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拽著耿直走,一路抱怨:“什麼畜牲畜牲的,多難聽啊,罵他不是罵我們自己嗎?”耿直:“你這是婦人之見,靜靜能原諒虎子,說幾句畜生少什麼呀,再說那不叫罵,畜生有時候真比人懂事兒,畜生會打老婆嗎?”
舒曼:“別講那麼多,反正我不愛聽!”耿虎還是得低三下四賠不是:“我是畜生,我是畜生還不行嘛!”季靜:“當(dāng)然不行,你是畜生我什麼呀!”
耿虎嘀咕:“畜生媳婦,母畜?!奔眷o猛地大聲:“說什麼!”擡手就打了一下耿虎。耿虎裝模作樣一個勁兒地揉:“哎呀,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也該消氣了吧,再說我根本也沒用勁兒?!?
季靜:“打人你還振振有詞!”耿虎:“那你也打我還咬我了呀。”季靜:“你還跟我計較!是男人嘛!”耿虎把腦袋遞過去:“是不是男人你還不知道。得,你現(xiàn)在敞開了打我,狠狠打,
怎麼解氣怎麼打!”耿虎腦袋在季靜懷裡拱,季靜開始繃著,推:“去去去,討厭!”耿虎就是不離開,腦袋偏在季靜懷裡拼命拱。季靜擡手便打,捱到耿虎腦袋頂時,
耿虎擡頭:“真打???”季靜手使勁按下去:“我沒你狠,下不了那麼重手?!惫⒒堖^季靜:“哪兒重啊,你看你臉上連個印子都沒有。”季靜:“你還想打殘我??!說得出口!”耿虎:“別鬧了?!惫⒒⒄f著拿起撕成兩半的結(jié)婚證,捧在手心兒上吹氣。季靜瞪了眼耿虎,起身找到
膠水,接過結(jié)婚證,嘀咕:“我也不是真想撕,就是你老拱我火?!惫⒒ⅲ骸笆鞘鞘鞘牵叶颊f了是我不對。”季靜手一伸,耿虎趕緊伸手,撕成兩半的結(jié)婚證放在耿虎手心上,季靜拿起膠水粘起來。舒曼側(cè)耳聽著,沒有動靜,回身看耿直。耿直已經(jīng)睡著,舒曼嘀咕道:“你心裡還真不存事兒,你以爲(wèi)他們打這一架矛盾就解決了嗎?”耿直不睜眼回道:“你不睡覺就能解決矛盾嗎?再說,小兩口矛盾就得小兩口解
決,家長趁早別摻和,更壞事兒”!舒曼:“別給自己的不負(fù)責(zé)任找藉口!”耿直:“這是真理,你就服從一回真理吧!”舒曼:“憑什麼你說得都是真理?”第二天季靜回孃家去了,石菲菲回來,見女兒和衣躺在牀上,臉色難看,趕緊過去
問:“怎麼啦?病啦?”季靜煩:“哎呀,好容易睡著您又搗亂!”石菲菲看錶,下午五點:“幾點了還睡,樂樂都回來了!”季靜翻個身:“你帶他吧,我困著呢,昨晚上差不多一夜沒睡?!笔品谱鵂椛希骸霸觞N回事兒?”季靜:“沒怎麼回事兒,甭問了!”石菲菲疑心大起:“是不是你婆婆又找你事兒了?”季靜:“沒我婆婆什麼事兒!我一直在屋裡待著,我們都沒怎麼說話。”石菲菲:“那你還能跟誰彆扭啊,老耿可是個沒事兒的人?!奔眷o:“一家裡就耿叔是好人。”石菲菲看著女兒:“虎子又給你氣受了?”季靜別過臉:“沒有?!笔品瓢雅畠耗槃e回來:“你說實話呀,你受了委屈憋肚裡幹嘛?你也不是沒娘
家人?!奔眷o看著母親關(guān)切的臉,忽然一陣委屈,號了一聲:“他打我!”石菲菲愣?。骸笆颤N?”石菲菲火急火燎地叫回季誠,把耿虎打季靜的事一說,兩人就衝到耿直家,悶聲敲
門。舒曼趕過來,拽開門,愣住,石菲菲和季誠黑著臉站在門外。舒曼左看右看問:“這是怎麼了?”石菲菲滿腔怒火不知如何發(fā)作,一出聲嗓子就嘶啞了:“你還好意思問我們?”話
出口,眼睛刷地就紅了,再說不下去,手扶門框,哽咽不已。季誠扶住老婆,衝上前,瞪著耿直夫婦,結(jié)巴著:“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兒子打了靜靜?!?
