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高俅剛一踏出書房大門時正撞見往這邊來的耶高滿頭大汗一臉緊張的模樣耶律南仙心裡生疑問道：“王王太尉你們這是……”
高俅並不認識耶律南仙也沒那個閒心去管她是誰催促王鈺道：“太尉大人快走吧遲了可就天塌地陷了。”聽到他這麼說耶律南仙更加狐疑正要詢問王鈺卻見他微微一笑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沒事一會兒就回來。”說罷領(lǐng)著高俅匆匆向帥府外走去。
此時龍襄軍大營裡亂軍豁出性命放開種霸猛攻蔡宗和營帳事態(tài)一不可收拾。種霸被兩名軍士架著剛一醒來便現(xiàn)事情不對。他隨父種師中征戰(zhàn)沙場對軍旅之事十分熟悉當即明白這是士兵譁變。心裡大驚朝廷對犯上作戰(zhàn)軍隊譁變向來不會手軟如果放任事情展下去後果不堪設(shè)想。
“秦將軍！住手！”種霸忍痛大呼掙開兩名軍士撞撞跌跌撲了上去。那秦將軍正指揮數(shù)百士兵向營帳裡猛衝蔡宗和的親兵眼看抵抗不住。見種霸上來大聲喝道：“種老弟你且歇息一陣看我取了這狗官人頭剜出他的心肝與你下酒！”
種霸顧顧不得那麼多一把奪過秦將軍手中佩刀順勢一拉將他抰持住喝令亂軍停止進攻。衆(zhòng)將士見領(lǐng)頭的人被擒一時沒了主意紛紛停手。
“種老弟你這是幹什麼我等爲你出頭你反倒……”秦將軍見種霸抰持自己大爲不滿。雖奮力掙扎奈何種霸天生神力即便他身上有傷也不能撼動分毫。
“秦大哥小弟這正是在救你！朝廷的規(guī)矩你是知道犯上作亂那是要誅滅九族的！若是蔡宗和被殺你我都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種霸手持鋼刀架在秦將軍脖子上。
忽聽營外有人呼喊太尉大人到衆(zhòng)人側(cè)目。只見一身便裝的王鈺與高打馬進來不曾帶得一兵一卒。亂軍見王鈺到心裡驚恐心思太尉一向治軍甚嚴這次事情鬧大隻怕誰也活不了。
王鈺在馬上已經(jīng)將現(xiàn)場情勢看在心中翻身下馬高俅擔心事情有變不敢下來若看情勢不對也能立刻逃離這是非之地。
種霸見王鈺到來放開秦將軍扔了手中鋼刀上前告罪道：“士兵譁變皆因種霸而起請?zhí)局巫铩！?
王鈺看了他一眼徑直向蔡宗和營帳走去路上衆(zhòng)軍士紛紛讓道行至大帳門口王鈺停住不輕不重的說道：“都把兵器放下。”士卒們一聽當即大部分都放下了兵器等候落秦將軍等幾名將領(lǐng)卻是猶疑不決心思反正是個死不殺了蔡宗和死也不能瞑目！
“怎麼？你們想連我一起殺了？”王鈺陡然提高聲音。幾名亂將聽得心驚面面相覷那秦將軍上前伏地拜道：“太尉我等譁變自知必死。但蔡宗和蔑視軍法侮辱上官若不治他我等死不瞑目！請?zhí)久鞑欤 ?
