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無動於衷,繼續不由分說地把她推倒。附上去在她耳邊滿是笑意地叮囑道:“那你就不會小聲一點叫?”
阿嬌氣結,立時就打他。
劉徹任憑她打,對她的進攻卻是絲毫未停。
隆隆寒冬,殿內卻是一片春意盎然止都止不住。
等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愉後,劉徹終於滿足下來。他先用錦被攏緊了阿嬌,才下榻去慢條斯理地穿上衣衫,揚聲要水進來。
阿嬌躺在榻上,微微滾著汗珠的眉眼間,還帶著情-欲未退的嬌媚。她裹緊了被子合上眼,半點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她實在也是累了。
縱便她被她的阿彘什麼都捧到手邊由著她予取予求,什麼心都不需要操。但阿彘成天累日在牀笫對她的糾纏,還是沒有人可以替她——她又怎麼會叫人替?哪怕是累死,也得拼著自己來。
將近而立之年的帝王,多的是無處發泄的旺盛精力。政事分去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卻是隻肯發泄在阿嬌身上。
帝后起居從來都在一處,恍如民間夫妻,時日久了宮人們早都習慣下來了。
他從沒有像前世的劉徹一樣,被他寵過一夜的美人,有名分的沒名分的數都數不清。
縱便阿嬌重回後宮,成爲傾國傾城李夫人時,這樣的局面也還是沒有改變。
但現今他寵過的那一隻手數的過來的嬪妃和兩個皇子,阿嬌也沒理由不平。
那個時候,他和她都以爲,今生今世她不會再回去了。
但大漢,卻需要繼承者,需要皇子,需要公主。
而等到阿嬌回來後,他再沒有踏進過後宮半步。
不知不覺中,阿嬌恍然發現自己竟就這麼容易地得到了前世始終追逐的東西——完整的身心都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劉徹。
她自然是開心,若是不爲了劉徹,她又何必從海闊天空、自由自在的宮外回來。
但同時她也禁不住有些悵然:前世時,是不是隻要她肯去和解,劉徹也能變成現在的模樣?
這將永遠沒有答案,就同他爲什麼會選擇衛子夫爲後一樣永遠沒有答案。
好在他還是他,這就足夠了。
阿嬌深深地吸了口殿中的沉水香,馥郁之氣撲到鼻翼間,幾乎要把她淹沒。
湯泉宮主事不知道皇后自懷孕後,就再沒有用過帶香氣的薰香,還特意點了最名貴的沉水香。
眼瞧著天子臉色一沉,就慌不迭地跪下,心下明白只怕又是犯了什麼不知道的忌諱。
阿嬌笑著止了,“久也不聞它,還真有些想念。點著吧——”
她含笑思忖時,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發出一聲好似啞在嗓子裡的聲音。緊接著進來的,是擡著大大浴桶深深低著頭的宮人們。
等宮人們帶上門出去後,劉徹才掀開錦被,把她抱進屏風後的浴桶裡面去。
溫燙的熱水一激,阿嬌清醒了幾分。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取過浴桶上搭著的澡巾,隨意擦洗起來。
劉徹三五下把身上的衣裳褪去,要往另外一個浴桶去。卻又臨時調頭回來,一臉玩味地提議道:“我進來幫你洗吧,嬌嬌?”說著就要去拿阿嬌手上的澡巾。
阿嬌殘留的幾分倦意立時也去了,讓他進來這不又是一場白日宣淫?她搖頭拒絕,對足以能泡下三個人的浴桶睜眼說瞎話道:“太擠了——那不還有一個嗎?你去泡你自己的——”
劉徹見了她的驚慌,又有些好笑又有些得意。畢竟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弄的時常哭求告饒,得意總是遠遠多於心疼。
他也不鬧她了,大步跳入另一個浴桶,嘖嘖道:“你就這點膽子,一唬一個準。”
阿嬌懶得理他,他現下是剛魘足,自然說是嚇唬。
她不說話,他卻又接著歡愉前的話題漫無邊際地說起朝事。
對於一個滿心都是天下的帝王來說,他放鬆下來也還是思慮朝廷上的那一堆事。只要不用立時拿出個周密的計劃來,於他就已經是難得的愜意了。
用一個人的雙肩挑著整個帝國往前走,身前滿是陷阱不說,身後都時不時會伸出手來拉拽他:即便不能一下叫他跌進深淵中萬劫不復,跌的鼻青臉腫也是好的。
劉徹即便心智過人,卻又怎麼敢真真正正地放鬆下來?
何況時日一久,如此殫思極慮已經成了他骨子裡的本能。男兒大丈夫,畢生所求不就是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嗎?
他的美人——阿嬌——他曾經以爲永遠地失去了,而如今能失而復得,他就更要給她更深的寵愛和空前絕後的尊貴。
尊貴從哪來?還是從權柄來。
江山於劉徹,若非要說這是個負擔,也是個叫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負擔。
劉徹東拉西扯地,話題有時都跑偏了,還是阿嬌拉回來的。
洗浴完後,帝后兩個只著了中衣在榻上歇息。
劉徹攬過阿嬌,也不知怎麼地說起了韓安國。
“這個韓安國主和的時候叫我恨不得立時殺了他,大戰在前,動搖軍心!如今氣消了,我又想何必和他計較?就讓他好好屯守漁陽,親眼見見匈奴人的殘暴再說話。他又上書說希望漁陽能暫停軍屯,於春後恢復農耕——到底是老臣,又是一片爲民之心——”
劉徹本只是閒聊,阿嬌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他。
但說到韓安國上書請停軍屯後,靠在懷裡幾欲睡去的阿嬌打了個激靈,豁然睜開眼望向劉徹。
劉徹的閒扯自然被打斷,他順著阿嬌黑順的秀髮,疑問地嗯了一聲,語音中有些吃驚不解。
阿嬌仰頭急切地問道:“你同意了?”
她怎麼會忘?前世時這年秋天韓安國就會上書,劉徹允後不過半月,匈奴二萬騎兵進犯遼西,殺遼西太守,殺掠二千餘人,進圍韓安國營壘。又攻入漁陽、雁門,各殺掠一千餘人。
弄得劉徹大爲光火,措辭嚴厲地派使者去軍中問罪韓安國。又令韓安國率軍東徙,屯駐右北平。
其時,匈奴的俘虜供言說匈奴將從東邊進攻漢朝。
韓安國倒是沒有如劉徹所願一樣用生命去洗涮罪過,匈奴最終沒有進犯右北平。但韓安國內心失意懊悔之下,不用數月便吐血身亡。
時移事易,眼看都要翻過年了,阿嬌還是沒有聽劉徹說起。還以爲隨著許多事的改變,這件事或許並不會發生了。
畢竟,那是活生生的幾千條人命,他們會哭會喊,絕望無助時絕對也祈求過天子能遣兵來救。
如果能避過這樣的慘劇,阿嬌自然千萬個樂意。
只是如今聽劉徹說起,她明白了:歷史或許被什麼阻擋住了,延緩了腳步,卻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