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確實正在嘗試開發新的碳纖維材料？”
會客室裡，張家川繼續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的任簡朝著林序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他也摸不準，這種時候是應該暫時隱藏信息好，還是直接攤牌好。
林序倒是不糾結。
畢竟，這兩份材料遲早是要曝光的。
按時間來算，也就剩一兩天的時間差了。
提前預熱一下，對後續的商業化也是有好處的。
如果能提前拿到官方的採購訂單，那就更好了。
雖然說官方回款困難，但那針對的是大型基建工程，跟這種顯然會用在航天領域的核心項目可沒關係。
於是，他開口回答道：
“是的，我們正在開發的是MX46和PEEK-RTM材料的工業化製法。”
話音落下，對面的張家川明顯愣了一愣。
“PEEK-RTM？？”
“液體成型法制造的PEEK材料？”
他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明顯的狐疑。
“你們已經......把這個工序跑通了嗎？”
“實驗室流程跑通了，理論上看，工業化製造沒什麼太大問題。”
“預期成本，可以比目前工藝降低65%以上。”
“65%......”
張家川微微皺眉。
“如果真的能使用液體成型法來大規模製造PEEK材料，再結合生物原料進一步降低成本，壓縮到40%左右確實是合理的。”
“不過.......你們運氣也太好了吧？？”
“研發週期有多長？”
“要真是正兒八經地去計算研發週期的話，那起碼是七八年了。”
林序回答得滴水不漏。
“只不過我們是在近兩年纔開始大規模投入，進展也是近兩年才加快的罷了。”
“明白，理解。”
張家川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那既然這樣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互相先留個聯繫方式。”
“你們的工廠也還在籌備階段，對吧？”
“距離材料實際投產，應該還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我們先保持接觸，等到工藝實際成熟了，我們再過來看一看，聊一聊？”
“完全沒問題。”
林序點點頭，順手從口袋裡掏出行政剛印出來、還散發著油墨香的名片遞了過去。
張家川沒帶名片，但卻很客氣地掏出手機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
兩人互相存了電話，氣氛瞬間融洽不少。
閒聊了幾句，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張家川帶著許河起身告辭。
臨走之前，他順嘴問道：
“那咱們是不是也約一下下次見面的時間？”
“我看你們這個項目希望還是很大的，如果有需要我們這邊協助的，也可以相互多交流交流嘛。”
“這樣的話......”
林序沉吟片刻。
“那就後天吧。”
“後天我們會開始試製第一批材料，到時候您可以過來看看。”
“如果現場看了之後沒什麼問題的話，咱們就可以考慮開始投標了。”
“啊？？”
這話一說出口，張家川傻眼了。
“不是。”
“後天？？”
“你們後天就能把東西做出來了？！”
“對，目前看是這樣的。”
林序看向任簡問道：
“老闆，這個時間沒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工廠那邊我們也在盯著，設備明天晚上11點就能全部安裝調試到位了。”
“嘶.......”
張家川重新坐了下來。
“那我先不走了。”
“咱們乾脆現在就聊聊這兩份材料的事兒，聊細一點！”
“包括技術指標，粗估的成本和你們預估的定價。”
“咱們先評估一下。”
“如果合適的話，那我今天回去以後，就可以直接往上報了！”
......
兩小時後，林序終於送走了意猶未盡的張家川。
實話實說，林序其實並不懂材料學，對一些基本的原理、材料內部結構和組成方式也不瞭解。
但這並不影響兩人的溝通。
畢竟，林序是實打實把工業製造工藝文檔背下來了的。
哪怕是生搬硬套，能聊的東西也很多。
不過，對工藝中的關鍵流程、關鍵數據，林序還是選擇了保密。
他不想去考驗人性，自覺也沒有必要去節外生枝。
張家川對此並無不滿----雖然他也是幹這行的，對新材料的渴望同樣強烈，但在當下，他代表的不過是官方摸底的採購人員。
完成採購任務給他帶來的收益，比搞出一份不穩定的新材料要大得多。
雙方相談甚歡，合作方案也初步擬定。
按照張家川的說法，這兩份材料只要在價格和技術指標上能達到基本線，大概率就不用走太複雜的招標流程了。
能簡就簡，儘快把材料供應方案敲定下來，纔是上面的領導最關心的話題。
如果一切順利，光是這一筆採購訂單，就能覆蓋東華化纖全年產能的80%，採購額至少能達到4億以上。
這個消息讓任簡欣喜不已。
他本來還在想著要怎麼去打開市場，現在都不用自己動手，甚至連東西都還沒生產出來，訂單意向居然已經提前到了.......
什麼叫大腿啊？！
這才叫大腿！
這一刻，任簡無比慶幸於自己的果斷決策。
房子？
什麼房子？
那是上桌的籌碼！
一路把張家川兩人送出了大樓，看著兩人坐上車離開，任簡感慨萬分地對一旁的林序說道：
“林序同志，所以咱們這次的合作，應該說是已經初步達成了吧？”
“應該是的。”
林序微微點頭。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次摸底是因爲什麼項目----當然也有可能不是因爲一個特定項目。”
“但不管怎麼樣，能走到這一步的，一般都沒太大問題。”
“後面你好好去談就行了，商業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定價方面，應該要找個精算師來做一下測算。”
“明白，這個你可以放心！”
任簡拍著胸脯說道：
“包括後續的專利問題，我也會安排好的。”
“我肯定優先保障你這邊的利益----如果有什麼問題和想法，你直接跟我說就好！”
“那就多謝了！”
林序衝任簡笑著點頭。
他的笑明明很和善，但在任簡看來，卻又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莫測的意味。
任簡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哎，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融入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在的階層啊......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但，林序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結構材料的問題實際上是已經基本解決了。
那其他的技術呢？
星旅一號要面臨的問題，可不是隻有“結構材料”這一關。
是時候啓動下一步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