王鈺聽罷蹲下身去靠近秦將軍小聲問道：“秦少白你這是威脅我？”
“卑職萬萬不敢！這事是我挑頭與他人無關(guān)士卒們只是聽命行事請恩相……”秦少白一個響頭磕下去直撞得頭破血流。
“我自有主張！讓你的人馬上回營等候落！”王鈺勃然起身踏進營帳。帳內(nèi)卻不見蔡宗和蹤影只有幾名歌伎躲在角落瑟瑟抖。
王鈺四處尋視不見蔡宗和厲聲喝道：“蔡宗和出來！”話音方落那營帳裡一張桌子陣陣搖晃從桌下鑽出一人來。官袍早被撕爛蓬頭垢面活脫脫一個叫化子。蔡宗和從桌下鑽出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不敢直視王鈺。
“蔡大人拿話來說！”王鈺見他這般狼狽把手一負背過身去。
蔡宗和一時六神無主囁嚅道：“都都是那種霸他他目無上官……本本官酒後失德一時情急鞭打……”此時帳外衆(zhòng)將都走了進來一聽蔡宗和還在狡辯羣情激憤又蠢蠢欲動。
“左右！”王鈺突然一聲大吼帳外軍士聞聲而入。
“將蔡宗和及作亂將領(lǐng)統(tǒng)統(tǒng)給我綁了！”王鈺說罷怒氣衝衝向外走去。蔡宗和自知若下滔天大禍不敢反抗。當即蔡宗和並秦少白等將領(lǐng)都被五花大綁押入歸化大牢聽候落。
這次譁變雖然規(guī)模不大且很快就被平息。但宋朝開國以來對軍隊嚴加管束特別是對譁變這種事情深爲忌諱。趙匡胤在世時京城禁軍也曾因爲軍餉的問題而鬧過譁變被朝廷鐵腕鎮(zhèn)壓大小將領(lǐng)二十餘員都被斬誅滅九族。
回到帥府後王鈺急請監(jiān)軍高俅入府議事。
“高大人士
非同小可你身爲監(jiān)軍此事該如何處置？”王鈺望著一言不神色陰晴不定的高俅問道。
高俅爲官多年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蔡宗和酒後失德侮辱上官鞭打部屬這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身爲監(jiān)軍自然應(yīng)該責無旁貸向朝廷據(jù)實以報。可蔡宗和是公相侄孫其餘幾名將領(lǐng)那是必死無疑可如果朝廷知道這件事情原由蔡宗和也難逃一死。到那時蔡相心裡必然記恨上奏之人。
思前想後再也沒有其他路可走只得拱手說道：“本官當據(jù)實向朝廷上奏。”
“我治軍無方部屬譁變當上奏朝廷請罪。高大人你儘快寫好摺子咱們一起上奏吧。”王鈺望了高俅一眼嘆息道。
王高二人的奏章送到汴京蔡京手中朝野震動。茲事體大蔡京也不敢遮掩立即上奏天子。趙聞訊也是驚怒不已。連夜召蔡京童貫兩人進宮商議。
童貫剛到觀文殿外便碰上行色匆匆的蔡京兩位權(quán)臣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各懷鬼胎往殿裡行去。到殿裡一看趙竟然破天荒頭一次比大臣早到已經(jīng)在殿內(nèi)負手踱步神色焦急。
兩人慌忙上前正欲行大禮趙已經(jīng)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說說都說說此事如何是好？”
蔡京暗思童貫與王鈺交好可不能讓他搶了先機於是搶道：“陛下以微臣之見……”
“蔡京那蔡宗和是你本家的侄孫吧？”不想趙沒等我蔡京把話說完突然問道。蔡京一愣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道：“回陛下是。”
趙側(cè)頭盯了蔡京一眼面露不悅之色：“前番有個雲(yún)州知州蔡平是你侄兒辦事不利雖被王鈺訓斥卻又上奏說他勤於政務(wù)應(yīng)當留任以觀後效。現(xiàn)在又來一個蔡宗和酒後侮辱上官鞭笞部屬險些釀成兵變。若不是王鈺高兩人迅平息事態(tài)就在那幽雲(yún)前線鬧將起來哼哼朕倒是覺得奇怪據(jù)高俅上奏那蔡宗和任龍襄軍承宣使宋遼交兵他竟然不聽號令！而王小寶這個傢伙竟然容忍他！朕倒是覺得奇怪了莫不是王鈺怕得罪你？”
