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之後,飛電想起昨晚上作爲抵押的簪子還在酒樓裡,於是帶了錢過去跟店家換回來,店家卻滿臉堆笑的告訴他,簪子被殷跡晅拿走了。
飛電只好一邊在心裡暗罵這個不經過他同意就把他的東西給別人的沒有道德的凡人,一邊按照昨晚的記憶尋找殷跡晅的府邸,然而昨天晚上誤打誤撞找到的瑞王府,在這個晴朗的大白天裡像是蒸發了般,再也找不到了。
無奈之下回到軍師府,剛進了大門管家便過來說道,“軍師大人,瑞王爺過來拜訪,已經等您很久了。”
正要找他呢,他就過來了,這殷跡晅果然是凡人中的極品。
飛電進了正廳,看見殷跡晅正倚在雕花的窗戶邊喝茶,臉上慵懶的神色讓飛電差點將他的臉和殷晟的臉融在一起了。
“你是來還我的簪子的嗎?”飛電淡淡開口問道。
殷跡晅轉過頭對他笑了笑,伸手招呼他過來,說道,“軍師大人,你知道從這邊的窗戶可以看見什麼嗎?”
可以看見什麼?飛電到軍師府這幾天完全沒有時間靠在窗戶邊喝茶,哪會知道那裡有什麼。飛電走過去站在殷跡晅身邊,透過窗戶,除了一株還沒有開花的桂花樹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沒有什麼特別的風景。”飛電回答。
“本王也沒說有什麼特殊的風景啊。”殷跡晅笑道。
……原來只是沒話找話,或者是引誘他走到殷跡晅身邊來的謊言而已啊。
飛電皺了皺眉,懶得跟他廢話,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正經事嗎?沒有的話可以把簪子還給我嗎?有的話也請還給我。”
殷跡晅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拿出那隻白玉簪,柔聲問道,“殷晟給你的?”
“這不關你的事,但是你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拿錢換走我的簪子,這是不道德的行爲!”飛電認真地說道。
殷跡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站起身來,左手盤起一絲飛電垂在胸前的長髮問道,“你從來都不綰髮,要簪子做什麼。”
“那是我要……”因爲是他給的東西,就算自己不用,也要帶在身上。這是自己在勾引道路上的里程碑,是殷晟和他關係改善的紀念品,是如此重要的存在著。
飛電當然不會把心裡想的那番話說出來,他頓了頓,換上平靜的語氣說道,“我還你錢,你把簪子給我。”
殷跡晅愣了愣,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把簪子給他,用很低落的聲音說道,“你怎麼這樣說話,我會很傷心的。”
飛電接過簪子,不解地問道,“傷心?我說的哪句話讓你傷心了?”
殷跡晅低頭嘆息,說道,“並不是因爲我想要跟你要錢纔不把簪子給你的,我只是想借著還簪子這件事跟你多說幾句話你明白嗎?不過我想你一定不會明白的吧。”
“那……銀子你不要了?”
殷跡晅欲哭無淚,沉默良久,對飛電說道,“我有的是銀子,不要了。”
飛電聽見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有的是銀子,是不是買藥材治療災民的病情的時候也可以讓他出錢?按照狐族那邊的規定,一方有難全族支援,凡人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既然簪子還了,本王回去了。”殷跡晅淡然說道。
“哦。”飛電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殷跡晅的動作卻像卡住了一般,動也不動,只是看著飛電,說道,“難道你不應該留我在府上用午飯嗎?就算你不想,也要客套一下啊……”
“別,”飛電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軍師府的東西很難吃的,還沒有宮裡的好吃,不過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是在風凌諳府上。”
看來他完全沒有聽出重點在哪。
殷跡晅只好笑了笑,說道,“既然這樣的話,你到瑞王府吃飯如何?那邊的廚子絕對比風府的廚子厲害。”
“風府的飯菜不是廚子做的,是風凌諳的夫人做的。”
但這也不是說話的重點啊!
