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我們聽爹說的話，別再惹爹生氣了！”生怕秦姨娘把自己給坑進去，董可淑連忙拉著秦姨娘撤退。
大廳之中，再次恢復了寂靜。
董振站在那裡，目光有些空洞，彷彿想起了什麼。
燭火，火苗搖曳，散發著微微的熱度，照亮了一方空間，卻照不亮某些陰暗的心思。
……
曦院。
自回來後，董可菡就坐在榻上，面無表情地發著呆。
“青雉，你說可菡大人在想什麼啊？”剛纔大廳中吵鬧的聲音這麼大，作爲習武之人，風晴的耳力很好，自然聽得見裡面的對話。只是，知道董可菡可能不是董振的女兒，她有些喜悅。
她可不想可菡大人有個心思齷齪又骯髒的父親！
但是，可菡大人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爲什麼呢？
如果說可菡大人對董振有一絲孺慕之情的話，風晴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明明之前她佈下了這麼多局讓對方一一踩下，明顯是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表現。
青雉搖了搖頭，對於董振可能不是姑娘的親生父親這件事，她也是有所期待的。
不僅是風晴，青雉也十分不喜董振，哪怕她不知道董振對她家姑娘有齷齪骯髒的心思，她也直覺的反感對方太過接近董可菡。
“姑娘直到現在還未吃東西，我得去廚房做點吃的！”看著燈下的董可菡那纖瘦的雪白脖頸，青雉猛然想起，頓時焦急了起來。
風晴一怔，也急忙跟了上去，“我也肚子餓了！”
兩人也跟著董可菡忙進忙出根本沒有時間吃飯，看見董可菡沒有吃飯，她們哪裡吃得下？
“叩叩叩——”兩人剛走，董可良就找上了門，他敲了敲門，董可菡回過神來，便看見對方坐在了自己面前。
昏黃的燈光映得她的容顏蒼白而茫然，她彎起脣角，笑容很淺很淡，彷彿隨時會消融在這燈光之中，她輕聲一嘆，道：“原來是良兒啊。”
莫名的，董可良的心臟就是一緊，“姐姐，你……如果你真的不是爹的女兒，那……你想做什麼？”
“離開這裡，尋找親生父親。”董可菡聲音淡淡，語氣淡淡，彷彿早已下定了決心一般，明明她也是剛纔才聽到這個如此震撼的消息！
董可良嘴角的笑意發僵，眸光止不住地動盪，翻騰著不安和慌亂，他的聲音有絲顫抖，卻是極力鎮定下來，他道：“其實姐姐，你、你也不用太把秦姨娘的話當真，她平時就是這樣，最看不得爹更在意別的人事物，所以纔會胡亂說話的。”
“嗯。”董可淑清淺應聲，卻垂下了眸子，讓董可良近在咫尺都無法看清她眼底的真實情緒。
“姐姐，剛纔在陳家村吃飯的時候你只吃了幾口吧？”兩人相處，董可良從來沒有遇見像是現在這般詞彙貧乏又沉默詭異的狀況，他左思右想，最後只是乾巴巴地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風晴和青雉已經下去給我做吃的了。”雖然在發呆，但是外面的聲
響動靜她是聽得見的。
“哦……”董可良動了動脣角，不安地握緊了雙拳又放開，放開又握緊，面對如此平靜淡定到面無表情的董可菡，他只覺得如坐鍼氈，再也磨不下去了，便支支吾吾地道：“既然姐姐要用膳了，那我就回鬆意院了，忙活了一整天，我也有些乏了。”
面對董可良的告辭，董可菡的反應也是不冷不熱的，只用一個“嗯”字便應敷了過去。
“姑娘，婢子給您下了麪條，您……”
“我不吃。”青雉的話還未說完，董可菡就不容反駁的道。
青雉捧著冒著熱氣的麪條站在門外，雖然實在擔憂董可菡餓壞身子，但卻沒有違抗她的意思，只是道：“如果姑娘半夜想要吃的，就呼喚婢子，婢子今夜就睡在外室。”
因爲董可菡不喜歡睡覺時有人守夜，所以外室並無人住。
知道這已經是青雉最後的讓步，董可菡也沒有再拒絕，只是忍不住輕嘆，“……好。”
雖說今日忙了一整天，但董可菡躺在牀上，卻一點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想起剛纔在大廳中秦姨娘因氣急而說出來的話。
她……不是董振的女兒？
那她是誰？她的父親是誰？上一世對方有沒有出現過？
越是在意，她就越是無法控制地越想越多。
“想什麼？”回過神來，才驚覺有人坐在自己牀邊，她擡眸，看見宇文曜夜正俯視著她，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流淌著異樣的光芒，讓人看不真實，卻覺得美麗。
“宇文曜夜，我今天原本是要回笙磬別莊的。”雖然有個男人坐在自己牀邊，但董可菡的態度卻很淡然，她也沒有立刻坐起身來，而是一動不動地躺著，然後道。
宇文曜夜看著她，“本王知道。”
