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小了些，但今天紅蓮市的雨似乎不會停了。

離開茶樓，小璐跟著虞元慶去往了深灰市精靈中心，在這裡的一間臨時辦公室裡，又見到了另外一名男幹員‘輕巖’。

深灰市的搜查局行動處，派出了一個三人的行動小組，由虞元慶帶隊來到了紅蓮市調查。

這裡畢竟不是自己的工作地點, 不可能像是在深灰市那樣，浩浩蕩蕩地拉出一整隻隊伍。

部分工作的展開，依賴於紅蓮市的搜查局派出機構。當然，虞元慶對他們也抱有一定戒心。

從本地庫房，虞元慶替小璐申領了一套最小號的搜查局制服，隨後一行人又前往小璐租住的酒店拿到了那塊來自希爾的化石。

獲得化石後，虞元慶第一時間將化石遞給了旁邊的‘輕巖’，“看看, 可以改造嗎？”

“這塊比在研究所見到的那塊大一點，應該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這隻精靈生前的實力怎麼樣，不強的話，可能一下就被揭穿了?！?

‘輕巖’接過化石，從文件夾中拿出幾張照片，在酒店房間的桌面上一一鋪開，不斷和它做對比。

看照片裡的內容，是一塊更小些的化石，虞元慶擺明了想要僞造一塊‘來自柳茗的化石’。

“總得試試，”虞元慶不動聲色。

“虞處，”蘇謙沒想到居然還有‘改造’這一步，忍不住問道，“萬一這塊化石的精靈生前實力一般呢？”

“那就一般唄, ”虞元慶在旁看著手下工作，語氣裡滿是無所謂。

“謊言沒關係嗎？”蘇謙有點疑惑。

“那不叫謊言，”虞元慶笑道, “叫工作的正常誤差。獲得的相關物品被證僞，常有的事?！?

蘇謙佩服萬分, 不愧是資深公務員。

咔噠, 浴室門打開，小璐走出浴室，身上的衣服更換成了搜查局的淺黑色女式制服。

只不過最小一號穿在她身上，仍然有些鬆鬆垮垮的樣子。

聽到浴室的開門聲，虞元慶回頭看了眼，“小璐，有個事跟你說。拿這塊化石去冒充，我也是想要試試看能不能打草驚蛇，不敢說一定有效果。但不論成功與否，你原來打算賣化石的錢就肯定沒有了。”

“沒關係的，”小璐毫不遲疑地答覆。

“等我說完，”虞元慶繼續說道，“如果這隻精靈生前實力一般，那可能也就幾千塊錢收購價。如果這隻精靈生前實力強大，甚至是有那些傳說精靈的實力和潛力，收購價格就在百八十萬了啊，你想清楚?！?

“沒關係的, ”小璐聲音柔柔的, 卻異常堅定。

幾天前金田翼轉達的話浮現在蘇謙腦海中：湊巧聽那些被趕跑的傢伙說過，這個東西應該挺值錢的，送給你就算補償了。

蘇謙的心在滴血——原來希爾沒有騙自己。

化石上被‘輕巖’用記號筆標記了七八個點位，接著他拿出一個精靈球，放出一隻如同石雕人像般的精靈。

“大朝北鼻，把這塊巖石改造成照片裡的樣子。小心，慢一點，把我標記的點位慢慢打磨掉?！?

【變身圖鑑增加大朝北鼻（特性：磁力），圖鑑數量188】

在大朝北鼻的操縱下，化石漂浮在半空中，表層的巖石被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剝離，逐漸變成照片中的模樣。

“這是什麼技能？”蘇謙好奇地問道。

‘輕巖’全神貫注地凝視著精靈的操作，隨口回道：“巖石打磨?！?

這技能還能這麼用？

小璐拉直身上的制服，看向坐到椅子上的虞元慶，問道：“虞處，我現在算是加入這個任務的協力幹員了吧?？梢愿嬖V我，搜查局來紅蓮市的詳情了嗎？”

見化石的加工順利，虞元慶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握在胸前，神情有些疲憊，“這事要從當年說起。超能結社在開發半人半精靈的基因工程實驗的時候，實際上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最終結果就是他們的技術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精靈方的基因供體需要是人型羣蛋羣的超能系精靈，而人類方的基因供體需要是超能力者。但這樣子的結果，意義很小?！?