“算了,暫且不說這些了,你還是趕緊用飯吧,你昨晚一宿沒說,所以吃完飯要睡一覺。我今天就不打擾你了,先回去了。”
“嗯。”飛電點頭,目送似乎有些遺憾的殷跡晅離開。
看著老管家將殷跡晅送到大門外,飛電才手握著簪子打算去後院,剛從偏門出來,就看見殷晟陰沉著臉站在門外,嚇了飛電一大跳。
“你怎麼來了?”飛電驚訝地問道。
“我從後門進來的。”殷晟回答,“爲了不讓伏完的人看見,我特意走了後門。”
殷晟才把奏摺改完,實在忍不住就過來找飛電了,沒想到卻看見那樣一幕。
“我不是問你怎麼來的,我是問你怎麼來了……”
“這重要嗎?”殷晟有些激動,走上前去雙手握住飛電的手腕,臉上有隱藏不住的怒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你和殷跡晅在一起!從這個窗戶,在這課桂花樹下看見了,你們動作親密,殷跡晅還拿著我給你的簪子!”
這個樣子的殷晟讓飛電有些害怕,但他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的神情,只是眼中多了一些懼意,故作鎮定的說道,“現在簪子不是在我手上嗎?”
“是啊,是還在你手上,”殷晟語氣和緩了些,說道,“我不想問爲什麼剛纔會在他哪裡,我只想讓你以後不要在跟殷跡晅走這麼近了可以嗎?”
“別這樣……”飛電有些糾結,“你不喜歡他,沒必要讓所有人都討厭他,你總是讓我別跟他接進,但他卻從未讓我別與你接近……”
“原來在你心中我和殷跡晅是同樣的位置嗎?我們說的話在你心裡也是同一個分量?”殷晟說道,“狐貍哥哥,我和殷跡晅永遠都不會共存,所以我和他,你只能選一個。”
“你夠了!”飛電突然很生氣,他推開殷晟握著他的手,“你不過只是低等的凡人,而我也只不過是爲了使命而必須要和你在一起,你沒資格要求我做什麼。”
面對高貴病發作的飛電,殷晟漸漸冷靜下來,才驚覺自己剛纔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然而不可否認,這卻是他看見殷跡晅和飛電在一起時最真實的想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那麼衝動。
二人默然半晌,殷晟無奈,先低頭認錯,想要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便伸手自己左手手腕,可憐巴巴地看著飛電說道,“狐貍哥哥,你看我受傷了。”
飛電冷冷的瞥了一眼,纏著的紗布上還可以看見映出來的紅色血跡,飛電的心突然就想被紮了一下似的,很疼。
不過他嘴上卻是說道,“不就是這點小傷嗎,你之前受了那麼多的傷,這點傷痛還會難得倒你嗎。”
殷晟訝然……他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之前說的他讓他心疼呢?其實也是像自己身邊的大臣和妃子們一樣說些好聽的逗他開心的嗎?
他怎麼突然就不心疼自己了?那豈不是在這世界上唯一可以讓殷晟做回懵懂少年的人都不這麼想了,連他都覺得自己活該沒有人疼愛,活該一個人肩負天下嗎?
呵呵,果然啊,果然沒有人會覺得他還是個孩子,還需要疼愛,需要被保護,可以有時候耍耍脾氣,可以有時候撒撒嬌,果然只是逢場作戲,戲還沒唱完就要換下一場了麼。
不過誰不是逢場作戲?他對飛電,本來不就是抱著好好利用的心態纔將他封爲軍師的麼,他對自己而言的唯一價值難道不就是對付殷跡晅嗎?這樣的話自己還生個鳥氣啊!
殷晟想完這一切,覺得自己應該有些釋懷了,於是故意忽視心像被什麼堵住似的難受感覺,冷冷對飛電說道,“那軍師大人好好休息吧,寡人回宮了。”
這些稱謂在飛電聽來格外刺耳,這是不是說……他們又回到最初,沒有情感沒有糾纏的時期了?
他呆呆地看著殷晟獨自離去的背影,這個倔強的孩子,爲什麼看起來那麼孤寂。
他其實……是需要一個人與他同行的麼。
殷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飛電才發現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漲得疼……
“也許我真要睡一覺……”他撫著額頭喃喃自語。
這時老管家卻沖沖趕過來,對飛電說道,“軍師大人,門口有一羣小孩子找你,看起來像是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