“我在陳家村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董可菡問。
“知道。”
董可菡皺起小鼻子，純澈的眸子裡有控訴，“你在監視我？”
“……是。”雖然說是監視有些嚴重了，但是他讓人十二時辰不間斷地保護著她，隨時向他報告她的行蹤，這種做法和監視並沒有兩樣。
董可菡抿起脣，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那……大廳裡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宇文曜夜也抿起脣，“嗯。”
董可菡靜靜地盯著宇文曜夜，他也靜靜地望著她，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移開眼神。
“開解我。”董可菡撅起嘴，她兩手放在被子上面，交疊在小腹上，像是睡前要家長講故事哄她睡覺的表情，“我很不開心，你要開解我。要不然你就在這裡坐一晚上不能走。”
宇文曜夜挑眉，“爲什麼不開心？因爲董振？”
雖然董可菡看起來非常聽董振的話，但實際上，她並不是一個聽話的乖乖女。她隨性而爲的任性本質從她下棋的方式便可見一般，但她卻裝出乖巧的姿態，無非是暫時不想和董振鬧翻罷了。
董可菡點點頭，“嗯……的確是
因爲他，我纔不開心了。”
“因爲他可能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宇文曜夜瞥眉。
董可菡搖搖頭，“不是。他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因爲我要做的事情根本不會因爲他不是我的父親而改變。”
宇文曜夜看著他，面無表情：“不開心的原因是什麼？”
董可菡糾結地皺起眉頭，像是個想到難以解決的難題而煩惱的孩子，撅起小嘴的樣子可愛又誘人，“這麼說吧，我從小就有一個想要親手殺掉的仇人，爲了能夠殺掉他，我努力的成長、學習，但是今天卻突然有個人告訴我，我的仇人死了！那我這麼多年的努力是爲了什麼？”
那雙純澈的眸子變得黯然而空洞，像是迷路的小花鹿般，茫然而無助，惹人憐愛。
他的心，忽然就疼了。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觸碰那雙眸子。
感覺一雙溫暖的大手覆在眼睛之上，董可菡一怔，卻沒有拒絕。
“那就重新定一個目標吧。”宇文曜夜低柔而沉穩的聲音緩緩地流入她的耳中，“想要殺掉那個人是你成長的目標，但是變得優秀是你努力的結果。你纔是你人生的主宰，而那個人則是你成長路上的一塊路標，爲什麼你要把路標當成人生的終點呢？”
聞言，董可菡一怔，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
感覺到手心傳來的微癢，宇文曜夜的手一僵，全身都不由自主地的緊繃起來。
良久，董可菡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也許，你說的對。”
他的手下，那張泛著淡粉色澤的脣瓣微微揚起，露出柔和的笑意，她的聲音聽起來也開壞了許多，“我的確不應該爲這種小事而煩惱。”
看著那脣瓣因爲說話而一動一動的，宇文曜夜的眸色沉了一下，竟是不由自主地問：“那對你來說，什麼纔是會擾你心神的大事？”
“嗯？”像是聽見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董可菡下意識地抿住脣角，微微地撅起。
宇文曜夜的眸色猛地就沉了下去，而他的身子也跟著俯了下去。
“姑娘？”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青雉的詢問聲，“是您醒了嗎？”
宇文曜夜的動作猛地一頓，他和她的脣，只差一指距離，他甚至能夠嗅到對方身體傳來的淡淡沁香，比花香更溫柔，非常的誘人。
董可菡聲音淡淡：“有點睡不著罷了，你下去休息吧。”
“那要不要爲姑娘準備點膳食？”青雉還記掛著董可菡是不是餓肚子了。
董可菡正想說不要，但宇文曜夜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輕響，“要。”
她挑眉，只好答應：“那你送進來吧。”
等青雉送膳食進來之後，董可菡就讓她回房休息，碗筷等明天再來收拾。
青雉雖有疑惑，卻乖乖聽從了。
“荊王府沒有吃的嗎？竟然跑來我這裡討吃的？”董可菡好笑地將碗推到宇文曜夜面前，碗裡盛著一份蔥花蛋麪條，色香味俱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