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夜眼底滑過一絲寵溺，縱身一躍，便直接跳上了小木舟。
但是，他一上船，小木舟的前頭就是一沉，站在後頭的董可菡身體不受控制地左右搖晃。
眼看著她就要跌進湖裡，宇文曜夜果斷伸出手，將人攬進自己的懷裡，一手固住她的腰肢，穩住她的身形。
沁香的氣息縈繞在鼻息之間，宇文曜夜扶住董可菡腰肢的手不禁緊了幾分，身子有些繃直。他知道此時應該立馬放開，但是他卻捨不得鬆開手。
“你來找我做什麼呢？”董可菡也沒有讓他放手，而是就這樣相依著問出自己的疑惑。
宇文曜夜抿了抿脣，“七夕節，你打算和誰一起過？”
七夕節？
董可菡一怔，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再過幾天便是七夕節了。因爲之前答應過風晴說要一起去逛七夕集會，所以讓何伯在那天準備好馬車。
“約好了和青雉風晴一起去逛逛長安城的集會。”
宇文曜夜皺眉，想不到沒有被宇文耀陽捷足先登，倒是被兩個丫鬟搶先一步！
“你也想去逛逛集會嗎？”董可菡擡頭，純澈的眸子裡有著淡淡的疑惑。
他與她的距離這麼近，近的宇文曜夜一垂頭就能夠看見對方濃長而卷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脆弱而美麗。
“本王想約你去七夕的集會。”
董可菡微怔，想不到對方竟然這麼直截了當地開了口。
“可以哦，不過因爲我之前和和風晴、青雉說定了，所以我們四個一起去吧！”董可菡粲然一笑，純澈的眸子裡盪漾著笑光，溫順而柔和。
“……好。”因爲懷裡的人兒太讓人不忍拒絕，宇文曜夜接受對方想要四人一起逛七夕集會的決定。
“不過，僅有我們四人。”以免宇文耀陽來邀約時董可菡也點頭同意，宇文曜夜決定斷了其他男子提出邀請的機會。
董可菡彎眉一笑，“好。”
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宇文曜夜蹙眉，總覺得似曾相識。
“宇文曜夜，你怎麼突然跑來邀請我去七夕節的集會呢？”董可菡往後退了一步，她在小木舟上坐下，兩腳併攏，兩手託著自己的下巴，一臉好奇地問她。
宇文曜夜略微心虛尷尬地輕咳一聲，“風琰建議的。”
他絕對不會說自己今時今日才知道原來有個七夕節的存在。
“只是因爲是風公子建議的，你就來向我邀約？”董可菡直直地看他，純澈的眸子裡平靜若水，卻隱隱讓人感覺到那平靜之下的暗涌。
如果答錯了，對方大概會生氣。
宇文曜夜隱隱有這樣的感覺。
“是本王想邀你去集會，只不過是風琰剛巧提出了這個機會罷了。”思量再三，宇文曜夜斟酌用詞，道。
聞言，董可菡笑靨如花，純澈的眸子像是午後的湖面一般，溫暖而柔和。
應該是答對了。
宇文曜夜如此想。
“撐船，我們去荷葉中心。”董可菡指
使了一句，便往後一仰，躺在小木舟的一邊。她烏黑的青絲散落在甲板上，用手背捂住的眼睛下，是銜著笑意的嘴。
宇文曜夜如她所願地撐船而入荷葉中心，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一個閉眼小歇，一個靜靜看著，卻莫名的有一種寧靜之感。
彷彿塵世間的一切已經和自己毫無關係，整個人變得輕快起來。
“你也試著躺下來啊。”在除了她和他之外，四處寧靜無人之時，董可菡柔和的聲音彷彿帶上了一股空靈，略顯仙氣。
宇文曜夜猶豫了下，還是躺了下來。
躺下後，他的視線變得略窄，擡頭從下到上地看見荷葉遮蔽的天空，柔和的綠色，空闊的藍色，兩兩相映，卻給人更加寧靜而空闊的感覺。
那種超乎世外的感覺越發令人心情寧靜。
“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裡躺著。”董可菡輕輕道。
宇文曜夜蹙眉，“你心情不好？”
“……嗯。”董可菡抿了抿脣角，“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感覺思緒有些混亂。”
應該是煉藥上的麻煩吧……宇文曜夜第一次苦惱自己以前竟然沒有學過醫術！要不然此時應該能夠爲對方解決煩心之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有時候不用太過在意結果，自己努力過，其他的順其自然便好。”思來想去，他只能想到這句娘常常掛在嘴邊，用來安慰自己的話。
董可菡微怔，卻是忍不住輕嘆一笑，“船到橋頭自然直嗎……”
入夜後，宇文曜夜就告辭了。
