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夜,他將小雪兒送回了易府,雖然雪兒說沒關係,自己願意跟他在一起,但是他還是將她送了回去。
一進自己的私人領地,她就像只脫了枷鎖的小狗,蹦來蹦去的,好開心。
“陸五爺喜歡我,陸五爺喜歡我,不,是陸襄原,陸襄原喜歡我,不對,不對,是襄原,襄原。”有點害羞,又有點興奮,從此以後她終於可以叫他襄原了。
屋外的奴僕很奇怪,一向安安靜靜的雪兒姑娘今天像是吃錯了藥,跳來跳去的。
可是易兆餘卻是難得冷著臉,生氣的對著一株無辜的綠植髮火,將它剛剛綻放的花蕾全部揪成了爛泥。
“三哥,謝謝你,謝謝你,你知道爲什麼那一段時間,我爲什麼不開心嗎?因爲我剛剛發現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被他拒絕了,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是陸五爺,陸五爺說要我等他,我願意,我願意。”小雪兒像脫了繮的野馬,在奔騰,心臟有一隻小鹿撞來撞去的,一股腦的都告訴了易兆餘。
易兆餘不感興趣,直接當面一桶冰水:“你要是知道陸襄原是什麼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陸襄原自從那一天讓小雪兒等他時,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平日跟他比較親近的小雨小屏也一同消失了,她沒有生氣,她認爲只要他開口,就算是一輩子,她也願意等他,雖然她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了?但是她願意。
易兆餘對雪兒冷淡了很多,相反,雪兒的熱情一回復就成爲了那個天真活潑開朗的女孩,給易府的人混得都很熟了。於是,她發現,原來大家都誤會了,以爲她是易傑得私生女,她說不是。但是答應過易兆餘,不能將易傑去過雪域得事情說出去,也就只能作罷,將易兆餘當成一個大哥哥來看待。
東土大陸國家權利有限,只有一個宗主國能夠調用最大限度得資源,其他得小國各有軟硬實力得優勢,而九郡城富可敵國的那些大戶就有不少,關於九郡宮,這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沒有人知道它是用什麼方式來治理這座九郡的城,但是它的勢力又無所不在,最近幾年,它的存在好像更神秘了,那扇永遠都在關閉的大門,沒有人知道它的裡面是什麼?
最近的一段時間,城中經常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命案,死的都是那些大門大戶中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幾乎都是滅門的慘案,九郡宮無所作爲已經很多年了,住在那些大戶附近的居民嚇得紛紛搬出了家門,九郡城籠罩在一股黑暗得陰影裡,你不知道何時會降臨到你得頭上。
“三司、六院、九坊”這些詞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小雪兒問易兆餘,這代表了什麼?
易兆餘說,那是九郡宮的管轄方式,最高爲三司長,其次爲六院主,再次爲九坊主,他們各自的職責不同,全部受三司調控,處理九郡城內外事物,是東土縱深最廣的組織,他們統一將資金輸回九郡城,然後再由內往外調控出去,只奉行一個政策,那就是“各國均衡,牽制宗主國。”
留雲坊在九坊之外,他家的產業跟九郡宮無關,他告訴小雪兒。
“其實,九郡城這些年真的很亂,死了不少大人物,更不要說那些無名無姓的小人物了。”易兆餘告訴她,繁華的背後往往都會有黑暗的一面,越是繁華就越是黑暗,出門一定要小心,你不知道你遇上的是什麼人?
雪兒想起自己被拐騙的那一次,後來她知道原來那也是留雲坊的產業時,有些吒異,但是這其中縱橫交錯多少複雜的東西,連留雲坊的主人都要假裝看不見,縱容發展。
“那麼陸家莊到底是做什麼的?”
易兆餘冷冷一笑,“他們做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反正陸襄原會告訴你的。”
雪兒也發現了,易兆餘跟陸襄原之間存在一些問題,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儘量避免在易兆餘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自從跟易兆餘坐過仙舫了以後,她就愛上這種饒有風情的遊玩方式,利用自己過剩的精力,總是喜歡跑到外面,她愛上了九郡城。
易兆餘有時候會帶著她,有時候會讓她自己一個人出去,那一天應該是晚冬的季節,九郡城氣候溫暖,雖然偶爾天上會飄下雪花,但是它的河道都是流動的,只是表面偶爾會有一層薄薄的冰皮,有些窄小的河道流進了城中的人家門口,居民百姓會在冰面上放置一些不滅的油燈,點著它直到整個冬節的過去,冬節的時間也就是曆法上十二月最後的十天,人家會在家中休息,入夜後街道變得冷清,一盞盞孤零零的燈顯得無比詭異。
雪兒將曲譜送到留雲坊的各個坊樓後,在半路遇上了易兆餘,他鬼鬼祟祟一個人,小雪兒以爲他又是要去找哪一個名娼名妓,大管家不知跟她抱怨了多少次,說少爺遊手好閒的,如何接管留雲坊,讓小雪兒勸勸他。但是讓雪兒跟上去的理由是因爲他擔心這個少爺會遇到壞人,在她的眼裡,留雲坊也是家大業大的,有可能會被盯上。於是帶著時常跟在身邊的小廝,一路跟了上去。
易兆餘一會遠一會近的,走進了一些冷清的小巷,然後閃進了一座孤園,“小粒子(雪兒身邊小廝的名字),你家少爺來這種地方幹什麼?”
