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端起酒杯,笑了:“若不是各位的鼎力相助,隕州城何以如此啊!”
他這句話,說得他們心驚膽戰,這分明是罵他們這些年來不斷將重要物資賣給大摩人,導致他們兵強馬壯,現在反過來圍困天朝??!
太子看衆人面色難看,反而笑得更和氣:“大家不用客氣,這頓飯想必是最後一頓了……”
這話一出,接連有五六個富商跪下磕頭,大聲道:“太子饒命,太子饒命??!草民有罪!”
然而卻還有很多人梗著脖子,紅著臉,卻絲毫不肯低頭認錯。他們也在賭,看太子會不會在這種時刻將他們全部殺了泄憤!若是真的如此,他們的家丁護衛就會打開隕州城門,和大摩裡應外合將這隕州守軍一鍋端了!
“不,諸位不要恐慌,大摩雖然圍困我們多日,但援軍已在路上,還需要三日便到,不過麼……我爲此十分煩惱,從早到晚沒一天安穩睡過覺。”
這羣富商的首領,胡不平站起來說:“殿下,既然援軍馬上就要到了,何必煩擾呢?”
太子冷眸看著他:“胡先生,這還用問嗎?援軍和糧食還要三日纔到,可惜我們的糧食卻已經不夠支持三日了。難道大家想要看著我們因爲糧食不夠而活活餓死嗎?”
“太子恕罪!”胡不平惶恐不已地叩頭說道:“殿下因何說出這樣的話?我們當然期盼援軍早到,方纔可退大摩啊!”
太子的眼中仿若射出無數冷酷的利劍,他慢慢說:“誠然大家並無此心,我卻聽聞城中傳言,你們之中有人與大摩勾結,等著城中糧食斷盡,便裡應外合與他們聯合攻城!”說完,他砰地一聲,砸碎了酒杯!
酒杯在胡不平的腳下碎裂,他滿頭大汗,連連叩頭哭泣著說:“草民等決無此心!求太子明察!”
“唉,胡先生請起吧,我知道你是沒有這種大逆不道、要誅九族的想法,可難保在座其他人沒有這種念頭!就算現在沒有,等到了關鍵時刻,大摩人威逼利誘,只怕也由不得你們了!”
立刻有數位富商離座,和胡不平跪到一起,連聲道:“草民等愚昧無知,還沒想到這一步,只求殿下憐憫,給我們指條生路?!?
徐藍玉輕聲道:“殿下息怒,臣妾知道殿下是憂心時局,可臣妾也相信,在座各位都是對天朝忠心耿耿的人,若是殿下聽信傳言,枉殺了他們,便是中了大摩人的詭計,自毀棟樑之才啊!”
“太子妃說的對,一定是大摩人的奸計?。 ?
“太子妃,您一定要幫著我們說說啊,我們都是被冤枉的!”
“大摩人太可惡,這是逼著太子殺我們這些人?。 ?
“太子妃明鑑,饒命??!”
衆人回頭看見涌進來的士兵手上都拿著鋒利的刀劍,頓時哭喊聲連成一片!徐藍玉看了李承俊一眼,笑了:“諸位都是聰明睿智的大商人,到了這樣的危急時刻,是不是應該向太子表白一下赤膽忠心呢?”
胡一平一愣,看了一眼神情喜怒莫辨的太子,終於明白了這一場宴會的原因,不是問罪,不是殺人,竟然是……
“我願意捐五千擔糧食!以表絕無勾結大摩之心!”胡一平一咬牙,慷慨道。
這種關鍵時刻,還是保命要緊,什麼金銀財寶,以後可以再掙!
“對,我們也願意捐,我也捐五千擔!”
“我捐三千擔!”……這樣,一個接一個的,這些平日裡吝嗇無比的商人,在明晃晃的刀劍之下,全都爭先恐後地捐出了本想在戰後大發一筆錢財的餘糧。
看到他們如此,徐藍玉突然想到一句話,暗自感嘆:誰說地主家沒有餘糧,這不是全交代了嗎!
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最溫柔的笑容:“各位,人生一世就如白駒過隙,你們都是謀求富貴之人,不過希望得到很多金錢,自己盡情歡樂,讓子孫不受貧窮所困擾。你們今天所付出的,太子不會忘記的,等將來隕州之圍解了,他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
“太子妃所言極是,我一定會向陛下說明各位的義舉,並會讓史官記錄下你們每個人捐獻的糧食總量,載入史冊,讓人稱頌,你們的兒子中有才能出衆的,我會優先向朝廷推薦,讓他們爲官。”
胡一平等人聽了頓時大喜,他們辛辛苦苦攢下錢財,就是爲了讓子孫可以衣食無憂,但商人畢竟地位不高,遠比不上讀書人,若是可以當官,多捐糧食又算得了什麼!
“殿下對草民等關愛備至,就如同我們的再生父母啊。明天我便將糧食準備了送來!”胡一平激動地道。
這下他們紛紛叩首再拜,又爭著搶著將自己的行爲說的大義凜然,惹得徐藍玉都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就是這樣,徐藍玉和李承俊一個扮白臉,一個扮紅臉,將這事平安順當地辦了下來!事後將這些人所捐出的糧食一合計,竟然足以全城兵民再維持半個月!
這城中守軍就有二十萬啊,還不連那些普通百姓,可見這些商人囤積居奇,不知道藏了多少糧食!李承俊見到這些人送來的糧食,臉上並未露出高興的神色,反而更加陰沉。
“他們囤積了這麼多的糧食,必然是想要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高價賣給百姓,這幫奸商!”
“所謂在商言商,他們這麼做,也不過是爲了多賺錢罷了?!毙焖{玉看到白花花的糧食,心中的焦急終於舒展開了。
“在商言商?哼,我看他們都該殺!原本我是想殺一儆百的,是你說此時不宜殺人,我才忍了?!崩畛锌⊙垌岷?,冷冷地說道。
“每個人的立場不同,你是這個國家的太子,當然站在國家的利益說話,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商人,當然就是爲了賺錢,無可厚非的事情到了你這裡便成了大逆不道?!毙焖{玉看著官兵將糧食清點入庫,淡淡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