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半是緊張半是激動，越笑越燦爛，不自在地拽拽衣裳摸摸頭，一抹一把血，低頭一看，又被自己滿身的血下了一跳。
人們七嘴八舌道：“女俠啊，快來我家先坐坐休息休息？”
“應該先去洗洗身上的血，我家布莊這就讓人去給女俠做衣服，要最好的綢緞，不要錢，免費送！”
“我家點心鋪裡的點心，隨便吃！”
姜苗苗被衆人的熱情反而驚住，嘿嘿笑：“不、不用了……”
“不用哪能行！快來快來！”
好客的百姓上來就想拉她，黃樂怡蹲在姜苗苗旁邊石獅子上，鬱悶道：“爲什麼只對你好呀？我可以也幫忙打怪了呢。哼，算了，反正我賺了好多銅板……”
姜苗苗橫過去一眼：“賺的挺開心哈？”
“啊，是啊。”黃樂怡不明所以。
“這些都是因爲我，百姓才發的吧，我是主要原因對不對？”
黃樂怡懵圈：“啊？啊，也許、也許，可能是吧……”
“所以這根本是我賺的啊！”姜苗苗一拍她腦門，“看到你忙忙碌碌收錢的份上，我勉強分你點。我們九一開，我九，你一。”
“不！”黃樂怡哀嚎慘叫。
姜苗苗仁慈一笑：“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不——”黃樂怡一頭栽下了石獅子，淒厲慘叫。
老實說兩人根本不差這點錢，但是這畢竟是她們“親手掙來的”，多麼有紀念意義，嘻嘻哈哈開著玩笑。
就在姜苗苗和黃樂怡對著草帽木盒子裡的銅板歸屬權拌嘴的時候，人羣外一陣騷動，一個衣衫不整的大胖子按著頭上烏紗帽，踉踉蹌蹌擠了進來。
他一看見人羣裡頭的血腥慘狀，當即哎呦慘叫，連連跺腳，“啊呀，啊呀！這是哪裡來的匪徒當街殺人啊？哎呀，大案啊，我的評職啊，我的升官發財啊！”
姜苗苗歪歪頭，冷冷盯著那穿官府戴烏紗帽的胖子：“你是這縣的縣守？”
“本官就是！”
胖子縣守連連跳腳，指著姜苗苗，臉孔在煞白和鐵青之間來回變換，手指都哆嗦著，“是你？是你殺的人！來人啊，給本官拿下這個當街發瘋的大膽狂徒！
捕快衙役擠開人羣衝了進來，然而一看地面上到處流淌的紅色鮮血，平日裡只會養尊處優欺壓百姓，哪裡見過這般恐怖的場面？
當即嚇得哇哇大叫，臉都青了。
“大人……嘔！”一扭頭，先扶著柱子瘋狂吐了起來，“血！好多的血，天啊！”
百姓們鄙視的眼神扔了過去，奚落的笑聲嘰嘰咕咕響了起來。
“哼，真是的，還說什麼抓壞人的衙役呢，看看他們那樣子！”
“誰不知道縣守這官，是十萬兩銀子買來的，他手下的衙役，也是塞錢就能當上，還沒用一年，縣守就把買官的錢都賺回來了。”
“這些東西整天就知道去青樓和花酒，連血都沒見過，怎麼可能不害怕？”
“哈哈哈，一羣草包！”
姜苗苗好奇地問旁邊一百姓：“你們不怕這些血嗎？”
“怕什麼！”那人豪氣一揮手，“肉鋪裡整天殺雞殺豬，菜市口也時不時有砍頭，都看膩了，怎麼會害怕死人？”
姜苗苗笑了笑：“怪不得。”
她是在別莊時，被娥媚操練著殺狼殺野獸天天剝皮，一開始做夢都是血淋淋一片，幾次從夢裡被嚇醒。
不過也是那艱苦的鍛鍊，等她能熟練地一割一擼，就能飛快剝下一張完整獸皮的時候，她也再也不害怕血了。
見“當街殺人”的狂徒竟然優哉遊哉和百姓聊起天來，縣守深感她的輕蔑與鄙視，惱羞成怒，哆哆嗦嗦著轉頭怒罵衙役：“你們爲什麼不趕緊上去抓她？”
衙役吐得臉都青了，有氣無力扶著牆，“大人……大人……我沒有力氣了……她能殺那麼多人，我們肯定打不過。”
“打不過也要打，廢物！廢物！我養你們何用！”
縣守大罵著跳起來，一腳踢在衙役的屁股上，他雖然胖，但也是個靈活的胖子——不過很難說明，這種靈活是不是在青樓女人牀上練出來。
衙役深感委屈：“您養我們，不是讓我們給您當打手，好作福作威欺壓百姓的嗎？”
“你閉嘴啊，你閉嘴！”
縣守被他脫口而出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左右看看有沒有人聽到，又是一腳補了上去，狠狠將衙役踹了個趔趄。
“這種話是能胡亂說的嗎？本老爺的官還當不當啦？”
他在這邊訓斥衙役，旁邊聽了很久的百姓拳頭攥得越發咔吧響，手背上青筋蹦跳，破口大罵：“狗官！就知道魚肉鄉里！”
左右看看，旁邊扔著半截斷掉的木頭，那人一把抓起來就想向縣守砸過去。
縣守哇哇大叫抱頭鼠竄，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喊著：“你不能打我，我是縣守，你敢襲官，本縣守就給你定死罪！衙役！快來救我！”
他不喊還罷，一喊起來，引動了周圍的百姓看過來，紛紛從地上撿起石子爛菜葉，想著縣守猛地砸過去：“狗官！”
那縣守越發慌亂，跌跌撞撞四處跑，沒留神竟然跑道了姜苗苗身邊，姜苗苗可不客氣，伸腿一絆將他狠狠摔倒在地，一腳踩到了他的頭上。
“你——你是誰？你好大的膽子，什麼俠女，就是個女匪，本官要把你下大獄！”
縣守肥胖的頭被她緊緊踩在腳下，一張口就吃一嘴土，蘿蔔似的肥胳膊費力撲騰的，想要爬起來，力氣口耗乾淨了，卻只濺起大片塵土。
姜苗苗靴子尖在他頭上碾了碾，冷笑一勾脣，“我是誰？我是你姑奶奶！下大獄？我倒覺得你很適合去詔獄走一圈。”
縣守臉都青了，百姓紛紛捧腹大笑起來。
姜苗苗揮手招呼黃樂怡：“找繩子，把他們都綁起來，這什麼縣守身上肯定不乾淨，回頭扔去慎刑司，好好查一查。”
黃樂怡哎了一聲，要去找繩子，旁邊卻有一人咳咳兩聲，苦笑著伸手阻攔：“這位俠女，先等一等，這縣守不能這麼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