拉著小廝也跟了進去,一進入,兩眼一抹黑,突然一聲“呀”的聲音,小廝在黑暗中消失不見了。
雪兒緊張的喊了兩句,沒有迴應,她趕緊跑出來,發現是園子的後門,幽幽的一條小道通著一個未知的地方,裡面有一些暗暗的光線,還有人的聲音,她一路小跑,以爲是通向大街的通道,沒想到盡頭的地方是一片竹林,腳下粘粘的,摸到一根竹子也是粘粘的,接著月光一看,是血。她嚇呆了,一步都不敢再往前走,可是前面的光線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有一夥人正在朝著她而來,他們穿著跟夜色融在一起的夜行衣,臉上都蒙上黑布,全部一樣的打扮,手上的劍滴著鮮血,踩著屍體而來。她躲在一堆竹子的後面,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要,千萬不要發現她。
可是那些人來到她附近的時候,突然停住了,因爲他們發現有一排小小的腳印留在地面的血跡裡,還很新鮮,這個人就在這裡。
嗖,幾根小小的針飛向雪兒躲的地方,她只覺得自己的手上一陣麻痹,就看到了那人來到面前,一把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很熟悉的味道。
針上有毒,麻痹開始發作的很快,她很快就暈了過去。
易兆餘帶著小廝突然從後面飛到小雪兒面前,一把揪住其中一個黑衣人。
“陸襄原,她是雪兒。”
黑衣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小雨,解藥。”易兆餘朝著一個女子身形的黑衣人,他連臉都不會看,就知道他們都是誰?
小雨戰戰兢兢的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強行灌入小雪兒的嘴。
小雪兒醒來的時候,自己早就躺在自己的房裡,易兆餘疲憊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三哥,我怎麼在這裡,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一條胳膊還麻麻的,麻麻的地方開了一道口子,綁著白布。
“什麼昨晚,已經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我就把……”易兆餘沒有說出陸襄原的名字。
“發生了什麼事,你跟小粒子沒事吧?”她隱隱約約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天我不過是去留雲坊取點東西,爲了抄近路走了劉家孤園那條路,掉進了一個枯井中,剛打算爬上去,該死的小粒子也跟著掉了下去,爬出來的時候,就在劉家孤園的後巷中發現了你昏迷不醒,我倒要問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中毒呢?”這個謊話,易兆餘想了很久。
雪兒想起了什麼,道:“天啊,出事了,我看到了很多屍體,就在竹林中。”
“屍體?沒有啊,那裡乾乾淨淨的,只有你一個人啊。”繼續裝糊塗,雪兒也開始疑惑了起來。
支支吾吾,雪兒說,在那裡她好像見到了一個人,陸五爺。
易兆餘說她胡說八道,看她沒事,回到留雲坊,花天酒地去了。
按理說,她受了傷,陸襄原就算不能親自來看她也應該派個人過來,可是雪兒等了幾天還是沒有他的一點消息。
她又開始一個人到陸家莊,她不敢去問,因爲陸襄原跟她說這一段時間,不要聯繫他,於是等了半天,沒有動靜,就走了。
走到半道,遇到一輛熟悉的車馬停在留雲坊最大的花樓門口,她從後門進去,那裡的人認識她,就讓她進去了,她穿上一件倒酒小廝的服裝,偷偷上了花樓。
“陸五爺,您來了。”其中一間房裡傳來了盪漾的笑聲。
她剛想繞到後面沒有經過的地方偷聽,易兆餘從旁邊過來,一把拉住她,往後院走。
“找死啊,來這種地方,小心那些喝了酒的客人們把你衣服扒光,驗明正身。”
“陸五爺是不是在裡面?”
“你說陸襄原啊,他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在裡面有什麼奇怪的。”
生氣,那是小雪兒第一次對陸襄原生氣,雖然她心裡也明白事情,但是喜歡上一個人就是這樣,你會一點一點的對他的要求越高,尤其是她受了傷,滿心的以爲自己會得到疼惜時,而他卻像個無事的人,將她晾在一邊。已經快四個月沒有見到他了,她對他的思念沒有停止過,這一次她是真的很生氣。
“三哥,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啊?”她向易兆餘抱怨自己的不滿。
“你有什麼不滿的,陸襄原本來就是這種人啊,難道你不知道嗎?”易兆餘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纔不是呢?他……他……”雪兒開始意識到,其實自己也沒有那麼瞭解他,清屏這個名字一下子就跳進了她的腦海裡,“是我親手殺了,用最愛的寶劍,結束了她的生命”那句她一直忽略的話慢慢浮出水面。
“一個地方繁華必然有原因,一個人神秘也必然有理由,你的陸五爺可是個神秘的人,難道你從來都沒有發現。”
“我不要聽。”雪兒把他趕出自己房門。
關於陸家莊的事情她好像沒有聽說過,這座莊園的主人深入淺出,沒有什麼往來的朋友,他知道九郡城內發生的一切事,有時候她在路邊會收到一朵七巧紙花,她知道那是他送給她的,有時候想一想,好像他掌握她所有的行蹤,知道何時她會在何地出現。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她想起自己在陸家莊與他相處的瞬間,他那麼謙和有禮,喜愛小動物……,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