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了,回家吧。不過我要先去換衣服,你可以陪我去一下體育館麼?”林好起身拉好上衣,顧西賀出事後他趕得匆忙,衣物用品還留在跆拳道館休息室。
“麻煩!”顧西賀皺了皺眉:“我在這裡等你?!?
林好笑了一下,側(cè)首點(diǎn)頭。
就在關(guān)門的一瞬間,顧西賀卻突然衝上去擡腳擋住門縫。他的眉毛漸漸收緊,喉嚨吞了吞說:“林好,如果我以後都聽你的,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國唸書?
我去跟爸媽講,錢不是問題——”即便在商量乞求的口吻下,男人那桀驁不馴的眸子裡不肯透露出一絲服軟的立場。
“西賀,”林好輕喚他的名字,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商量的堅決:“你該知道,我畢竟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顧家。而且已經(jīng)成年,又怎能再叫先生和夫人供我念書…”
“ok?!鳖櫸髻R嘴角吐出一絲不以爲(wèi)意的笑:“隨便你?!?
林好轉(zhuǎn)身下樓,熟悉的汗水味道依然飄散在剛剛未竟的曖昧氣氛中。顧西賀把手伸到牛仔褲的口袋裡,輕輕扳正那令人難受的堅挺。
他把倔強(qiáng)和無力感一齊靠在門背上:林好,你是因爲(wèi)討厭我對你做這種事,纔想逃離我麼?
這些年,你對我說過的‘不’,加起來有一卡車了吧。
不許我吸菸,說是不健康的;不許我作弊,說是不道德的;不許我打架,說是不文明的。
可是這種事,你完全有能力輕而易舉得推開我,卻爲(wèi)什麼從來不反抗呢?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熱灼向清淨(jìng)的校園林蔭,密密麻麻的光斑從樹葉間投射下來,照出兩個男人長長的身影。
林好跟在顧西賀的身後半米的距離,剛剛蘊(yùn)過暑意的微風(fēng)偶爾闖過他們之間的縫隙,白色校服襯衫輕輕一抖一繞,就像在牽手的錯覺。
“林好,”顧西賀突然站?。骸拔覗|西忘拿了?!?
“什麼東西?”
“藍(lán)色的保溫飯盒,在醫(yī)務(wù)室的桌子上?!鳖櫸髻R雙手插著口袋,臉上寫滿了理所當(dāng)然的驅(qū)使:“你回去取一下?!?
“哦,我儘快回來?!蹦腥宿D(zhuǎn)身往回奔跑。夕陽下,那一爿白色竟然會定格住少年的雙眸那麼久。
“呦,這不是顧少麼?”輕挑的男聲就好像從下水道里鑽出來的癩蛤蟆般讓顧西賀渾身麻痹作嘔。
他懶洋洋得轉(zhuǎn)身,用三分之一得視線瞄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只是從鼻腔裡發(fā)出一聲厭惡音想,並不搭話。
“顧少可比以前更冷淡了啊,是不是被菜刀切了脖子順便傷了面部神經(jīng)?哈——”那男人笑容得意又挑釁,想來今天下午那一記另類的全校廣播足以讓顧西賀的意外成爲(wèi)別人的笑柄。
“宋庭,廢話說多了,容易咬到舌頭?!鳖櫸髻R討厭他,就像他也討厭自己一樣。
轉(zhuǎn)身離開,卻被宋庭捉住肩膀:“我話還沒說完——”
“有屁快放。”
“聽說顧太太已經(jīng)幫你聯(lián)繫好了美國加州里約斯頓商學(xué)院。真鬱悶哦,看來我還得忍受你好一段時間呢。”宋庭湊上去,一雙細(xì)長的眉眼在顧西賀的臉頰一畔遊走打量著。
“鬱悶的是我纔對?!鳖櫸髻R狠狠得咬出幾個字。
“話說,我們兩家的老頭子已經(jīng)鬥了這麼些年,整個行業(yè)內(nèi)無人不知顧氏與宋合天下平分。”宋庭抓著顧西賀的手臂愈來愈緊:“至於顧少,有沒有做好與我對陣的準(zhǔn)備呢?”
“我沒興趣管我家的公司,你要是能說服我爸把顧氏賣給你家,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放手——”顧西賀轉(zhuǎn)身有些用力,鎖骨上的傷牽扯著絲絲痛意。
“顧少是怕了?呵呵呵,都說顧家出紈絝,金山銀山毀三代,看來不是空穴來風(fēng)哦?!?
“放手——”顧西賀慍怒驟起,回身一拳卻被宋庭毫無預(yù)兆的捏在手裡。
“呵,就這麼點(diǎn)力氣啊!”宋庭冷笑:“腦無大物,手不能提,就只能在廚房裡做做娘們的活?哦不——做個菜都能把自己的脖子切了,我看顧少可稱不上紈絝,最多是個廢物!”
顧西賀幾乎惱紅了眼,大喝一聲掙開了宋庭的手,玩命一樣撲上去。
“西賀少爺!”攔腰被抱了個結(jié)實,林好結(jié)實的臂膀束縛住他一切行動:“他只是在戲弄你,動手就輸了?!?