舒曼和耿直一時怔住。季誠身後石菲菲哭訴著:“我說得沒錯吧,你還替他們辯解,我早就說他們根本就知道!他們一直在縱容,要不然他兒子吃了豹子膽啊,住在父母家還敢打咱閨女啊!”
季誠也聲淚俱下:“怎麼可以打靜靜???從小到大我們都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你們怎麼忍心!你們這是什麼行爲(wèi)啊,沒有人性??!”季誠身體劇烈抖動,也說不下去了,石菲菲趕緊攙住季誠。這老兩口互相攙扶,無限悲痛,弄得舒曼和耿直無地自容。舒曼上前:“你們先進(jìn)來再說?!惫⒅眲傆|動了腰,正腰疼難忍,也只得撐著腰挪步道:“都是我們的錯,我們認(rèn)錯,認(rèn)錯?!彼橎莾刹?,又說,“你坐下說好不好,季親家?!惫⒅闭f著手按住季誠,季誠猛地甩開手,差點把耿直摔個跟頭。季誠吼:“坐什麼坐!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舒曼還是第一次見季誠這種態(tài)度,接受不了,眼睛紅了,聲音也哆嗦了:“你們是來解決問題的嗎?你們也不能偏聽一家之言,我們——”石菲菲立刻翻了臉:“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態(tài)度!我就是來興師問罪的!你說你兒
子打沒打我閨女吧?”舒曼氣結(jié),耿直賠笑臉道:“小兩口打架,不是那個說法。”季誠忽地吼:“什麼不一樣!男人打女人就是家庭暴力!”石菲菲也吼:“我們可以上法院告你們!”舒曼眼淚涌出,還想說什麼,耿直趕緊拽住舒曼,回過頭衝季誠夫婦謙卑笑道:
“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教子無方,讓靜靜受委屈啦?!笔媛﹂_耿直手:“年輕人出問題,就應(yīng)該年輕人自己解決,家長摻和進(jìn)來不是添亂嗎?再說,事情是昨晚發(fā)生的。昨晚上,他們倆不是已經(jīng)解決問題了?”石菲菲衝著季誠冷笑:“他們果然就是這個態(tài)度,跟我想的一點不差!就因爲(wèi)他們
這個態(tài)度,他兒子打咱閨女的手才舉得起來!”耿直一把沒拽住,舒曼忽地火了:“你別添油加醋!”沒等石菲菲說話,季誠先發(fā)作:“事情沒有發(fā)生在你們身上,你們根本體會不到做
父母的痛苦!打人是侵犯人的尊嚴(yán),我們做家長的絕對不能容忍!試想一下,如果你女兒被一個渾蛋打了,你會是什麼心情!”季誠說到最後臉都變型了,舒曼看著季誠那張陌生的臉,一句話說不出,眼淚刷地流下。耿直將老婆攬到身後,強(qiáng)忍腰部疼痛,扶著腰企圖哈腰,但那腰哈不下去,一哈
就疼,疼得呲牙咧嘴,苦著臉道:“你說得對呀,太對啦!我們承認(rèn)錯誤,承認(rèn),我們已經(jīng)教訓(xùn)虎子了,讓他給靜靜賠禮道歉了!”說著猛拽舒曼衣袖,示意她服軟,舒曼只得含淚道:“我兒子已經(jīng)悔悟了,再不會犯了,你們就給他一個改過機(jī)會吧?!?
季誠仍是激動不已:“不行!還沒說怎麼解決這次問題呢,就說改過,這叫縱容!”
石菲菲哭訴著:“靜靜跟那小子結(jié)婚就沒一天高興過啊,以前多水靈多快樂的小姑娘啊,讓你兒子給折磨成什麼樣了!我上輩子欠你們傢什麼了?這輩子讓我女兒受這麼大罪?!?
舒曼和耿直臉都綠了。舒曼激動,張口要說什麼,耿直拽住,仍賠笑臉道:“是啊,靜靜是個好孩子,仙女,到我們家是受大委屈了,我們?nèi)叶紝Σ黄鹚?。?