“因爲實力太弱了，對嗎？”小璐面無表情。

“對，”虞元慶點點頭，爽快地承認，“按照人型羣蛋羣的超能系精靈的條件篩選一下，胡地、引夢貘人、魔牆人偶……強度也就那樣。沙奈朵基本上算是這一系列中的最強者了。超能結社想要造的是神，而不是花費天量資金，只是製造比普通人強的超能者。”

這些情報，作爲被研究者，小璐只知道一鱗半爪。

聽虞元慶的講述，蘇謙竟然有些佩服超能結社，有種充滿瘋狂的邪道之美。

化石上的記號被打磨掉，‘輕巖’拿過化石，再一次和照片上的巖石做對比，然後標記上記號，由大朝北鼻繼續加工。

“超能結社的研究到了這一步，已經陷入了瓶頸，”虞元慶看了眼變身成果然翁形態的蘇謙，“但是他們之後從精靈繁衍相關的研究上得到了靈感。百變怪可以與任意一種精靈繁衍後代。在強大的傳說精靈中，傳聞也有一種精靈做的到。”

“夢幻？”小璐輕聲說出學名。

“對，夢幻。就是它，超能結社相信它可以突破蛋羣、種族的極限。甚至終於不知從什麼渠道，取得了一塊據說是古代夢幻的化石，”虞元慶意味深長地說道，“到了這一步，上面終於決定出手，容不得他們繼續研究下去。”

蘇謙十分懷疑，如果這個超能結社的研究沒有被中斷，得到的成果極爲可能是被稱爲超夢的精靈。

作爲完全體、成長起來以後的超夢，確實擁有匹敵月神露奈雅拉的實力，完全就是超能結社夢想中的精靈，或者說神？

人造之神？

“當年，作爲聯盟的臥底，柳茗的任務之一，就是在聯盟進攻的時候，趁亂奪取夢幻的化石，柳茗確實做到了，化石被上交到了聯盟的科研部門，隨後被分配到了紅蓮市的化石研究所來?！?

虞元慶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回憶過去的戰鬥。

“在這裡進行的是化石復活的研究，上面大概是考慮如果這項技術研發成熟，能夠復活出一隻完全傾向於人類的夢幻，是一件十分劃算的事情。但是，因爲柳茗的案子，我申請到檔案的調查權限才知道。這邊的化石研究所通過能量通過率的測試分析，判斷形成化石的精靈，生前的實力和天賦都遠不及夢幻，這確實是一塊化石，但卻不是夢幻的化石。”

實際上，因爲超能結社的覆滅，線索的消失，而柳茗在配合科研部門的諮詢時，又一口咬定這就是她從超能結社獲得的化石，所以紅蓮市化石研究所也只能認爲是超能結社這羣傢伙成了冤大頭，花大力氣買到了假貨。

科研部門與搜查局的條線完全不同，相關的情報自然不會提交到深灰市的搜查局。對於這些搜查局幹員來說，超能結社的案子算是結案了，所以虞元慶並不知道這些後續的事件。

直到案件發生，他重新針對性地申請權限，發起搜查。

“上次對山內惇的審訊，你也聽到了，暮晨社得到了消息，紅蓮市化石研究所的這塊是假貨，這纔有了後面尋找柳茗和徐成平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說，化石的鑑定材料是保密資料，化石還鎖在研究所的保險庫裡，暮晨社又是怎麼知道聯盟手上的是假貨？”虞元慶冷哼一聲，“答案只有一個，研究所裡有暮晨社的內鬼?！?

小璐和蘇謙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虞元慶三人出現在紅蓮市的原因。

“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月，我們查閱了資料的借閱記錄，對研究所的員工進行了談話。後來，研究所裡主動給了我一個交代，說是一個叫做盧儀元的研究員泄露了資料，已經被開除了?！?

說到這裡，虞元慶冷哼一聲，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他們不知道，這個盧儀元已經被淺紅市的野生精靈巡護局逮捕了。上週，我特地去淺紅市的監獄見過這小子，他壓根不知道暮晨社的事情。他對外賣的是化石復活方面的學術資料，最多隻是見過這塊假化石的資料，壓根沒意識到這背後的事情?！?