蔡京聽罷慌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道：“陛下息怒絕無此事！蔡宗和雖是微臣侄孫但他犯下這許多罪過豈能饒他？”
趙冷哼一聲不作迴應(yīng)蔡京見狀越加驚恐。
此時童貫察顏觀色上前奏道：“陛下那蔡宗和雖是蔡相侄孫但遠在千里之外他犯事蔡相如何得知？想是他自以爲是蔡相親戚藐視王鈺權(quán)威而王鈺又諸多顧忌是以……”
“顧忌！什麼顧忌！都是爲朝廷辦差顧忌什麼？他王鈺身爲朝廷大員總督幽雲(yún)凡事都要立個體統(tǒng)起來若都像這般束手束腳還怎麼統(tǒng)兵怎麼打仗？”趙訓斥得倒是痛快不過他好像是忘了正是他親自下的詔命調(diào)二十二員各地將領(lǐng)前往幽雲(yún)掣肘王鈺。
兩位權(quán)臣見天子怒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趙此時也十分煩惱王鈺身爲幽雲(yún)最高行政軍事長官掌握著十六州的生殺大權(quán)怎麼會連自己手下的一個承宣使也不敢法辦？莫非是朝廷對他牽制得太嚴讓他心生畏懼反倒不敢像原先那般放開手腳去做了？
“都說話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倒是拿個對策出來！”趙見蔡京童貫木樁似的杵在那裡氣不打一處來。
兩人嚇得渾身一顫蔡京爲避嫌不便多言心裡早就狠不得把那不爭氣的侄孫一刀殺了！還有那高俅自己舉薦他去幽雲(yún)監(jiān)軍他就該好生勸勸蔡宗和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亂子！現(xiàn)在連自己也跟著受牽連讓皇帝猜忌！
“陛下臣認爲此事當先責王鈺失職之罪。他身爲幽雲(yún)騎軍司太尉部屬譁變他難辭其咎。其次應(yīng)當將參與此次譁變的將領(lǐng)依法嚴辦。第三當撤消龍襄軍的建制。”童貫到底是樞密使掌全政略一思索便拿出了對策。不過他這三條策略卻是有文章可作誰都知道他與王鈺私交甚厚現(xiàn)在一來就要先責王鈺失職豈非一反常態(tài)。
趙聽罷沉吟不語。王鈺畢竟年輕組建幽雲(yún)騎軍司後朝廷對他掣肘過多自己又選派二十二名將領(lǐng)安插進幽雲(yún)軍中這小子怕是惶惶不可終日本當按規(guī)矩堂堂正正辦的事情反倒畏畏尾起來。
“朕曾經(jīng)聽人說童愛卿與王小寶私交不錯你現(xiàn)在一來就拿他開刀這可不是朋友之義。”趙故意拿這話說童貫。
童貫面不改色：“微臣爲官公私分明此事王鈺確有不周不到之處他……”
“罷了
常告誡大臣不要結(jié)黨營私可也告訴過你們同朝互相督促外還要一團和氣。現(xiàn)在怎麼抓住一點把柄就落井下石？這事能全怪王小寶嗎那蔡宗和是蔡京的親親侄孫換成誰……”話至此處顧念著蔡京的面子趙沒有再說下去。
“傳詔龍襄軍譁變蔡宗和乃罪魁禍依法嚴辦。凡參與此次譁變的將領(lǐng)一律就地處決決不姑息。士卒盡數(shù)遣散撤消龍襄軍建制命幽雲(yún)騎軍司另行招募。至於王小寶嘛不必在詔書中責備傳朕的口諭給他也就是了。讓他不要畏畏尾他是替朕當差只要朕不說話誰敢造次？”好一陣之後趙傳下詔命。
蔡京聽完都在料想之中只是另行招募一軍這大小將領(lǐng)的安排？
“陛下另招新軍是否也由朝廷選派將領(lǐng)？”蔡京問道。
