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卿和錦繡擡頭,錦繡已經叫了起來:“姑爺……啊,御世國主。”
“你現在,還想不承認你的身份嗎?”裴澧夜看看錦繡,再看看宛若卿,“人有相似是沒錯,不過我可不認爲,主子和奴婢都可以一模一樣。”
宛若卿笑一笑:“我從未想讓你相信我不姓宛。”
“那你……”裴澧夜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剛纔他興師動衆過來問罪,被宛若卿這一笑,四兩撥千斤,一腔怒火,至少澆滅了三分。
“人太多的時候,希望裴國主能尊重我,假裝不知。”宛若卿連站都沒站起來,只是擡眸看著眼前的男子。
裴澧夜聽得這話,火氣一下又升了上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憑你欠我的,也欠我孃的!”宛若卿理直氣壯。
“我什麼時候欠了你們?”
宛若卿微微一笑:“當初不是我喝下那碗帶了玉女露的人蔘湯,你能安然回林州,今日能以御世國主的身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嗎?這是你欠我的!”
裴澧夜睜大眼:“你……你都知道,那你還喝?”
“別太感動,我喝下,不是爲了你。”宛若卿冷笑一聲,“至於我娘……你敢說,你沒有從我孃的死因上,得到什麼好處嗎?!”
裴澧夜沉默了,宛若卿隱隱有些期待,卻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也許,她終究不是很想和他成爲敵人。
若和他爲敵,自己面前的,一定會是最強大的敵人吧?
但是裴澧夜始終沒有說話,宛若卿的心,終究沉到谷底。
“錦繡,天色不早,我們走吧。”起身,拉著錦繡,宛若卿看了一眼裴澧夜,然後從他身邊走過。
“燕陌是誰?”走了沒幾步,裴澧夜忽地冒出一句話,讓宛若卿停下了腳步。
轉身,看著身後的男人:“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裴澧夜想了想,點頭:“很重要!”
“爲什麼?”
……
宛若卿深吸一口氣:“想明白爲什麼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若我現在就想知道嗎?”裴澧夜不依不饒,足尖輕點便已經到了兩人面前。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無賴的嗎?
“我若就是不說呢?”宛若卿跟他耗上了。
“那你就不用離開這裡了。”裴澧夜居然耍起無賴來了。
宛若卿冷笑一聲:“那就要看你能不能不能留住我了!”說話間,足尖輕點,一個縱身已經到了另外一間房的屋頂之上。
裴澧夜沒想到她說走就走,當下也不遲疑,趕緊跟上。
兩個人你追我趕,在裴府幾個屋頂之上,上串下跳,輕功比起來居然是不分伯仲。
宛若卿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裴澧夜一眼:“你知道我住在哪裡的,何必苦苦跟著我,直接去上房等著我就是了。”
“誰知道你回不回去。”裴澧夜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再說,如果你不告訴我實話,你休想回去。”
“你……”宛若卿有些無奈,“你堂堂一國之主,怎麼這麼無賴?!”
裴澧夜笑起來:“我就無賴,你能耐我何?”
“好狗不擋道!”宛若卿火了。
“我不是狗,我是人。”裴澧夜接口也很快。
宛若卿往另一邊走,裴澧夜就往另一邊擋。
“你想怎麼樣?!”宛若卿皺眉,“別逼我出手!”
裴澧夜冷笑:“正好試試,鹿死誰手!”
“你……”
“打贏你是不是可以知道真相?”
“那要試試你能不能打贏我!”宛若卿徹底火了,在他沒出招之前,先出手,一掌劈了過去。
裴澧夜險險讓過,叫道:“那就試試!”
說罷,讓過宛若卿一掌的同時,飛起一腳,旋身踢了過去。
宛若卿騰空而且,從他上方掠過,一掌直劈他腦門,另一隻手直朝他心口拍去。
都是殺招!
