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山,地處極北。
一年之中,大多爲冬季,一場雪一下,就是半年。
山中多有石洞,是山民以防萬一,鑿出來的。
風大雪厚,山中的屋舍多爲木造,一場暴雪下來,房舍就會被壓塌。
而蕭問道所處的山洞,卻不是山民所鑿,而是以前就有的山洞,據武神酒肆的丁又九所說,丁牧武神就是在這處山洞悟道通聖的。
何爲通聖!
乃道祖所創的道法,三族之內,人人皆知的道法。
一爲煉體(拓脈),二爲氣照,三爲後天境界,四爲先天境界,五爲啓元境,六爲歸元境,七爲築元境,八爲立嬰,九爲通聖。
說起容易,能做到立嬰的人,天下最多不出五人,雖然這是蕭啓山的猜測。
易慕白是天武的武尊,十年之前,他是歸元境巔峰,十年之後,他應該也是歸元境巔峰。雖然,這還是蕭啓山的猜測。
聽聞蕭問道在洞中悟道,蕭啓山立即就去看他,如何悟道的。
當年,道祖七步成聖,蕭啓山想著他不會也是“奇才”吧,想起撿到蕭問道的那晚,他心中更加篤定。
蕭問道面壁之處,山壁上鏤刻著符文,山中所有的人都不認得符文的字,而蕭問道就在看符文上的字。
“道兒?!笔拞櫳胶爸?
蕭問道回頭看著蕭啓山,嘴角一揚,說道:“爹爹,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從小在兩人的教導下,蕭問道從小就是一副“耍帥”的神情,不是嘴角一揚,故作邪魅,就是眉毛一揚,故作狂狷。
“爲何不回家。”
“我要在這裡陪著霍爺爺。”
聽著蕭問道的言語,四周一看,蕭啓山冷汗順著後背就往下淌,細思極恐。
“陰靈”之說,蕭啓山並非是沒聽過,可在自己兒子的口中說出,深呼一口氣,朝著洞外喊道:“良人大哥,良人大哥?!?
這是蕭啓山和良人的約定,只要在不正山周圍,良人都能聽到蕭啓山的求救聲。
蕭啓山嚇得邁不動步子,靜靜的等著良人來這兒。
蕭問道站起身子,掏出於漾柔爲他準備的手帕,遞給蕭啓山說道:“爹爹,你快擦擦汗?!?
他接過蕭問道的手帕,把細汗一抹,只聽洞外響起腳步聲。
良人和於漾柔,都是放心不過,一起來了山洞之中。
蕭啓山腿腳一軟,纔算是邁開了一小步。
待兩人站定,蕭啓山看著蕭問道問著:“剛纔,你說你要陪誰來著?!?
蕭問道嘴角一揚回道:“霍爺爺?!?
“你們怕不怕,這孩子不會是邪靈上身了吧。”蕭啓山抖聲說道。
於漾柔倒是心神俱定的說道:“道兒,給孃親指一下金爺爺在哪兒呢?!?
蕭啓山眉頭一擰,看著於漾柔說道:“這哪有其他人呀?!?
“那,就在這堵牆的後面。”蕭問道指著符文的牆面說道。
三人六目一對,於漾柔一把將蕭問道抱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孃親,我想留下來,陪霍爺爺?!笔拞柕莱雎暫暗?。
“漾柔,先將道兒放下再說?!绷既顺雎曊f道。
平時,良人雖是透著一股邪邪的勁兒,可在不正山十年,蕭啓山夫婦兩人,最信得過只有他一人。
四人,再走回符文的下面,良人看了一眼蕭問道說道:“你且幫大伯問下,這位霍爺爺的姓名,也好以後稱呼。”
蕭問道聽完,扭頭看著那面牆,出聲說道:“霍爺爺名字叫霍玄極,拿手絕活是離火訣。”
“離火訣。”
蕭啓山聽著這三個字,難以置信的看著那面牆。
“就是這樣?!笔拞柕勒f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的一撮,他的指尖上,升騰出一撮小火苗。
“啓山,你自小生活之尚京,又是天武道宗最登峰造極的地方,三千道藏,留下的偈語,可有悟不透的?!绷既藛柕?。
蕭啓山和於漾柔又是兩眸一對,於漾柔晴眸一亮便說道:“尚京有一處太上觀,觀中有一處偈語,天下修道者,都會在那悟道。”
“什麼偈語。”良人問道。
只聽於漾柔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無芻狗。”
“哦,原來是這句?!绷既艘苍犨^的這句偈語,看著蕭問道說道:“道兒,你且問問你的霍爺爺,這句話如何解?!?