正鬧著呢,門突然開了,耿虎站在門口,看著卑躬屈膝的父親,一臉羞愧的母親,看著憤怒抓狂的岳父岳母,既愧又怒。他上前先扶住母親,然後回過頭衝岳父母:“我跟靜靜的事兒,跟我父母沒關(guān)係,我們自己解決吧?!?
石菲菲:“你什麼態(tài)度??!你打人你還振振有詞的!靜靜怎麼就瞎了眼,跟你這
種人!”耿虎咬牙道:“她瞎了眼,我眼也有問題,依著你們,想怎麼辦???”耿直趕緊過去伸手就要打,嘴裡吼著:“你個畜生!”耿虎一手架住父親,吼:“你們都別摻和,行嗎?大不了不過了唄,鬧什麼呀!”耿直掄起巴掌:“你說什麼!”舒曼趕緊推開兒子,說道:“你們都冷靜一點兒,想清楚再講話!”石菲菲在一旁冷笑:“你們演戲給誰看呀!耿虎,我還告訴你了,你以前種種劣行
我們可以忽略不計,但你居然敢打人,這個我們絕對不能容忍!”耿虎吼:“那你們想怎麼著??!”舒曼使勁推耿虎,季誠一直哆嗦著說不出話,此刻終於蹦出幾個字:“離婚,一定要離婚!”這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耿直趕緊上前揪著季誠往一邊走,說道:“你這個書呆子,講什麼呆話?你沒病吧!”這邊,舒曼對石菲菲說:“孩子事兒家長不要亂做主張!幹什麼這是!虎子是碰了靜靜一下,不過人家昨晚就和好了呀,你非跟著瞎攪和什麼呀!”石菲菲:“什麼好了?靜靜回家就躺了一天,跟死人一樣,我看著就難受,她以前多開朗多上進(jìn)??!這婚結(jié)的把她人都?xì)Я?!”耿虎坐下,沒有表情,不擡頭道:“媽,甭跟他們說那麼多了,離吧,這婚結(jié)的就
是錯,趁早離了,大家都好!”耿虎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舒曼上前揪著:“你胡說什麼!你去找靜靜,你們好好談。”耿虎扒拉開母親的手:“沒什麼好談的,我跟她緣分已經(jīng)盡了!”說完揚長而去。舒曼回過身,石菲菲也呆了,舒曼:“這就是你想要的,啊?”石菲菲惱羞成怒:“你不要倒打一耙!你兒子心早就野了,要不然也不會幹這種
缺德事兒!”舒曼一屁股坐下:“孩子自己一點事兒沒有,就是你這種沒事兒找事兒的
人,非把事情搞這麼複雜,我看你現(xiàn)在怎麼辦!”石菲菲:“什麼怎麼辦?大不了——”兩個女人互相看著,石菲菲最終沒敢說出那個“離”字。
這邊耿直和季誠還在掰扯,季誠坐著不斷要往起躥,他躥起,耿直就按住他肩膀,兩人就這麼沒完沒了。季誠激動著控訴:“我從開始就曉得你這個人沒有教養(yǎng),我就不曉得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教育好孩子,很可笑嘛!”
