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嬋卻已懵了。
怎麼是九皇子下水救人?那幾位皇子怎麼連動都不動?若是其他幾位皇子救了她,還可以用肌膚之親賴上一賴。可是一個才十二歲的九皇子,她拿什麼賴?
更何況救她的還是一名內(nèi)侍,難道她要賴到內(nèi)侍頭上?
不僅她想到這點了,所有在亭中的姑娘都想到這一點。望著假裝昏迷的李嬋,皆露出鄙夷的神色。
就是這個人先攛掇著定國公女兒徐飛霜與人爭執(zhí),結(jié)果卻被人反將了一軍,而後又惹怒了袁雪曼。後面又假意被人推倒跌入湖中,就是指望被幾位皇子救。
李嬋一入湖,站在她身邊的人立刻舉起雙手以示無辜。
姑娘們仰慕皇子這是正常的,使些小動作也很平常,可沒人會使下三爛的招式。
這些姑娘們不由想起京中的傳言,說文氏去世那一夜,李嬋的母親就與文氏的丈夫在府裡私會。
果然,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
說不定文氏被逼死就有她母女的一份。
李嬋卻是委屈極了。
母親名聲盡毀,害得她入宮選秀無望。而且又無人向她提親,只能打起皇家的主意。
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已毫無退路。
她想了又想,微微張開口,用力咬了下去。一陣鑽心疼痛襲來,幾乎令她昏厥。
可她到底不敢鬆開。
不一會,鮮血自脣角流下。
“怎麼流血了?快叫太醫(yī),快叫太醫(yī)。”九皇子嚇了一跳,顧不得擦身上的水,更顧不得生幾位哥哥的氣。
他剛剛好好地伏在欄桿前看美女,卻不知被哪個哥哥一腳踹了下來。
幸好他會游泳,幸好內(nèi)侍們下水的快……
只是這個與他先後落下水的姑娘卻不知爲(wèi)何口吐鮮血。
韓辰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星眸含笑。
“真是無趣。”二皇子扔了搖手中的荷包,隨意歪在韓辰身邊。他聲音低沉,如同帶有磁力,眉梢微翹的鳳眼中流露出一絲多情。
不過是選個妃罷了,母后看好即可,怎麼非得讓他也來看?這滿苑的鶯鶯燕燕,看得叫人眼都花了。
“我倒覺得有趣。”韓辰微瞇了瞇,今日的幾位主角不知爲(wèi)什麼全都不在,也不知跑到哪裡悠閒去了。
皇伯母的意思很明確,是希望二皇子娶一位能有助臂的皇子妃。
而這個所謂的助臂,無非是指各位閣老、衍聖公府、安國公府、定國公府等等……
可這些,卻與永安帝所想的全然不同。他怎會允許兩位皇子娶這樣的人物?他所選的框框就是五品以下的女兒。
於是就暗中鼓勵兩位競爭!結(jié)果只要大皇子想要,二皇子想盡辦法破壞。二皇子想要,大皇子定會使壞。兩位皇子各自有意於衍聖公與解江,結(jié)果永安帝將解江的孫女賜婚給孔聞賢。這樣的結(jié)果,大出人意料。
對於那個孔嘉言,永安帝似乎也有別的打算。
結(jié)果就是這個妃選了兩年,什麼都沒選出來。
永安帝一怒之下,就下令舉辦了今日的撲蝶會。
可妃子們長像如何,全不在兩位皇子的考慮之內(nèi)。他們想的,只是妃子後面的家族。
所以今日,永安帝又註定失望了。
“老大不小了,也該定定心了。”韓辰故作深沉,長長地嘆了口氣。
二皇子卻嗤地一笑:“莫說我,你也是如此。”
“我倒是想早日定下來。”韓辰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隨手往亭子方向指了指,“我瞧著定國公之女徐飛霜還不錯,你說我若娶她如何?”
二皇子的眼神立馬尖銳,隨即又變得平靜:“好啊,我也覺得此女與你極其般配呢。”他轉(zhuǎn)頭看了看大皇子,眼眸深邃,好似寒潭兩汪,“只是我覺得似乎對定國公之女頗有情誼呢。”
韓辰哈哈大笑,雙手放在頭頂,就這樣向後仰了過去。
陽光明媚,照得人懶洋洋地。湖畔粗大古老的楓林將天空裁剪開來,一半是白雲(yún)藍(lán)天,一半是碧藍(lán)湖水。
不一會,大皇子也走了過來,緊挨著韓辰坐下。
兩位皇子一左一右挾著韓辰,彷彿這樣就是保持了安全的距離。
“過幾日去踏青如何?”韓辰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覺得定是看天空太久了。
對於這個提議兩位皇子毫不動心。
“你又不在宮中住,自然想出去就出去。”
“尋個藉口嘛。”
“什麼藉口?我們每日要讀書,不像你這麼輕閒。”
“就說病了。”
“哪這麼容易就病了?”
“那你們剛纔怎麼不跳湖啊?這不就可以病了?”
“我看你倒是想跳,早知道一腳踹你了。”
“我算知道了,你們就欺負(fù)老九小啊!”