董可菡一個人躺在湖邊的藤椅上，看著繁星閃爍的夜空，忍不住連連嘆氣。
以萏兒的身份住進荊王府有好幾天了，她幾乎天天和宇文曜夜混在一起，兩人之間的互動讓她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不同。
這一點，讓董可菡略微矛盾，有點竊喜，又有點氣憤。
如果說這是吃醋的話，董可菡感覺更加矛盾了，她竟然吃自己的醋！
如果說人都有兩面的話，萏兒便是董可菡隱藏在面具之下肆無忌憚的自己。
她喜歡那個自己，因爲那樣的自己不需要思慮過多，也不需要僞裝善良，她可以把自己的隨心所欲發揮直盡，她可以任性地把所有人都捲入自己的節奏之中。
而董可菡，也就是頂著董大姑娘身份的自己，一直被大家閨秀的標準規範，雖然已經習慣，卻還是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束縛和不耐。
雖說她喜歡萏兒，但也不排斥董可菡，因爲這兩個人都是她。
而宇文曜夜對董可菡有好感，對萏兒也不排斥，這讓她煩惱。
對方到底是喜歡董可菡的她，還是喜歡萏兒的她呢？
重生歸來，她從來沒有打算按部就班，無論是迴歸董府，還是報復仇人，她都不想因此而費盡自己的一生。
重活了一世，董可菡自幼到處遊歷，見過不少人，見過不少事後，她才明白自己上一世爲之執著的事情有多麼的膚淺而愚蠢。
所以，
哪怕她心中依舊對仇人有恨，也不打算與其糾纏一生。
所以，令她煩惱的事情，算是少之又少，而宇文曜夜，卻是最令她煩惱的人。
經歷了上一世痛徹心扉的愛情之後，董可菡對於這種感情敬而遠之，但是對於宇文曜夜的靠近，她卻無法拒絕。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宇文曜夜本該是個死人，卻陰差陽錯地被她救活，那麼……她便對他的未來負有責任，這也是爲什麼她一直對宇文曜夜放不下心的原因。
宇文曜夜邀請她一起去七夕集會，說明他比較心悅董可菡，但是萏兒纔是她的真性情……
所以，董可菡陷入了怪圈。
但是，哪怕再矛盾，她也沒有選擇避而不見。
七夕日，董可菡特意換上了紫白二色的衣裙，回了長安城。
“菡娘。”董可菡和宇文曜夜已經約定好了碰面的地點，卻不曾想等來的卻是宇文耀陽。
“太子殿下怎麼會在這裡？”董可菡眨巴眨巴眼睛，純澈的眸子裡泛著疑惑。
宇文耀陽溫雅一笑，“孤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要逛逛這七夕集會，卻不曾想這麼巧地遇上你。真是緣分啊，菡娘。”
董可菡微微一笑，就算面對昔日愁人她也能夠做到控制自如，“只要太子殿下願意，什麼樣的緣分沒有？殿下就不要拿可菡來開玩笑了。”
“孤並沒有開玩笑，孤是真心……”
“董可菡。”宇文耀陽的真情告白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個略微暗沉的聲音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董可菡循聲回頭，看見微微喘氣的宇文曜夜站在不遠處，他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印刻在腦海裡。
爲了來見她還真是努力呢。
董可菡揚脣一笑，純澈的眸子盪漾起明亮的笑光，白淨如玉的臉龐上溢滿甜甜的笑意，她兩手提起裙子，欣然地向他跑去。
只是，她還未跑開，就被一隻手給禁錮了去向。
“太子殿下？”董可菡掙扎了一下，蹙眉露出痛色。
“菡娘，孤纔是最先見到你的人。”宇文耀陽緊抓著她的手不放，柔和的語氣卻有著扭曲的執著。
董可菡面上的溫和一點一點收斂，她眼裡的純澈退去，逐漸變得冰冷而嚴肅，“太子殿下，如果是先後的問題，宇文曜夜比你更早地向我提出了邀請，而且最先見到的人不一定都是對的人。”
“如果不是他萬般阻撓，想你提出邀約的那個人應該是孤！”宇文耀陽強調道。
“但實際上，向我提出邀約的人只有宇文曜夜一個！”董可菡雙眸冷冽，面無表情的她渾身散發著一種凜然不可欺的氣勢，她的語氣很有威嚴，就像是一個嚴厲的長輩，絲毫不留情面。
“太子殿下，請注意自身的姿態。”
“董可菡，你如果是用欲擒故縱來吸引孤的注意力的話，那麼你成功了。孤要把你變成孤的人！”宇文耀陽終於曝露了自己的真面目，脣角上揚勾出一個邪魅的笑意，眸光閃爍著勢在必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