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宸見秋水軒快到了, 心情不由的越發(fā)的好:“既說著,我也該道個謝纔是。”
“快去吧。”君捻雪說著,便住了腳, 只是掩面偷笑。
君墨宸也不管他, 信步往裡走去。
走著, 忽而聽聞琴音飄蕩。
“玨琴在我手中還未得這般好音色, 他如今倒是彈了出來, 只是悲慼了些。”君墨宸心裡暗道。
這是琴譜的第三曲,《尋夢》。
夢裡尋夢,這樣的尋, 太過身累,也太過心累。
“你來了?可大好些?”柳逸清見他來了, 停了弦。
“倒是又?jǐn)_了師兄的琴音, 就該在外頭聽完了在進(jìn)來。”君墨宸忙道歉, 心裡想著進(jìn)來,卻忘了柳逸清最厭人擾他的琴音了。
柳逸清也不怪他, 只是笑道:“無妨,不過信手練著。”見他也坐下,伸手去試他的額頭,見是真好了,才鬆了口氣。
“這回勞苦師兄了, 一直照看著。”君墨宸看著柳逸清, 見他氣色如常, 自己才稍稍覺得安心些。
“無事, 你好了就好。只是看來, 昨晚師溪給你扎針倒是挺有療效的,今日面色雖不及平時, 卻也比昨日好多了。”柳逸清看著他,見他好著,心裡不免歡喜。又道,“我再談一曲你聽吧,如何?”
“何不把方纔那曲彈了?”
柳逸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好。”
這夢,若尋,只是尋。卻是因著尋不到,尋不著,方復(fù)尋。尋尋覓覓間,竟是經(jīng)歷了多少的悲歡離合。終究還是尋而不得,故而亦是悲慼。
柳逸清彈完最後一個音時,卻發(fā)現(xiàn)君墨宸竟靠在他的肩上睡了。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便知或是又睏倦了。
“回屋睡吧,別又困出病來。”
君墨宸聽見他說話,方纔知自己又睡了,倒是越發(fā)的不好意思起來。
“若不然,你先在秋水軒這邊歇著也可。一會師溪回來了,再讓他爲(wèi)你施針好了。”柳逸清勸道。
君墨宸這才起身在他陪同下去了秋水軒的屋子歇下。
“大哥,聽雪兒說,宸哥哥在你這。”柳樳本是一早就去秋嵐閣的,聽得君墨宸有事,便到了這下。
柳逸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指了指裡屋:“方纔來我這,聊了一會說睏倦了,這下在我這歇下了。”
“我聽師溪說,宸哥哥竟是很大的癥候,要緊不?”
柳逸清示意她小聲些:“我又不會醫(yī)術(shù),如何得知?想來許是不打緊的,好好調(diào)養(yǎng)些日子便會好起來吧。”
柳樳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那我一會等師溪回了,再讓他給宸兄施針吧。對了,你昨日可聽他提起一事?”
“何事?”
“他說他昨日又見著了穆戈,卻是不是很確定。”柳樳輕聲道。
柳逸清也奇怪:“若是他,他如何這麼頻繁的來金陵?”
“你都猜不著,我又怎能知?”柳樳反笑他,“你那日讓我去聯(lián)繫之人,我聯(lián)繫上了。”
“如何?”柳逸清一聽這話,只覺眼前一亮。
“若需時,排山倒海,萬死不辭。”柳樳應(yīng)道。
柳逸清一拍大腿:“果然是沒看錯人,樑兄果然是爽快。”
“這人到底是誰?”柳樳一直不過是聽聞這樑傲之名,也從未見過這人。
“不過是一個偶然相遇,道別之後便沒在聯(lián)繫過,只是知道他手下之人頗多,是一個門派的掌門。當(dāng)年分別時,他說若有需,便開口。我這些年也不曾聯(lián)繫過他,如今不過是想著試試。”柳逸清見她問了,便說出口。
柳樳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了聲:“極好。這般的答覆,卻是如虎添翼了。”
柳逸清亦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今你我二人具是等著仇了,只是仇了之後,你打算去哪?”
“先時已經(jīng)和師溪約好了,隨他離了這金陵,去哪都好。”柳樳見他問這話,雖是有些奇怪,又問道,“大哥呢?大哥打算去哪?”
“我會先留下,後面再做打算。”
“爲(wèi)何,因爲(wèi)宸兄麼?”
柳逸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一半是因著他,一半,我還有些別的事。”
“小樳不是很明白,這金陵是你我的夢魘之地,留下只怕是不妥。只是大哥既然做了決定,小樳也不攔著大哥。還望這次也如先時那般順暢,日後一切安穩(wěn)。”柳樳想了想,便應(yīng)道。
畢竟是你做出的決定,我又如何勸的?只是那日李志的話,我卻真真是怕的。
柳逸清聽她這般說,心裡自然有數(shù),又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好了,他既在我這,你倒是去忙你的吧。我昨夜也歇了一夜,無妨事。”
柳樳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起身道里間看了看,這便回了去。
柳逸清在外間坐了些時候,又走到裡間。見君墨宸依然睡著,便只是在一旁陪著他。想起剛纔柳樳之言,不覺面帶喜色,若是有這般相助,真正會好很多。
“師兄是因爲(wèi)先時的諾言麼?”君墨宸一直未曾再眠,或是說他雖是病,卻是睡得極輕。故而只要有人來了,他根本睡不著。
柳逸清有些驚訝,暗自思忖著,他這是一直未睡麼?
