆的。
“每月我都會來此處一次,可惜從來沒有碰到過你,今日居然在窗戶邊見了你。緣分啊!故而想著,既然我在這裡,何不送美女一份禮物?”男子一本正經的說,完全沒有一絲輕垗。
“店內,美女可不止我一個!對了,你的何慕姍妹妹之前也是在的,你爲何不送她一份大禮呢?你們展臺上的衣服,可是以黃金論的,你若是送與她的話,何愁不抱得美人歸呢?”沈寧一,挑挑眉,挑釁的看著白衣男子。
“要麼,今日,見者有份,你都送一套?”
看著沈寧一戲謔的,挑釁的神情,歐陽翔越來越覺得好笑。
果然還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如此這般,有何目的?簡直就是太大驚小怪了!莫非,你覺得我送你衣服,有什麼企圖?”白衣男子不再站立,輕盈的走到桌子另一邊的椅子,坐下,泰然自若。
沈寧一聞言,惱羞成怒的看著白衣男子,準備起身,下樓。
“沈小姐,請留步。我已經說了送你的理由,還請相信,那便真真切切的就是我的理由。沒有任何企圖。況且,你也不是第一次與我認識了吧!”白衣男子誠懇的看著沈寧一,再次解釋著。“不是每個人做點什麼,都是有預謀,有目的的,這個,請你相信我!”
沈寧一的身上,確實有種讓他有股特殊的,應該說是特別熟悉的感覺。就像,就像那時在荷塘之上,迎面而來的畫舫,那個大聲念詞的小女孩!
那個自信,恍如天上白雲的小女孩,如今可好?她到底在哪裡啊?
沈寧一聽到白衣男子的話,止住了腳步。是啊!她何必總以防範之心去揣度別人?或許,真的不是每個人做點什麼都是有目的的。
看到沈寧一止步了,白衣男子頓時放下心來。
“看來是寧一想多了,還請公子見諒!”沈寧一併非是那種錯了,還硬扛著死不認錯,胡攪蠻纏的女子。
“無妨,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嘛!”沈寧一之前的話,並未對白衣男子造成任何地不快,看樣子,他的心情甚好。
“寧一實在是想不通世子,身居要職,還會來賺這一桶金!不過,你的眼光,定位,還真是不錯!重點是寧一真心佩服啊!不過,大昭國的俸祿還不夠使用嗎?”
“人們相信凡事都有捷徑,而他們最應該領悟的一點是,從長遠來看,捷徑往往就是最艱難的路徑!所以,纔會有了貪墨。而作爲男人,想做的事情和需要做的事情,是很多的!若是光憑俸祿,永遠是杯水車薪,故而
,我便選擇了一條不是捷徑的路。”白衣男子故作輕鬆的說著,莞爾一笑。
沈寧一全神貫注的聽著,看著眼前的人,心裡又多了一絲敬佩。
其實,他可也是大昭國達官顯貴之家眼裡的金龜婿,可是,與其他紈絝子弟不同,他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會爲了自己的目標而行動,並不像他們那樣,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煙火,不知道人間疾苦。如此英俊,多金的男子,怕是衆多閨閣小姐夢寐以求的夫婿吧?
“好久,未曾對弈一局,今日撞上了,何不對弈一局?”白衣男子想沈寧一建議著,雙眸緊盯著她,生恐她拒絕。
“也好!”沈寧一併沒有拒絕他。
“錢起,將我的那套辰龍棋取來!”白衣男子向窗外說了一聲。
“是,主子!”一聲漠然的聲音響起,只能看見一個人影驀然遠去。
“那日,謝謝你!”
“不必如此客氣!”白衣男子輕描淡寫的說著,指著遠處的椅子,示意燕婉坐了過去。燕婉沒去,“你若是如你家小姐一般,習得武藝,我便不管了,但是,倘若,你一直站在這裡,你確定你能堅持到我與你家小姐對弈結束?”
“燕婉,去吧!”沈寧一輕輕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小姐?”燕婉還在遲疑,她是怕自己走到屏風那邊,這裡便只剩下他們二人,若是被有心人看見,傳了出去,如何是好?
沈寧一看出了她的擔憂,不禁啞然失笑,“那你去將椅子搬過來,坐我旁邊吧!”沈寧一一直便沒有將燕婉看做下人,她甚至比沈家姐妹們更像自己的姐妹。
燕婉將椅子搬了過來,卻並沒有與沈寧一併排,而是放在了角落裡。白衣男子看著燕婉,心裡暗自讚揚著燕婉懂得身份呢。
一陣涼風吹過,屋內,赫然多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他手裡抱著的東西,便是白衣男子口裡所說的辰龍棋吧!
燕婉趕緊將棋接過,擺在了桌上。“請!”白衣男子頗有紳士風度的將白子,推向了沈寧一的那邊,自己執起黑子,等著沈寧一。
“那麼,便開始了,請吧!”沈寧一清然一笑,驚豔了時光。
一來二去,兩人廝殺的不亦樂乎!
突然,白衣男子站起身,一臉的歉意,說要去方便一下,正往外面走,衣角卻拖動了棋盤,瞬間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弄亂了。
“歐陽翔!”沈寧一簡直就是疾言厲色吼著。
看著自己造成的這一切,歐陽翔也是哭笑不得,但是內急啊,他只能歉意的說著話,一邊擡腳向外面走去。
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燕婉和錢起只能是面面相覷,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笑。反應過來的燕婉,趕緊上前去,幫著沈寧一將棋子都收拾擺放好。
等一襲白衣的歐陽翔回到屋內,一切都已經收拾好了,他擡頭看了看窗戶外面,天色漸晚了,再來一局,已經不實際了,“明日,在此,再切磋一局,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