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麼沒人啊，他不是人嗎？”殷桓一臉不滿，指著飛電說道。

“他……”殷晟轉頭看著飛電，正好飛電也看了看他，四目相對一瞬之間，脈脈無言勝似萬語千言。

飛電雖然覺得自己本來就不是人，殷晟那麼說也沒什麼問題，但又不希望殷晟那樣回答……心裡有一些期盼，他在他心中可以更甚於之前的關係。

“他是自己人，桓兒。”殷晟摸了摸殷桓的腦袋，滿含寵溺的說道。

可是殷桓不知道這份寵溺是對誰了。

“誰跟他是自己人！”殷桓對飛電的敵意顯露無疑，裝腔作勢的瞪著他，看樣子恨不得吃了他。

飛電冷冷的橫了他一眼，作爲一個高級生物，對低年齡低智慧的低等生物生氣就是降低身份。他一言不發的接著吃葡萄。

伏離坐在凳子上來回晃著自己的兩條腿，純真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感來，也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三個。

殷晟突然覺得這氛圍有些詭異，忙對殷桓道，“桓兒，他救過你，你不能這麼……討厭他。”

“我就是討厭他！”殷桓眼眶一紅，差點哭了出來，但是想到伏離就在後面，只好忍著不哭，“我討厭他討厭他！憑什麼哥哥要帶他上朝，憑什麼哥哥要跟他在一起一晚上，憑什麼哥哥喝他的粥不喝我的……”

殷桓越說越委屈，鼻子一酸眼睛就模糊了，他緊緊咬著下脣不說話。

“桓兒……”殷晟把殷桓抱到腿上坐下，用袖口替他擦眼淚，柔聲安慰道，“別鬧了桓兒，這些小事情有什麼好在意的……”

“哼，要是以前，誰惹了我哥哥立即就殺了他，但是這個人把我弄哭好多次了，爲什麼你一直沒殺他？”殷桓越說越激動，指著飛電道，“在你心裡，他已經比我重要了對不對？對不對？”

“桓兒……”殷晟原本想說當然不是，但不知爲什麼，餘光瞥見身邊那一襲白衣，就猶豫了一下。

就是這麼一下，殷桓以爲飛電真的已經打敗他在殷晟心中的地位了，掙扎著從殷晟懷裡跳下來，他憤怒地對殷晟吼道，“我再也不喜歡哥哥了！哥哥最討厭了！”

“桓兒……”殷晟站起來想拉住殷桓，可是殷桓已經跑出了好遠。

“你要是不殺了他，我就永遠不是你的弟弟！”殷桓站在遠處，對殷晟喊道。

伏離看了看一臉不知所措的殷晟，又看了看遠去的殷桓，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連忙從石凳上下來，追著殷桓而去。

這過程中始終一言不發的飛電緩緩站了起來，在殷晟身後，用極小的聲音問道，“那麼你要殺了我？”

殷晟回頭，突然發現飛電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點點愧疚，像個做錯事卻又拉不下臉承認的倔強的大孩子。

“寡人說了不殺你。”

“我害你的弟弟討厭你了，”飛電與他對視，“你最疼愛最在意的弟弟，與你相依爲命的弟弟。”

飛電雖然很討厭殷桓，但是他善良的本性還是讓他爲這對苦命的兄弟兩擔憂。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僅僅不想讓殷晟難過，纔會這麼愧疚。

殷晟知道殷桓的脾氣，雖然驕縱了一些，但終究也是個沒多少心思的孩子，過幾天就又會屁顛屁顛的跑到他面前哥哥哥哥的叫喚了。所以他此時並不擔心殷桓，但是看見飛電這個樣子，心裡突然出現了某些不太好的惡劣想法。

“原來你也知道，”殷晟冷著臉，“你一個大人欺負一個孩子羞不羞啊？！”

“我沒有！”飛電反駁，“你沒看見嗎，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他，一直都是他在討厭我、一直要殺了我好不好？”

“哼，寡人可不管，總之桓兒是因爲你才討厭寡人的，”殷晟雙手環胸一副惡勢力少年姿態，“你要補償寡人，否則你就不是個男人……不，公狐貍！”

“你……”飛電許久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最後只好無奈地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讓我怎麼辦？”

殷晟見目的達成，還是一副很爲難的樣子，道，“那寡人就暫時不怪你了，總之你記著，等寡人以後想到再告訴你，現在先陪寡人去吃飯。”

飛電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像“以後再說”這樣的話語，意思無非就是“等寡人想個絕的再來懲罰你”。

