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工作沒有蘇謙想得這麼快，左等右等，等不到結束，蘇謙自己不知不覺在訪客休息室的椅子上睡著了。

作爲一隻百變怪，睡覺在哪兒都很方便，沒有對牀鋪的需求。在夏天的晚上，甚至連保暖的被褥都不需要。

等再見到小璐，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百變怪，吃早飯了。”

感覺有人好像在推自己，蘇謙睜開眼，就看到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小璐，“你們，昨天通宵審訊了？”

“沒，瞇了一會，”小璐搖搖頭，還不忘讓蘇謙做個人清潔，“你去漱下口，要吃包子還是麪包？”

“我要肉包，”蘇謙變身狃拉跳到地上。

“肉包，”小璐回頭看了眼，“沒有了。”

預定的早餐中，肉包也受到了搜查局幹員們的歡迎，蘇謙還沒醒，就被哄搶一空。

“那隨便吧，有什麼吃什麼。”

蘇謙跑到二樓的洗手間，他至今都搞不太明白，變身之後爲什麼還會有口腔清潔問題。

不得不說，變身技能對於蘇謙來說還有太多未解之謎。

等蘇謙再回到訪客休息室，桌上只剩下沒人愛的白麪包，不知道會留給哪個倒黴蛋。

“蘇謙，這邊，”小璐坐在椅子上，衝著蘇謙揮手。

蘇謙一眼就看到小璐手上拿著幾個包子，‘有餡總比沒餡強。’

“我拿到兩個白菜豆腐的，兩個紅豆的，你要哪個？”小璐攤開手上的塑料袋。

四個包子頂上有各一點綠色和紅色的小小染色作爲標識區分，像是四個可愛的眉心痣。

“每個一個吧，”蘇謙伸出兩個爪子就要去拿，卻被無形的念力啪地一下打掉。

小璐板著臉，“不要用爪子抓東西吃，去拿紙巾包著。”

“真麻煩，”蘇謙輕輕嘀咕一句，還是老老實實在桌上抽了紙巾，這才吃上早飯。

最後走進來只能吃白麪包的倒黴蛋是虞元慶，他倒也不在意，“早飯吃完，回深灰市去。啊~哈~~~昨天晚上沒審訊，有睡覺的傢伙自覺負責開車。”

臉頰凹陷，眼袋子像是要垂下來似的，黑眼圈像是熊貓，腦袋上的頭髮不用說，又犧牲了不少。

應和聲陸陸續續響起，“知道了。”“明白。”“等我給精靈們吃完早飯。”

跳到小璐旁邊的椅子上，蘇謙一邊吃早飯，一邊詢問：“審訊結果怎麼樣？”

“唔，有好消息，唔，也有壞消息，”小璐皺著眉，輕咬下一塊包子，嘴裡鼓鼓囊囊的，索性用心靈感應向蘇謙講述審訊獲得的信息。

被逮捕的男子名叫山內惇，34歲，關東地區金黃市人，職業私家偵探，同時還是被稱爲‘暮晨社’的組織下屬成員，組織內的代號‘獵犬’。

接到上級‘赤金’的命令，尋找徐成平和柳茗，並想辦法獲得極大可能還在柳茗手上的一塊化石。

花費一年多時間以後，他找到了兩人，通過觀察卻發現自己不是徐成平的對手。

於是向上級申請後，又一名叫做‘橙黃’的男人在三天前來到了津文鎮。

據此可知，‘橙黃’纔是真正的兇手，不過山內惇也算是從犯無疑了。

‘原來如此，不是和迷你龍相關啊，’蘇謙心中鬆了好大一口氣，不免又疑惑地反覆確認：“得到的信息好詳細啊，確定他說的都是真話嗎？”

這也太詳細了吧，才一個晚上，那個嫌疑犯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什麼都交代了。

小璐意味深長地眨眨眼睛，“在確定他有重大嫌疑以後，搜查局的手段不是很正規。”

這是一個有超凡之力的世界，如果沒有確定嫌疑人，大規模對一般民衆使用能力審訊，那搜查局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要幹不下去了。

但已經確定山內惇不懷好意地來過草系精靈培育園，那搜查局自然對他不會客氣。

蘇謙瞭然，不在意細節，著重到關鍵上：“橙黃在哪？”

“他不知道。”

“赤金呢？”