顧西賀狠狠得吐出一口氣:“宋庭,我警告你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
“宋家少爺,”林好走上宋庭對面:“西賀少爺今天心情不好,您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改天來公館拜訪。實在抱歉了——”
“滾!”宋庭一拳揮過去,林好靈活閃開並順勢鉗住他的手腕。
“宋家少爺,請您自重?!绷趾玫耐罅Σ蝗菪∮U,宋庭一時難以掙脫得開。
“你不過是個低等下人,少爺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麼?”宋庭輕蔑的眼神瞥向林好:“我倒不信,你真敢對我動手。”
五指漸漸鬆開力道,林好眼裡的堅定沒有絲毫退減,但臉上的表情卻緩了一瞬。
“下人就應(yīng)該有個下人的樣子!”一擊響亮的耳光清脆得炸響在林好白皙俊美的臉頰上。他的眼鏡歪在一邊,麪皮瞬間隆起紅印。
“林好…”顧西賀起初是驚訝林好爲(wèi)何不躲,但旋即所有的理智都被燒上大腦的憤怒所湮滅。
“宋庭!我宰了你——”顧西賀像一頭奔獵的黑豹,驟然撞上眼前那囂張的男人。他用鐵頭把對方掀了一個大大的跟頭,全然不顧爲(wèi)此付出鮮血的代價。
“西賀少爺!”
顧西賀手捂著迸裂的刀口,睥睨著正堆坐在地,一臉不可思議的宋庭:“滾出我的視線裡!”
“哼,原來你還挺帶種!”宋庭看著眼前那修羅浴血一般的少年,眼眸輕轉(zhuǎn),站起身來:“不像小時候,只會躲在這個保姆兼奶媽的身後了是吧?!彼麜崦恋目戳丝匆慌缘牧趾?,然後得意得轉(zhuǎn)身。
“滾!”顧西賀擰著眉毛大吼一聲,手心裡粘連著腥鹹的溼潤讓本就有些潔癖的他渾身不爽。他狠狠得盯著宋庭離去的背影,一瞬間有種想把自己的胳膊卸下來砸死他的衝動。
“西賀!”林好擡眼,只見男人肩膀衣領(lǐng)的襯衫已經(jīng)血紅一片。呼吸一窒,手裡的保溫飯盒啪嚓一下掉落地上。
“你——”顧西賀脫口一聲斥叱:“這是我做的——”
“別管這個了!”林好扶住顧西賀:“快點(diǎn)回醫(yī)務(wù)室去?!?
“沒事,已經(jīng)止住了?!鳖櫸髻R垂眼,看著地上的飯盒。他微聳肩膀,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然後俯身去撿飯盒。
“我來吧?!绷趾枚紫律恚骸跋袼瓮ミ@樣的人,不過是逞口舌之快來挑釁——”
“你爲(wèi)什麼不躲!”顧西賀當(dāng)然知道以林好的身手絕對不可能躲不開那一耳光。
“他本來就是有心挑事,我躲了他會更激怒。再說打一巴掌又不會怎樣,真動起手來會給你們?nèi)锹闊┑??!绷趾脫u搖頭,溫和得說。
“孬種,難道你沒有尊嚴(yán)嗎?”顧西賀吐了一口唾沫:“在別人面前挨耳光你覺得無所謂是不是?”
“可是…西賀你又不是別人?!绷趾脭E頭,暖暖的笑在夕陽下勾出眉眼間深邃的意味。旋即微蹙眉頭,目光落在顧西賀悠長徑自傷口處:“真的不要緊麼?流了很多血…其實就算真的衝突起來,宋庭也傷不到我,你不該衝上去的。”
“放屁,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這比喻用得算是貼切,卻著實把林好從頭到腳又侮辱了一遍,兩人反應(yīng)過來後卻是笑成一團(tuán)。
“對了,看看你做了什麼好吃的——”林好坐在長椅上,自顧自掀開了藍(lán)色的飯盒蓋子!
“別看!這是失敗品——估計聞一下都會拉肚子的!”顧西賀剛要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坨黏糊糊的麪條顯然是由於閒置太久而變成疙瘩狀,湯汁已經(jīng)被晾乾,一些勉強(qiáng)能認(rèn)得出形狀的水煮魚片孤單得冷落在麪條表面。
林好眼睛一酸,回憶追溯逆流。
從有記憶起的每一個生日,身爲(wèi)資深大廚師的父親都會給他做一碗淋油水煮的魚片壽麪。直到幾個月前,罹患癌癥兩年的父親最終辭世。
所以十八歲的生日,林好給自己煮了一碗泡麪,躲在小房間裡對著父親的遺像默默吃完。那碗泡麪又辣又苦,不曉得有沒有混進(jìn)去一些眼淚的辛酸。
他也許沒有注意到當(dāng)時站在自己房門外的西賀少爺,只是默默看了一會後便悄然離開。
“西賀…”
“你…”顧西賀轉(zhuǎn)過臉去:“你這是什麼表情?跟以身相許似的!”
“謝謝你?!绷趾冒扬埡信踉谛厍啊?
“謝個屁,我這是喂狗的,纔不是給你的!”
“能吃到西賀少爺親手調(diào)製的狗糧,做一回狗也值得了?!绷趾眯χ似鹂曜?。
“能…能咽得下去麼?”顧西賀看著林好臉上那一貫淡然自若的表情,心知就是給他吃鴆毒恐怕也別想叫他好看的五官扭曲那麼一下下。
“肯定跟林伯的手藝沒法比,他在顧家整整十二年,我們一家人永遠(yuǎn)都忘不了他做菜的味道了?!鳖櫸髻R側(cè)著臉,看著男人吃。
“你不嚐嚐麼?”林好擡頭,笑眼迷離。輕薄優(yōu)雅的脣角還掛著半根麪條,那場景溫馨又滑稽。
顧西賀突然湊上去,咬住他的脣瓣纏綿了幾秒種,然後跐溜一聲把麪條吸進(jìn)嘴裡!
林好大驚,差點(diǎn)嗆到氣管裡——除了上牀忘情之際,顧西賀從來都沒有吻過自己的!
------題外話------
攻…傲嬌…
強(qiáng)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