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西裝革履的男子被那名臉上有傷疤的男子嚇住了,看著他猙獰的面孔,又想到面前之人的惡名,不由心生恐懼,語氣也放平緩了一些。
“我不是在質疑,只是著急,我們好不容易擺脫掉那些特種兵,若是再被追上來,可就麻煩了,距離越境只有一步之遙,這時候被纏上,可是很難逃離的?!?
那名臉上有著傷疤的男子面色有些微微難看,現在的他也是憤怒不已,世界上堂堂排名前五的傭兵團,既然被一幫小小的邊防戰士給困住了,這叫他如何不怒,雖然這次他只帶了一些普通的僱傭兵,但是也不至於讓那些邊防戰士抵抗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我知道,你別擔心,你肯定能被我們安全的護送出去。”他沉聲道。
那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冷笑,“最好是這樣?!?
說罷,他又回到了剛纔待著的樹下。
周圍保護他的人都穿著綠色的雨衣,只有他沒穿,任憑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浸溼了他的西裝。
那位僱傭兵老大皺著眉頭,揮了揮手,招呼了一個手下,用一嘴流利的英語說道:“那博士就這麼一直淋著雨?你們就不懂得給他一件雨衣?”
那手下亦是用英語回道:“老大,我們給他雨衣了,可是他就是不穿!”
“哼!都這時候了還給老子耍脾氣,這裡可不是他的公司,更不是他的實驗室,你去給他穿上雨衣,他就是老子的貨物,要是他病了,僱主肯定會不高興的。”那位老大說道。
那手下點點頭,給那穿西裝的男子強行套上了雨衣。
那男子本想掙扎幾下,卻被那老大冷血的眼神給嚇住了。
“托裡,給我用炸彈,把那幾個邊防戰士統統轟死?!眰虮鴪F老大尖聲吼道。
“老大,用炸彈的話動靜太大了,會引來特種兵的。”那位名叫托裡的人跑過來說道。
“顧不上了,在拖下去,那些特種兵遲早會發現我們,你派出去的那兩個手下回來了嗎?”那老大問道。
托裡搖搖頭,“還沒有。”
“能聯繫上嗎?”
“不能,這大山裡的通訊信號太差,我們的無線通訊技術根本用不上?!?
“他們很可能已經遭到殺害,這也意味著中國的特種部隊離我們越來越近,所以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去,用炸彈將這些邊防兵幹掉,我們迅速撤離。”
“是!”托裡應道,向著半山坡跑去。
山坡之上。
任秦川看著下面的敵人停止了進攻,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他們放棄了?”王文生疑惑道。
任秦川搖搖頭,“沒有,恐怕是被我們逼急了,要組織一次更大的進攻,或許下一波進攻我們就抵擋不住了?!?
王文生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便是死也沒有遺憾了,接下來就交給那些特種部隊吧,我相信他們是不會讓咱們白白犧牲的。”
任秦川無奈的點頭。
一股悲涼的氣氛在幾人之間散開。
看著疲倦的戰士們,任秦川心生感慨,幸好在這半年間,大家都跟著楊忠國學會了很多東西,能力都提高了一大截,否則,恐怕幾個照面就被山坡下的敵人給消滅了。
想到了楊忠國,他的心裡生出一絲擔心,“可千萬不要回來,待在部落裡就好,別回來趟這渾水?!?
“老班長,你看他們要幹什麼?”王文生突然驚呼道。
任秦川連連看去,發現下面的十多名敵人紛紛掏出手雷,準備向山坡上扔來。
“不好,他們要用手雷炸我們。”他驚聲道,“快找隱蔽?!?
戰士面露慌張,四處散開,可是這裡時山坡的頂端,周圍都是荒草,連棵樹也沒有,哪裡又有好的掩護位置。
“胡結巴!!快出來!敵人要用炸彈。”王文生朝著崗哨裡大喊。
胡結巴聽後,急忙起身想要跑出來,但是爲時已晚,兩顆手雷衝破暴雨的阻撓,在天空劃過一條弧線,而後落到了崗哨旁邊。
‘轟’手雷爆炸,整個崗哨都被炸成了一片廢墟。
胡結巴連一聲喊叫都沒有發出,便被掩埋在廢墟之內,只是露出一隻手,搭在崗哨門口的雜草上,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然後便沒了動靜。
“胡結巴!”王文生怒聲狂吼,有些失去理智,就要起身向著崗哨跑去。
“小心!!”任秦川一聲驚喝,飛身將王書生撲倒,然後整個身體都趴在他身上。
‘轟轟轟’
手雷的爆炸聲在二人周圍不斷的炸響,震得王文生的耳朵都有些發聾。
而趴在他身上的任秦川,身上多處出血,被手雷的彈片劃出了很多傷口。
血水夾著著雨水,流到了地上,流到了王文生的身上,甚至流進了他的嘴裡。
“老班長!!”他表情猙獰,急聲吼道,而後推開任秦川。
任秦川身體到處都在流血,嘴裡也在吐血,神情已經有些恍惚,彈片深深地插在他的身體裡。
王文生想要去拔出任秦川身體上的彈片,但是他又怕弄疼任秦川,並且彈片實在太多,躲到觸目驚心。
“老班長!任秦川,你醒醒,我求求你,你醒醒?!蓖跷纳鷰е耷缓暗溃劬σ呀涀兊眯燃t。
他的臉上也被劃破出一道長長的傷口,卻沒有功夫理會,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任秦川身上。
他雙手顫抖著,上面染滿了任秦川的鮮血。
“咳咳咳?!?