前路堪憂啊。

……

午飯之後，殷晟在書房批閱奏摺，飛電被強迫待在他身邊。

這項活動很無聊，不過還好飛電今天早上出來之前帶了一本醫書，還可以隨便看看。

飛電一目十行，不久就把整本書看完了，又進入無聊狀態，左看右看，除了殷晟手邊的一堆奏摺就沒有其他可以看的東西了。

他也不想看那些薄薄的冊子，就託著下巴打量殷晟，此時的殷晟一臉正經，格外認真。

他覺得這個樣子的殷晟格外有被自己勾引的資格，他年紀不大，但懂得卻比自己多，在飛電心中就是一個超越凡人的存在。

他挺鼻薄脣，器宇軒昂，渾身都散發著帝王之氣，尤其是現在這個樣子，就像一隻審視自己的領土的獅子。

殷晟再認真也感覺到隔壁緊緊盯著自己許久的目光了，他轉臉與飛電對視，笑道，“看什麼看？！”

飛電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剛纔似乎看癡了。

就算偷窺被發現，飛電還是一臉平靜，忙岔開話題，問道，“我的《極樂寶鑑》和我的角先生呢？”

殷晟詫異，他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居然臉不紅氣不亂的把這兩樣淫.穢的東西直接說了出來……不過想想也是，單純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的。

就算他昨天才親身實踐教了他一下。

所以再提到這兩樣東西，殷晟都微微覺得愧疚，不過再看看飛電，他似乎完全沒有在意的樣子。

難道他其實很喜歡做那樣的事情？

“喂，你別不說話啊，”飛電又提醒了一聲，“快把我姥姥給我的勾引大寶還給我。”

勾引大寶……虧他說得出口。

殷晟放下筆，四處看了看，說道，“寡人隨手放在這邊了……先找找看吧。”

說完殷晟站起來，到後面的書架上翻了翻，沒找見，又看了看桌子底，下也沒有。

“到底在哪裡呢……”

“喂，你不是把我的寶貝給丟了吧！”飛電臉上洋溢著他獨特的面無表情的憤怒，那可是姥姥說了要帶回去的，他來人間的時候姥姥都沒強調讓他平安什麼的，唯獨讓他保護這本書，這就可以看出這本書究竟有多麼重要。

“啊……寡人想到放在哪裡了。”殷晟說著，到一邊的大花瓶裡伸手那書和那東西。

他當時是怕殷桓過來玩，看見這東西不好，才把他們丟進等人高的大花瓶中，可是現在殷晟完全拿不到了。

他無奈，回頭看了看飛電，道，“沒辦法，在底下，寡人拿不出來。”

“拿不出來當時就別丟進去……”飛電也很無奈。

殷晟無語，他怎麼知道飛電還會要這個東西。

“不就是春宮圖和角先生嗎，大不了寡人讓皇宮頂級的畫師畫一冊給你，再還你一個金質的角先生。”殷晟無所謂地說道。

“不行！”飛電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那可是姥姥的寶貝，是其他的可以隨便代替的嗎。

要是之前，殷晟早就不理他或者直接送他進大牢砍了他什麼的，但是如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一點都不願意這樣做了。

完全不像讓他失望，就算他讓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哭了，也不願意怪他。

殷晟想了想，拿出桌子上的硯臺，衝著大花瓶的瓶身砸去，“砰”的一聲想起之後，花瓶碎落一地。

殷晟拿出裡面的書和角先生，飛電還處在剛纔花瓶碎裂的震驚中。

“吶，你的東西。”殷晟把東西遞到飛電面前，飛電剛想伸手去拿，殷晟突然又將那些東西藏到身後。

有些想法出現只在一瞬之間，連殷晟自己都措手不及。

那一瞬間他覺得是不是自己的思維被什麼控制了，怎麼會做出完全出乎上一秒決定的舉措，但是下一秒他就再也不願意想這些事情了。

他想到了更想做的事情。

“給我啊。”飛電還愣楞的不知道危險即將來臨。

“給你？”殷晟笑的有些詭異，“給你你也不知道怎麼用啊~”

……

伏離跟在殷桓身後跑了好久，還是沒有追上他，只能看著前面的殷桓跟自己之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突然他腳下一滑，狠狠地摔在地上，膝蓋出傳來錐心的疼痛，他望著前面的殷桓哽咽著喊道：“桓哥哥……”

殷桓這纔回頭，看見撲在地上的伏離，連忙跑過去扶他坐起來，關切地問道，“離兒，摔疼沒？”

“桓哥哥別哭了……”伏離自己都在哭，卻還是伸出手擦了擦殷桓臉上的淚。

“哼，我纔沒有哭呢。”殷桓說著，掀開伏離長衫的下襬，膝蓋上殷紅的血跡已經投過白色的裡褲映了出來。

殷桓有些難過，畢竟伏離是因爲追他才摔著的，他擔憂地說道，“離兒……你流血了，趕緊給我回靈虛殿吧，我給你包紮。”

“桓哥哥不難過了嗎？”

殷桓心下突然揚起一絲感動，現在連他哥哥都不在乎他了，伏離卻還如此關心他。

“不難過了，我還有離兒呢，沒有哥哥有什麼大不了的！”

“嗯，”伏離腮邊掛著淚，卻笑了起來，“離兒永遠都不會背叛桓哥哥的，桓哥哥不難過離兒就不會哭了！”

殷桓抿著嘴，無法再說什麼，只能緊緊的握著伏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