趙眉頭緊鎖沉吟不決。早前的一萬五千南府軍尚且打得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倉皇逃竄現(xiàn)在十萬大軍反倒不如從前了。朕一心改革軍制又豈能流於表面？若對王鈺牽制過多恐怕會適得其反。再說南府軍中韓毅等人都是朕的心腹之臣實在不必再矯枉過正。
一念至此揮揮手道：“不必讓王鈺權(quán)宜行事安排完畢報於朕知也就是了。朕近日身體不適你們退下吧。”
蔡童二臣跪安行至大門時忽聽背後趙叫道：“回來。”
“告訴王鈺對他朕一貫是信任的只要合理合法儘管放手去做。這小子還是嫩了些……”
出了觀文殿童貫輕步輕盈剛走下臺階背後蔡京叫道：“樞密相公留步。”
“公相有何見教？”童貫轉(zhuǎn)身拱手問道。
蔡京走到他身邊環(huán)顧左右話中帶刺的笑道：“樞密相公可謂用心良苦龍襄軍譁變王鈺身爲掌軍太尉難辭其咎。而樞相聊聊數(shù)語反倒激起陛下護犢之心。不治王鈺失職之罪只是口頭申斥呵呵高明。”
童貫聞言輕笑道：“公相言重了恕童貫直言。王鈺對公相向來敬重有加。即便蔡宗和在幽雲(yún)鬧出那麼大的亂子王鈺都顧念著公相臉面一直護著他。是他自己尋死又能怪誰？大家同殿爲臣理應(yīng)共同進退纔是。”
蔡京沉吟半晌無語。
“公相說句不敬的話天子向來醉心於丹青書法神仙方術(shù)朝政大事多決於公相之意。王鈺雖然手握重兵深得天子寵信可他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咱們這些老臣都是他的前輩何必對後輩苛責過甚？請公相三思。”
“這這個本官也不過是奉旨辦事對王鈺嘛向來也是喜愛的。只是這件事情實在……”蔡京閃爍其詞童貫見狀含笑不語。
歸化州大牢蔡宗和及挑頭譁變將領(lǐng)都關(guān)押在此。除非有王鈺親筆手扎任何人不得探視。陰暗的大牢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蔡宗和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哪裡住得習慣。進了大牢三天兩頭大吵大鬧那牢裡的大小班頭都知他是蔡京親戚不敢怠慢他寧願自己掏錢也要買些好酒好肉招待。
這會兒到了放飯時間蔡宗和牢裡擺著一張小桌正拿著酒杯自斟自飲。不時拿眼睛瞄著對面牢裡那幾個亂將。
“牢頭！牢頭！”秦少白是個典型的武夫這幾日早就憋著一肚子的鳥氣此時見蔡宗和這般模樣按奈不住大光火。
“吼什麼吼？一羣犯上作亂的賊子也不知道哪天就開刀問斬省得力氣吧。”牢頭按著鬼頭刀一搖三晃走了過來在這牢裡數(shù)他最大。甭管你以前多大的官兒進了他這一畝三分地是虎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
“怎麼說話的？是好漢的到我這牢前來老子打了一輩子仗臨死還受你這小人的氣。”秦少白大怒。那牢頭知道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嘴裡罵罵咧咧就是不敢過去。
同牢的許洪二將見秦少白怒都出言勸道：“秦將軍我們沒幾天活頭了何必跟這等小人嘔氣？”
秦少白擺著腳鐐回到牢裡在那草堆上坐下忿忿不平的哼道：“種霸這人太不仗義我們幫他出頭他反倒……”
“將軍那日若不是種霸挾持你莫說是你我就是咱們手下的兄弟也難逃一死。我估摸著聖上的詔命就快下來了咱們兄弟三人一起在黃泉路上作個伴吧。只是可憐一家老小……”說到此處三人都沉默了犯上作亂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誅滅九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