任秦川突然咳嗽了幾聲,瞇著的眼睛也慢慢睜開,臉色蒼白至極。
“老班長!”王文生瞪大了眼睛,雙手就要將他扶起。
任秦川緩緩地搖了搖頭,感受著正在流失的生命,輕輕的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不行…了,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跑吧,我們已經…付出的太多了?!?
王文生苦著搖頭,“老班長,你會沒事的,我扶你起來,我們一起走?!?
任秦川擺了擺手,“我…不行了,你自己走。”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上面已經染滿了鮮血,但是依然可以看清楚上面的三個人。
“把這個帶回去,給我老……婆!”他斷斷續續地說道,當說道‘老’字的時候,便口吐鮮血,然後用盡全身力氣,說完了那個‘婆’字。
依稀之間,他彷彿看到他的老班長正在笑著向他招手,那笑容親切和藹,已經十幾年沒有看到。
他也跟著露出一絲微笑,慢慢擡起了手,想要握住他的老班長的手。
當手擡到一半時,終是沒有再堅持住,耷拉到了泥水裡,濺起了點點泥土。
而後他的眼睛也閉上了,臉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很安詳,很從容。
在這西北邊疆駐守了二十年,他終是將自己的性命留在了這裡,留在了這邊境線上,盡到了自己可以盡到的所有責任。
早在很多年前,他的靈魂便融入了這邊大地,融入了西北一班,而此時此刻,他的靈魂真正的留在了這裡,融進了大地,與他的老班長一起,看守著這裡。
“老班長!”王文哭著喊道,伸出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撿起那張很老舊,卻彌足珍貴的照片。
他知道,老班長已經走了,沒有後悔,只有遺憾。
他回身看去,發現身邊的戰友們都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
紅紅的血液與雨水混合到一起,染著山丘到處是紅色。
整個西北邊防一班參加這次戰鬥的戰士們中,只剩下他一人存活,若不是老班長任秦川,恐怕他也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走走,活著離開這裡?!?
任秦川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我要活著?!蓖跷纳煅e唸叨著,搖晃著站起來,想要逃跑。
但是對面的僱傭兵又怎麼會放他離開。
沒有了火力壓制,那些僱傭兵可以很輕鬆的爬上山坡,爬坡的同時開始舉槍射擊。
‘砰’的一聲,王文生的胸口中了一槍。
他瞪大著眼睛,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正在‘呲呲’的冒著鮮血。
身體的力量彷彿被抽乾了一般,腿也軟了下來。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倒了下去,身體不停地抽搐著,手裡還緊緊地握著任秦川的照片,腦海裡只生出一個念頭。
“放在抽屜裡的故事,沒有機會再寫了,只有等到來世了。”
他的眼睛慢慢地閉了起來,腦海的意識也逐漸消退,最終沒有了意識,成爲了一具屍體。
……
……
時間往回倒退幾分鐘,回溯到剛剛爆炸的時候。
爆炸聲響起,烏黑的濃煙也飄上天際。
雖然被雨水很快的衝散,但是依然被已經接近營地的楊忠國等人看到。
同時也被在營房等待的大個子看到。
因爲他們在半山腰,而爆炸的地點在山頂的小山丘上,所以即便大雨滂沱,陰雲密佈,也能看得到。
“師父?!毙∥淠樕兊脟烂C。
“先回營地?!睏钪覈吐曊f道,心中不詳的預感也越來越烈。
幾人快速奔跑起來,但是阿朵娜與伊卓的體力終究是有些跟不上,跑了幾步速度便慢了下來。
楊忠國心裡焦急不已,轉身道:“小武,你陪著阿朵娜,我先回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
“師父,你一定要小心。”小武道。
楊忠國微微點頭,又朝著阿朵娜點點頭,然後轉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著營地跑去,轉眼之間消失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