就像搜查局條線不太清楚科研部門在搗鼓些什麼，科研部門也不會知道野生精靈巡護局方面這段時間又逮捕了誰誰誰。

反而是同爲‘暴力部門’，整個聯盟框架下搜查局和野生精靈巡護部對於打擊犯罪方面會有積極的交流與配合，定期溝通，對方又逮到了哪個罪犯。

蘇謙聽得連連點頭，暗歎虞元慶的運氣真不錯，這都能給他碰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關於盧儀元的卷宗記錄是這樣寫的：

綽號：桿仔。

被逮捕地點：淺紅市沙狐精靈保護區棲山湖。

逮捕人：關東巡護員學院錄取生徐樺。

沒錯，盧儀元是巡護員考試時，被蘇謙親手送進牢房的那個試圖盜獵迷你龍的偷獵者。

“現在的情況，雖然我心裡有幾個人選，但很難判斷到底誰纔是暮晨社安插在紅蓮市化石研究所的內鬼。這幫互相包庇的蠢貨學閥，對他們正攻估計是不行了，試試看能不能通過這種方式引蛇出洞?！?

虞元慶雙手緊握，發出磕啦的聲響，顯然內心對被紅蓮市化石研究所的敷衍塞責極度不滿。

蘇謙提示道：“有一個問題，精靈那邊是肯定不用擔心的，我相信希爾和月神根本沒機會泄露信息。但是冠軍金田翼先生，他知道這塊化石是假的，該怎麼做？”

“這個沒關係，沒人問他，他怎麼會說。他是巡護員那個條線的，最近一次公開露面是在哪裡來著？”虞元慶探詢地看向‘花卉’。

‘花卉’似乎對情報十分擅長，“我記得是在華藍市。”

“哦，那離這遠著呢，”虞元慶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知道等於不存在嘛?！?

“呃……”

認真聆聽許久的小璐，滿臉尷尬地舉起手，“其實吧，金田翼先生正在來紅蓮市的路上?！?

除了集中精神處理化石的大朝北鼻，房間裡的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小璐。

蘇謙驚詫萬分，“你怎麼知道？他去哪兒還向你彙報的？”

小丑竟是我自己？！??！

“昨天，我們不是和蔓姐分開了嘛，”小璐氣勢弱弱地解釋道：“蔓姐說去度假，都是一個人，只有精靈陪她。我覺得蔓姐雖然那樣說翼先生，但她還是對翼先生很有好感的。翼先生也是個好人，和蔓姐很般配的樣子，所以昨天晚上我發消息給翼先生，說在這兒認識了蔓姐，她一個人在這兒度假……”

在場的三個男性，或精明強幹、或奸詐狡猾、或認真縝密，現在集體傻眼——沒想到小璐小小年紀，就有了做小紅娘的愛好。

唯有‘花卉’聽得兩眼放光，看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小璐的‘事業’。

“臥槽，我怎麼不知道你還做了這種事？”蘇謙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你那時候在看電視綜藝啊，”小璐埋怨一聲，“難道我給別人發消息，你還得每條都審覈一遍啊?！?

蘇謙頓時語塞，還真不能這麼做。

“冠軍到底怎麼說？”虞元慶感覺自己爲數不多的頭髮又在往下掉了。

小璐低著腦袋繼續交代道：“翼先生今天早上發消息過來說，等華藍市的工作完成。他就請假來紅蓮市?！?

蘇謙重重地哼了一聲。

舔狗不得house。

“靠，”虞元慶咒罵一聲，“還是按我的計劃來，明天早上先去化石研究所。等金田翼這個X蟲上腦的傻X冠軍過來，再跟他囑咐一聲。”

本來化石就是不大的一塊，看不出到底是什麼部位的殘留。在大朝北鼻的精心加工下，就更加無法確定了。

起碼外貌和照片一模一樣，且確認核心的物質還保留在了化石當中。只能說爲了線索，對學術研究造成了一點點小小的妨礙。

持續超過三個小時的‘造假’後，來自柳茗的化石加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