裴澧夜皺了一下眉頭,眼前女人的招式大開大合,甚至可以說,他只要出手,絕對可以打傷她,但是不行……
因爲,在打傷她的同時,自己絕對會沒命。
這女人瘋了?
用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
還是她本身就只會這樣的招數——殺人的招數!
最好的防禦是進攻,這個女人,已經將這一切摸到最熟。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傷,只在乎能不能把敵人殺死。
她的武功或者不是當世最強的,可這種招數,完全能讓她站到巔峰的位置。
相信沒有人願意拿命去賭這一把,所以在她出殺招的時候,只能本能地閃躲,最後讓自己處於被動的位置。
裴澧夜自認武功應該不在她之下,可一時卻無法適應她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躲閃起來,竟變得有些狼狽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時間已經幾百招過去了,竟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不過裴澧夜知道,每一次,他幾乎都是很險地從宛若卿手中逃脫出來,在還沒來得及還手之前,她的殺招又再次來到。
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曾給他。
這個女人,她難道自己也不需要休息的機會的嗎?
看她似乎越打越精神,而且有些氣息,慢慢縈繞在她的周圍。
是殺氣!
剛出招的時候並不很強烈,殺到此刻,卻已經可以非常明顯地感覺到。
霍格說,那個鞭挑西涼使館的“男人”,身上亦有強大到可以摧枯拉朽的殺氣。
那麼……
翻身躲過幾招,裴澧夜咬了咬牙,仰頭躲過她鎖喉的招數,抓住她空門大開的肩頭,只聽得錦繡嚇得大叫:“小姐下心……姑爺小心……”
裴澧夜垂眸,才發現宛若卿另外一隻手已經鎖住了他的喉嚨,而宛若卿,只是被他抓住了肩。
別人看起來,這是平手的局面,但是在宛若卿看起來,用一條胳膊換一顆腦袋,是很劃算的買賣。
裴澧夜似乎也明白她的想法,勝負似乎分出來了,他皺了一下眉頭,小聲道:“我知道答案了。”
宛若卿愣了一下,忽地發現自己似乎上當了。
“我雖然不是狗,但是也不想擋道。”裴澧夜鬆開手,隨自己的脖子暴露在宛若卿的“鷹爪”之下,“你很厲害啊,一鞭子砸了西涼使館四百個太子精衛,打了你爹又打你妹妹,卻騙得我好慘。”
宛若卿收手,冷笑一聲:“從堡主到國主,實在沒看出來你哪裡很慘。我血崩又死了孃親,難道我過得很幸福?”
裴澧夜再次語塞,宛若卿甩了一下手:“既然不擋道,就別攔著了。”
“你想報仇,沒必要把自己陷於險境。”裴澧夜忽道,“也許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宛若卿轉頭看著他,“你覺得一個利用我孃的死來達到自己目的的人,有資格和我談這個嗎?”
裴澧夜深吸一口氣:“我不否認我利用了你孃的死,也不否認你孃的死,我有責任,我沒有阻止她去找赫連拓,但是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見到我娘去中赫連拓?!”宛若卿叫起來,“你居然沒有阻止?你清楚赫連拓的爲人,難道就不會想到我娘有危險?”
裴澧夜沉默,他當時是想阻止,可是,終究私心裡有多少想要利用這件事,到現在爲止,連他自己都不敢給出一個標準答案。
“讓開吧。”宛若卿見他良久不答話,耐心終於用完,“你我早就沒有瓜葛,別忘了你寫了休書給我,我和你之間什麼都已經不是了,我孃的債,我會一一討回,包括你的。現在,你那位夫人正想著如何謀害東陵公主,你是否該去阻止或者任由事態發展?不過,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她還陪你演春/宮給我看,理應將功補過。”
裴澧夜聽得這話,脫口而出:“當初讓你到書房觀看,難道你就只想到這些嗎?”
什麼意思?
宛若卿愣了一下,忽地想起剛纔常非晚拿出的蟲幹,那是劇毒的金蠶蠱,最厲害的需要練上數年,最慢也得大概一年的時間來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