“我睡得極輕,故而一直未眠。”君墨宸掙扎著坐了起來。
“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會做到,只是其實(shí)這不只是你的原因。”柳逸清看著他,越發(fā)覺得好笑。
“我不希望這金陵有遭一日滿目蒼夷。年幼時,我娘多次提起,只是她如今雖不能親眼所見,卻也定是這樣希望的。”柳逸清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便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君墨宸低了頭,也不知該歡喜還是其他。
“這是又怎麼了?”柳逸清看著他沒有回話便問道。
君墨宸搖了搖頭,還是一言不發(fā)。卻聽柳逸清責(zé)備道:“又啞巴了?那你就一個人待著吧,我出去了。”
“師兄,罷了,師兄去忙吧。”君墨宸擡起頭,看了看他,又賭氣是的睡下。
柳逸清著實(shí)摸不著他的心思,只得到一旁取了書來解悶。
“秦寒的兄長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若是行事,他不可能反我。我手下的死士共有十萬,若給你,夠不夠?”君墨宸揹著他,聲音也是悶悶的。
柳逸清恨聲道:“誰稀罕了,你這說鬧性子就鬧性子,誰敢?”他也是故意的,就是要激他一激。
君墨宸聽他的聲音便知他是估計激自己,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自己心裡所想,又不敢表露出來,這般掩著藏著,卻是難過的。
“師兄生氣了?”
“沒有。”
“師兄就是生氣了。”
柳逸清索性不去應(yīng)他的話,自己靜心看著手中的書卷。
君墨宸見他半天不說話,又有翻書的聲音,便知這下真的把他氣著了,便忙起身。
“把衣服披上。”柳逸清頭也不擡的來了一句,手中的書頁還是照常速度翻著。
君墨宸只得乖乖的把衣服穿好,又走到他旁邊:“師兄。”
“方纔柳樳說,師溪見到穆戈了。”柳逸清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書卷,心裡萬般的無奈。
“嗯,他的門派就在這金陵一帶所以沒什麼。”君墨宸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怕他又對陌惜不利麼?”
“有些擔(dān)心,多少先前的事情,也沒過多久。”柳逸清點(diǎn)頭應(yīng)道。
君墨宸笑了笑,陌惜連王府的門都不踏出怎麼可能遇到?“師兄不必多慮,若是擔(dān)心的話,我讓人去看看好了。”
“也好,以防萬一。”
“師兄。”
“話說,這話我很早就想問你了。”柳逸清玩笑般的兩手掐著他的肩。
君墨宸被他忽然的動作有些嚇到,便問他:“什麼話。”
“明明你還比我大了兩個月,爲(wèi)何非得我處處爲(wèi)長?這聲兄長應(yīng)當(dāng)是我叫的吧。”柳逸清說完,一臉的無奈。
君墨宸笑道:“可是師兄從未說我叫錯了。”
“得了得了,你能不能有點(diǎn)做師弟的樣子?”他一臉的不耐煩,卻越發(fā)惹得他得意。
“我明日要去秦府一回。”
“找秦寒說事。”君墨宸笑著補(bǔ)了一句。
“能否勞煩他走一趟?你那日從秦府回來就病了,若是再不好了,我可不管你。順便,我也想著找他說話。”柳逸清見他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多少有些不滿,但是還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君墨宸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好,我讓淺茶和他說去。”
二人正說著,師溪走了進(jìn)來。
“你今日倒是回的早。”柳逸清一臉笑意。
師溪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不是,今日事情辦好了,便趕著回來了。宸兄今日感覺如何,可好些了?”
“多謝昨夜?fàn)?wèi)我施針,好多了。”君墨宸心知他是特意趕回來爲(wèi)自己扎針,自然感激不盡。
“宸兄不必客氣,恰是會這,不然也不敢。”師溪笑著擺了擺手,“宸兄若是這些無事,可願讓我替你施針?”
君墨宸聞言便起身到牀上躺著了。
師溪特意爲(wèi)他搭了把脈,這才爲(wèi)他施針。
許久將銀針取下之後,君墨宸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便坐起身,師溪這邊捧過一個漱口盆。
君墨宸吐了幾口黑血出來,又漱了漱口。
“再一兩次或許就能大好了。”師溪將東西給了在門外候著的丫鬟。
“你能否將這扎針的法子教給我。”柳逸清看著師溪的動作頗爲(wèi)嫺熟,見這兩回施針對君墨宸的身子特別有效果,便想學(xué)了來,日後若是他和柳樳離開了,或許會用的上。
師溪見他要學(xué),想了想:“一會到我屋裡來,我這有兩本我爹留給我的醫(yī)術(shù),你背熟了再說。”
柳逸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