小璐搖搖頭，“只有一個聯繫方式，虞處讓深灰市的技術課打過去，沒人接，連定位都沒法定位。”

蘇謙三兩口快速吃掉菜包子，輕聲問道：“後面的偵查打算怎麼辦？”

“之前的巨金怪和迷你龍的偵破方向不變，還有增加了對“暮晨社”組織的通緝。另外就是新增了一條線索，山內惇的花舞鳥和謎擬Ｑ，其實都來自於“暮晨社”的獎勵，這些都是主要原生地在阿羅拉地區生活的精靈，說明赤金或者暮晨社其中之一，和阿羅拉地區可能有很大關係，”小璐原本的兩根手指增加到了四根。

“嗯，那太好了！”蘇謙一口一口地咬著紅豆包，心理有點惆悵。

線索到了這兒，看上去偵破方向增加了，其實卻是暫時中斷。

對方是個秘密組織，一環接一環地單線聯絡。可不像是曾經在遊戲裡見過的火箭隊，出門都會穿個火箭隊的制服，實力足夠了，殺上門去就是。

看到小璐心情變好，雖然掛著兩個黑眼圈，嘴角卻有一絲喜意，蘇謙也不好掃她的興。

“走了，走了，回去了，”虞元慶拍拍手掌，“我們鳩佔鵲巢，借用了人家警察署這麼長時間，出門的時候給人家警察道聲謝啊。”

“哦，感謝。”“謝謝謝謝。”……

沒有半點情感，全是技巧。

站在門口，看著肩膀上坐著百變怪的小璐走出警察署，虞元慶回憶起凌晨的審訊，有一點令他非常在意：尋找化石。

在柳茗退出搜查局之前，已經將得到的化石上交給聯盟了啊。

更何況，就算她留著化石，僅靠一個人，沒有設備，沒有科研團隊輔助，她也不可能獨自重啓人造之神計劃。

事實證明，搜查過程中，自己在柳茗家中沒有發現任何實驗設備。

當初製造出19號實驗體的‘超能結社’明明已經覆滅了，這麼多年過去，爲什麼這個叫做‘暮晨社’的組織會知道化石曾經掌握在柳茗手中？

那麼，現在關東紅蓮研究所中保管和研究的化石，會不會是可以設計和佈置陷阱，抓住兇手的關鍵？

正是因爲懷疑‘暮晨社’與‘超能結社’有關聯，虞元慶不想刺激小璐，這纔沒有特意提及這一點。

而對探案完全不精通的小璐，則先入爲主地被虞元慶帶進了，他所提出的四個偵破方向中。

所有人陸續上車。兩輛吉普，兩輛轎車，載著搜查局一行以及被逮捕的山內惇駛向深灰市。

……

當天下午，深灰市精靈中心的大門外。

滿臉迷茫的小璐，揹著自己的小挎包，站在門外的一棵大樹下，面前是川流不息的人潮。

在她手裡，握有一份存有5000元的關東銀行不記名存摺，和自己的訓練家登記本，裡面還將百變怪蘇謙登記爲了她一年前孵化出來的精靈。

這些都是剛纔虞元慶給她的。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虞元慶的逐客令：

725津文鎮案件的後續，除非加入搜查局，不然作爲協力幹員，暫時不需要小璐參與了。無論是實力，還是搜查技巧，小璐和那隻很有意思的百變怪，最多算得上是有潛力而已，但是就目前來說，還是不夠看。

5000元就是本次協力的報酬。後續信息，請等待通知。另外，葬禮會在一週後舉行。

因爲昨天傍晚的事情，虞元慶有些擔心小璐的精神狀態和做事風格，所以打算暫時將她隔離在案件外。

接下來，他打算在搜查局系統內找找，有沒有什麼省事簡單的工作，適合小璐得到些鍛鍊。

“蘇謙，我們去哪兒？該做什麼啊？”小璐低下頭，向站在身邊，揹著書包的‘狃拉’輕聲問道。

一個小時前，剛吃完中飯，她還在滿心期待能夠在案件上做出什麼新的貢獻。

一個小時後，她就被趕出精靈中心（搜查局），陷入了懵逼狀態。

作爲一個家裡蹲，小璐完全沒有在外獨立生活的經驗。

至於野外生存？那是屬於戰鬥經驗的一部分，和在城市裡討生活可不一樣。

之前蘇謙貌似想來大城市生活，他一定有辦法吧。

蘇謙想都沒想，立刻拋出答案：“搞錢啊。”