蕭問道嘴角一揚,笑道:“吾若不仁,以天地爲芻狗?!?
嘭!
視天地爲芻狗,道祖也不敢這般說,蕭啓山的心臟劇烈跳了一下。
機緣還是禍根!
蕭啓山相信這是機緣,也是蕭家的機緣。
翌日,蕭啓山和良人,備好了“葷三牲”。
在天武的葷三牲,多以豬頭,牛頭,羊頭爲主,可這是在不正山,他們兩人將虎頭,豹頭,獅頭擺在那面牆的前面。
“道兒,拜師。”蕭啓山還準備了香爐,瓜果梨桃一併擺在前面。
拜師!拜師!
就算牆內的那位高人,拒絕了。蕭啓山一衆人,也都聽不見。
不管是嬉笑怒罵,還是裝瘋賣傻,蕭問道的拜師,就在蕭啓山的一手下,促成了。
山中無聲,歲月靜好。
又是三年已過,蕭問道所修的“離火訣”,也算是有所小成。
可修道之人,看的修爲,他的修爲卻是寸步未進。
“兄長,這道兒的身子,不是殘缺之體,也不是大病之軀,還拜了高人爲師,爲何就是修爲,一點都沒長進。”蕭啓山端著武神酒肆的燒酒,悶悶的灌了一口。
“道兒的身子,倒沒大礙,而且是天生的氣照圓滿,他直接跨過煉體境,就是氣照境??伤慕浢},我真的看不透。不如,···?!绷既苏f道,眉頭鬱結。
“不如,什麼?!笔拞櫳娇粗@位兄長。
“不如,我把他帶到冰封城,找名醫看一看?!绷既苏f完,只見蕭啓山的嘴角往下扯著。
“大哥,你是魔族的罪臣,我回不了尚京,你能去的冰封城?!笔拞櫳秸f完,喝完碗裡最後一口酒。
他背起手,就想往家中走去。
“啓山,慢著。我有事瞞著你,你可願聽?!绷既撕爸灰娛拞櫳交剡^了頭。
“有事瞞我?!笔拞櫳洁洁熘挘仡^盯著良人說道:“我以前問你,爲何不見嫂夫人,半夏的孃親。你一直瞞著我,如今想訴苦了。”
蕭啓山一副料事如神的神色,嘴角彎著,看著良人。
良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憨厚的笑著,牙齒白的就像是雪山的雪。“我瞞你的不是我的夫人,我瞞你的事,恐怕我說出來,你就得跟我翻臉。”
蕭啓山嘴角一揚,也是故作邪魅的神色說道:“別跟我提,人魔不兩立。你是我的兄長,一輩子都是我蕭啓山的兄長,只有你跟我翻臉的份,沒有我跟你翻臉的份。”
信誓旦旦的言語,蕭啓山自己都有點感動,只見良人,一把摟著蕭啓山在他耳邊說道:“我不叫良人,我叫南燭。”
蕭啓山聽到這句話的反應,大聲笑道:“呦呵!怪不得大哥是罪臣,原來跟魔君重名了。”
“良人”收起臉上邪魅的神情說道:“我就是魔君南燭。”
就在蕭啓山瞠目結舌的片刻,不正山就被魔軍圍住了。
“魔君陛下?!?
馬嘶魔吼,旌旗飄蕩,蕭啓山回過神的時候,他的後腦勺還是一股寒意。
魔君南燭伴在他身邊,一十三年,爲了什麼。
蕭啓山渾渾噩噩的流放生涯結束了,恍恍惚惚的“王侯”生涯開始了。
魔君南燭的義弟,並肩王蕭啓山,入了冰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