“回頭把我湯山的莊子送一個給老九。”
“見者有份。”
“拳頭多得是,要不要?”
“你們說老九這是準(zhǔn)備娶妻還是納妾啊?我得想想送什麼禮。”
“說到送禮,你哭什麼?這麼小氣?”
“我是看天看得太久,眼累了。”
兩位皇子一邊與韓辰說話,一邊學(xué)著他的樣子躺在榻上。
時光深處,歲月安好。
若是永遠(yuǎn)這樣該多好?
四皇子悄悄走到三位兄長身邊,離他們稍遠(yuǎn)一點的距離坐了下來。
韓辰一早就看到了他,此時見到過來了,便開口詢問:“老四,你是不是看中什麼人了?怎麼站了良久?”
聽到他這樣問,兩位皇子忙坐直了身子。
四皇子還從未被三位兄長如此注視過,羞得垂下了頭。眼中卻是漣漪微起,幻化出一個綽約身影。
大皇子與二皇子不由對視一眼,各自蹙眉:“老四,你到底看中誰了,說出來哥哥們幫你參詳一下。”
“是。”四皇子聲音低軟,眼中卻溫柔帶笑,“我不知道她是誰,她只說自己小字語蕭。”
語蕭是誰?三人同時轉(zhuǎn)了首,往亭子方向看了一眼。
二皇子與大皇子更是各自勾了勾手,命令身邊的人下去查。
手下的人去而復(fù)返後,兩位皇子在胸口的巨石終落下。
“原來是淮興候傅勝的女兒啊。”大皇子瞧了二皇子一眼,決定還是不要把傅語蕭被人退過婚的事情講出來。
“看樣子,我們要多個弟妹了。”二皇子搖了搖手裡的荷包,看著下面的黃穗搖曳,只覺得百無聊賴。“散了吧,不如早點回宮。”
“正有此意。”大皇子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擴(kuò)了擴(kuò)胸。
韓辰則是打了一個的哈欠,躺在榻上一動不動:“我要睡會,你們要走只管走。”
初春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帶著絲絲暖意,令他的身子從頭乏到腳。
他這一打哈欠,另外幾人也跟著打了一個。
只有四皇子往亭子方向看了幾眼,一臉悵然若失。
“老四,去喊老九。告訴他別傻傻地站在那,人家一點事都沒有,就他憐香惜玉的。”大皇子走了幾步,見到四皇子還是一動不動,不由催促。
見到大皇子讓他去亭子處喊人,四皇子只覺得滿心滿身頓時鬆爽起來,痛快地應(yīng)了一聲,就往亭子處跑去。
“這孩子。”二皇子搖頭失笑,一把抓住四皇子,將手裡荷包塞到了他的手中,“裡面有金瓜子,拿去賞人,別讓人瞧不起咱們皇家。”
金瓜子?大皇子冷冷地笑了。
這是永安帝逢年過節(jié)賞賜大臣的,一人也不過三五顆。
他一送人就是一荷包!這拉攏之意也太過明顯了吧。
那邊的韓辰翻了個身,將背對準(zhǔn)了他們。
陽光太過耀眼,不可直視,難道不是嗎?
眼見皇子們陸續(xù)的都走了,亭中的姑娘們不由泄了心勁。
也跟著陸陸續(xù)續(xù)的往外走。
也有人留戀長公主府美景的,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遊玩。
湖心亭周圍的小船很快就被人解下纜繩,姑娘笑著鬧著踏上了小船。
似是被姑娘們的笑鬧聲驚醒,韓辰猛地坐起。
“咱們也走。”
趙義恭立刻上前:“世子,要準(zhǔn)備馬車還是乘馬?”
韓辰的臉立時沉了下來,面黑如鐵:“跟了我這麼多年,一點長勁也沒有。”
趙義恭的一張臉頓時苦成了苦瓜。
倒是九斤比劃了幾個手勢,命令侍衛(wèi)們弄來了一條小船。
韓辰這才面色舒緩,當(dāng)先跳入了小船。
“去水榭。”
來了長公主府這麼久居然未見那個小東西,還真是令人吃驚。這樣的場合她居然不準(zhǔn)備出風(fēng)頭?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像她這樣蟄伏良久的人不應(yīng)該一鳴驚人,然後吸引皇子的注意力從而一步登天平步青雲(yún)嗎?
怎麼會悄無聲息地?
韓辰坐在小船中,看著幾個手下劃漿,金色陽光照在他的眉間,爲(wèi)他鍍上一層奇異的光芒。
碧綠浪花在船底翻涌,隨著漿聲反覆低吟。船過之處白鶴紛紛而起,鳧鴨縈迴,鳴叫聲此起彼伏。
鶴鳴凌空中,小船漸漸接近水榭。
韓辰當(dāng)先一步跳了上去,面上帶笑。
然而,他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水榭中坐得滿滿的,全都是是。
韓辰手掌漸緊,目光微沉。
袁皇后衝著她招了招手,言笑晏晏:“說曹操,曹操就到,果然這人是經(jīng)不起唸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