耿直是不冷不熱:“夫妻矛盾別扯那麼遠(yuǎn)啊,你那點資產(chǎn)階級小九九你以爲(wèi)我看不
清楚?我告訴你,一清二楚!你骨子裡就是不樂意我兒子娶你女兒嘛,是不是?”季誠:“你胡說,不是!就是怎麼啦!你兒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女兒!”耿直:“你看看、你看看你這醜惡思想,這根源就在你這裡??!你們在中間就沒起
到好作用,你是不是搞破壞搗亂來著?”季誠急:“你胡說,胡說!”耿直得意:“說實話靜靜還真不像你?!奔菊\:“你什麼意思?”耿直:“就這意思唄。”季誠噌地躥起,這回耿直沒按住,季誠臉快貼到耿直鼻子上:“我絕對不要跟你做
親家!”耿直:“你看你,看你內(nèi)心醜惡世界暴露無疑吧?你骨子裡資產(chǎn)階級立場就沒轉(zhuǎn)變
過來吧?你說說你爲(wèi)什麼不想跟我們做親家?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季誠推開耿直悲憤交加:“我爲(wèi)什麼要兩代人都受你的氣?。{什麼!”耿直大樂:“什麼兩代人?哪兩代人?你說說清楚?!奔菊\已經(jīng)掉頭而去,吼著:“你不要再講話,我聽你說話就要瘋掉了!”耿直跟著走:“真是資產(chǎn)階級脆弱到一定程度了,我就講話了,你瘋個讓我看看,
你——你——你瘋掉呀!”季誠已經(jīng)出了耿家門,還嚷嚷著:“我再不要見你了!”耿直跟到門口,朝外吼:“你以爲(wèi)我願意見你那張老鼠臉!”舒曼揪著耿直回來,關(guān)上門,緊張地問:“你說半天都說什麼了!真要離??!”耿直無所謂:“不可能,那隻呆老鼠,說說而已。”舒曼:“跟他沒關(guān)係!虎子真急了,你趕緊說說去!”這一鬧,大半年過去了,虎子和靜靜還是冷戰(zhàn)著,舒曼和耿直想孫子,所以常常去
季誠家看看。在季誠家外,舒曼嘀咕:“真不想看石菲菲那張臭臉?!惫⒅保骸澳憧烧媸潜灸┑怪冒。闶强词品七€是看樂樂啊!”說著敲門,石菲菲在裡面堵著貓眼,成心拉長聲:“誰呀?”耿直:“你就開門吧,都看到人了,裝什麼呀!”石菲菲:“樂樂不在家。”舒曼氣得轉(zhuǎn)身就走,耿直拽?。骸霸觞N不在家啊,我剛纔給幼兒園打電話,說你把
我孫子接走啦?!比会峤校骸皹窐?,樂樂,樂樂,爺爺來啦?!本吐犙e面一陣腳步聲,孩子童聲不清楚地叫著:“我姥爺討厭我爺爺?!惫⒅睔獾迷议T:“老季頭你阻礙我見我孫子,我可上派出所告你啊!”石菲菲只得拽開門,愛理不理的。耿直一進(jìn)門就叫:“我孫子呢,我那大胖孫子呢!”
樂樂跑過來,耿直抱起孫子死勁親。樂樂口齒不清道:“我姥爺知道爺爺來,躲起
來啦?!惫⒅北е鴺窐肪瓦M(jìn)了季誠書房:“問問姥爺,幹什麼不正經(jīng)事兒啦,那麼怕見人啊?!本吐牸菊\在裡面嚷嚷:“你這個老糊塗,不要跟小孩子胡扯八扯??!”舒曼一進(jìn)門,就誠懇對石菲菲說:“這都過去大半年了,還鬧?。快o靜的氣也出得
差不多了吧,還真想離???樂樂怎麼辦?”石菲菲眼睛紅紅地說:“我也勸過靜靜了,
說今天找虎子談?wù)勀??!笔媛骸鞍?,其實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啊,都是你在那兒搗亂!”石菲菲:“你也別怪我,你女兒要有這事兒,你肯定比我還事兒!”舒曼:“這麼說你承認(rèn)你事兒啦?”耿虎季靜兩人在咖啡廳見了面。耿虎故意不看季靜,只翻菜單:“喝點什麼?”季靜沒答話,冷冷道:“簽證我辦下來了。機(jī)票是這個週末,目的地紐約。”季靜表情平靜中透著得意,耿虎憤怒:“這麼大事兒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你走了,
孩子怎麼辦!”季靜:“我十年前就說過要出國,你一直找各種理由干擾。我現(xiàn)在算想明
白了,我要不下死決心,我這輩子就真毀你手裡了!孩子有姥姥姥爺,還有爺爺奶奶,我
很放心!”耿虎火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自私的母親!樂樂還不到兩歲!”季靜也激動:“我多大了你知道嗎?我三十歲了!女人一生最好的年華我都放在你
和孩子身上了,我得爲(wèi)我自己活幾年,你什麼也不用再說,就祝我一路平安吧!”耿虎:“你不能說走就這麼走了,我們之間問題還沒解決!我父母也不會同意的!”季靜冷笑:“我父母也不會同意。我不會爲(wèi)我自己父母活,更不會爲(wèi)別人父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