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雨林的天氣變化多端,陰晴不定。
小分隊離開那具血屍之後不到一個時辰,老天爺就變了臉,原本晴空萬里的藍天在幾息的時間就變得陰陰沉沉,不多時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水的味道,植物的氣息,泥土的芬芳,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在森林中散開,擾亂隊員們的心思。
那具血屍還在他們腦海出不斷閃出,忍不住去幻想那具屍體死之前被虐待的畫面,心悸之餘也憤怒血髏的手段。
知道這支恐怖分子集團的人腦海中一直回憶著當年與他們交戰的畫面。
不知道的人在無限猜想著這個可怕的集團,內心中均是感到絲絲的恐懼。未來的一段日子中終有一天會遇上,並且戰鬥,到時候會害怕嗎?
每個不知道‘血髏’的隊員都在這麼想,心底卻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人在面對未知的事物時或會緊張、或會興奮、或會害怕。而他們面對的是未知的‘血髏’,加上老隊員對於血髏的忌憚和憎恨,無形的壓力出現在他們心頭。
還是有些害怕,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楊忠國也有著這樣的想法,先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已經令他對生命的看法有了改變。
以前的他認爲自己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錯誤,尤其是在擁有一個‘賣國’的爹之後。
他痛恨這個世界,所以他不畏懼死亡,唯一令他有些不捨的便是那個還在讀書的妹妹,但是他妹妹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他就像一個局外人。她會有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他,只是遠遠看看就會心滿意足。
他不在乎生命,認爲生命可有可無,所以他拼命的糟踐自己的生命,在當兵之前混著社會,打架的時候不要命,喝酒的時候不要命,做什麼都是拼命。他覺得生命沒有意義,直到有一天他被人點醒,然後下定決心當兵,去尋找他父親楊鋒,就是想問一句爲什麼?這似乎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
當兵之後,他依舊不要命,依舊拼命,所以他很出色,出色到現在來這野人山跟著一幫子軍隊的傳奇人物來執行任務。楊忠國以爲他不會害怕,所以對於這次的任務也沒有太多害怕的情緒。
直到他踩到地雷的那一刻,趙志成要求他擡腳的那一刻,他真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那氣息令他難受、不爽、憤怒、不甘、無力、遺憾、留戀。
在那一刻,無數種情緒的涌現令楊忠國驚訝的發現原來他也怕死。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楊忠國終究是低下了那顆倔強的腦袋,不屈的心。
他發現自己這條命雖然很爛,很悲劇,卻也捨不得丟掉。他發現自己仍然留戀著這個世界,留戀著這個世界的空氣、陽光、叢林,所有一切值得留戀的東西。
不過幸運的是他沒死,他開始珍惜自己生命,所以現在他有了和其餘隊員一樣的情緒,害怕。
估計是看到了楊忠國的失神與不安,後面的趙志成快步走了上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楊忠國注視著趙志成關懷的神色,眸子中閃過一絲感動,猶豫了一下,說道:“趙隊長,你害怕嗎?”
趙志成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想到了血髏,知道他爲何這樣問,於是笑道:“當然害怕。”
楊忠國不解,“害怕還笑?”
“誰規定害怕就不能笑了。”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可能會死?”
趙志成沉默,片刻之後淡淡的說道:“當我第一天穿上這身軍裝之後就不再害怕面對死亡。”
看著楊忠國依舊疑惑的表情,趙志成知道他不明白爲什麼穿上軍裝就不怕死亡。
於是趙志成解釋道:“你參軍或許不是爲了保家衛國,也不是因爲夢想,所以你不理解這身軍裝對於像我這樣一名爲了夢想、守衛祖國的軍人的意義。是它賦予了我使命,賦予我責任,更賦予我勇氣,讓我去面對死亡。而且請注意我剛纔說的話,並不是我不害怕死亡,每個人都怕死,我也一樣。我只是不害怕去面對死亡!雖然只有幾字之差,卻有很大的區別。”
趙志成深深吸口氣,吐掉嘴裡的雨水,情緒高亢,繼續說道:“在真正的戰場上,怕死的人會恐懼,發抖,甚至當逃兵。但是怕死卻敢於面對死亡的人,則會有勇氣與敵人血拼到底,一決生死。”
楊忠國似懂非懂地點頭,將趙志成的話深深的記在了心裡。連趙志成都不知道,他今天的這番話對楊忠國的未來產生了多大的影響,更是改變了歷史。
趙志成哈哈一笑,“或許你現在還不明白,但是真的到了戰場上你就會明白。我也是經歷了真正生死才慢慢懂得的。”
楊忠國點頭,二人的對話也被孫進、翟剛聽到,均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迷茫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一行人繼續在森林中急行軍,瓢潑的大雨並沒有阻擋住他們的堅強的意志。
…………
兩天一夜,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小分隊只在昨夜休息了幾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在趕路,連吃飯都是邊吃邊走,此時又是一天的夜晚降臨,隊員們的體力明顯消耗很大,各個都露著疲憊的神色,身體也是有些不受控制,走路都有些踉蹌。即便是鐵打的軍人,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高強度的行軍。但是姜仕仁看著卻沒有那麼累,依舊充滿精神。
隊員們都很驚訝,對於姜仕仁的體力也有了重新的認識。
而楊忠國與孫進則是情不自禁想到了前幾天剛入訓練營的越野十公里跑步,想到了‘三十五分三十秒’這個恐怖的記錄,心中敬佩不已。
姜仕仁感到了戰士們的疲倦,身爲一名多年的老兵,他自然知道這種疲倦在遇到戰爭時會對他們的戰鬥力產生多大的影響,而他也確實因爲血髏的緣故變得心急,忽略了這一點。
此時在龍期天的刻意提醒下,他命令隊伍停止前進,尋找到合適的休整地點,進行休息。
同時他命令隊員不需要放哨,他要親自放哨。
隊員們大感意外,但是看著他精力充沛的樣子也就默認了這件事情,能讓‘軍神’親自放哨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衆人找了合適的位置,昏昏睡去。只有姜仕仁一人躲在一處隱蔽的草叢中,保護著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