在野外也就算了，在城市裡就5000塊錢傍身，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當然得想辦法搞錢啦。

（徐成平和柳茗的財產，爲了不被人發現他們和小璐關係，所以做了切割。而且因爲草系精靈被綁票走，所以實際上他們是倒欠銀行錢的。不過也算是人死債消了。）

“搞錢？啊對，我們確實需要錢，”小璐的臉有點紅，羞赧地低聲說道，“我也想再快一些提高實力，需要花一點錢才行。”

“你不是看書就行了嗎？”

蘇謙奇怪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正看向街對面的一間倍感‘熟悉’的店鋪。

三間門面，全部都是半透明的玻璃幕牆，裡面是一排排整齊的白色CRT顯示器，顯示器前的座位裡有不少人坐在那兒，戴著耳機，可以模糊地看到他們一手抓著鼠標，一手操作鍵盤。

雖然不認識店門外的招牌上‘高登信息網絡體驗館’這幾個字，但蘇謙一眼就看出，這是個網吧。

“不一樣啊，之前家裡沒錢，所以我從來不提啊。”小璐苦著臉，打開存摺，看著上面的數字發愁，“現在不是需要儘量快點提高實力嘛，那金錢輔助必不可少啊。”

氪金才能變強是吧？

“那行，我們去上網看看有什麼賺錢的路子。”蘇謙心裡模模糊糊地有了點想法，但還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而網絡就是最好的信息來源渠道。

小璐茫然，“上網，什麼是上網？爬到什麼網的上面嗎？”

“知道電腦嗎？”蘇謙懷疑是不是詞彙使用有差別，伸爪指指對面的網吧，“對面那樣的。”

小璐順著蘇謙的指向看過去，“哦，電腦啊，我在書上見過，但是從來沒用過誒。蘇謙你會用嗎？”

“……”

搞半天這還是個土包子。

蘇謙一躍而起，變身成比雕，狂風吹得道邊行人紛紛躲避，“走，我們先找家銀行取錢，然後我教你怎麼上網。”

“哦，”小璐靈巧地一躍跳上比雕的背部。

“吡——！”

尖銳的口哨聲響起，一名交警從遠處飛奔過來，“市內不準使用大型飛行系精靈，有沒有飛行執照？違章飛行，罰款100，無證飛行，罰款200。”

5分鐘後，滿臉晦氣的蘇謙變身小火馬，帶著小璐還沒跑兩步。

那名交警奸笑著又吹響口哨，“吡——！”

“市內不準使用大型騎乘精靈，有沒有騎乘執照？違章騎乘，罰款100，無證騎乘，罰款200。”

收到四張罰單的小璐，委屈地都快要哭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少女帶著一隻醜醜的狃拉來到高登信息網絡體驗館，租用一小時電腦。

那隻狃拉嘴裡還一直說個不停，“狃，狃……”（“不就600塊嘛，就當交學費了。我也不懂交通法規，之前我帶著你飛來飛去，不也沒人管嘛。”）

少女俏麗的臉頰氣鼓鼓的，沒搭理自己的精靈。

“5元一小時，自己隨便選臺電腦開機就行，刷個卡就行，”網管頭也沒擡，專注地打遊戲，飛速把找零和磁卡拍回櫃面。

幸虧這會精靈世界還沒有規定未成年人不能上網吧，不然小璐這副樣貌大有可能會被拒之門外。

“啊呀，這我不是沒經驗嘛。下次起飛前，我一定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交警，沒有交警再起飛。”

蘇謙也感到很委屈。那個交警明顯是在月底衝業績，第二次300塊的罰單他居然好意思開？

“要遵紀守法，不能亂來！”小璐終於在心靈感應中迴應蘇謙，好奇的目光掃過整個網吧。

現在還是上班時間，網吧里人很少，三三兩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準確地說是，沉浸在面前的屏幕中，有的是滿是文字的頁面，有的是一部播放中的電影，有的是激烈戰鬥的像素動畫場景。

無人的角落裡，蘇謙跳起來，衝著小璐揮揮爪子，“狃……！”（“快過來，給我做翻譯！”）

在他面前，電腦屏幕正在啓動中。

你永遠也不知道，在網線的另一端，到底是個人類，還是一隻百變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