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到白水城,是半個月以後了,這半個月時間,風平浪靜,果然就沒人再來打囚車囚犯的主意。
看起來,裴澧夜那日說的話還是很有作用的。
只是既然那個人和裴家母子有這麼密切的關係,想必不會就此收手。
至少,他不會眼睜睜看著裴澧夜被押上祭臺,成爲西涼皇陵的祭品吧?
“太后娘娘,他們安頓在哪裡?”鸚哥一聽說宛若卿回來了,趕緊跑了過來,看到押回來的四個人,忍不住問起來。
宛若卿想了想:“是個麻煩的事兒,那三個人就送到暴室去服役,姓裴的……”
他是個驕傲的人,應該不會願意到暴室服役什麼的吧?
“他……關大宗正院去吧,還是一樣,每日早晚兩鞭子?!?
“是!”鸚哥點點頭,“派多少人看著他啊,聽說他武功可高了!”
宛若卿笑起來:“不用人看守,如果他想走,沒有人攔得住,他一心求死!”
鸚哥愣了一下:“這活得好好的,幹嘛還求死?。坎贿^娘娘啊,他人都求死了,再每天打四鞭子,能有用嗎?”
“是啊,人家都不想活了,就算再打幾鞭子也沒用?!蓖鹑羟溧哉Z,想了想,“也好,到時候死也讓他死得好看一些,不然傳揚出去,別人總說是咱們西涼虐待俘虜。”
“好,奴婢這就去辦!”鸚哥點點頭,立刻跑去吩咐去了。
不一刻,她便又跑了回來:“太后娘娘,您累了吧,奴婢讓人幫你準備了熱水,您先梳洗一下,好好休息,有天大的事,都先放一放?!?
宛若卿看著她,嘆口氣:“在白水城內(nèi),我就你這麼一個最貼心得力的人了,會不會太忙了?”
鸚哥搖搖頭:“能爲太后娘娘辦事,奴婢渾身都是勁,不會累的?!?
宛若卿笑笑:“如果忙不過來,就多找?guī)讉€人,找?guī)讉€幫手,我可不想我身邊最後一個可心人累倒了?!?
“放心吧娘娘,在您身邊,我全身都是勁。你走的這幾個月,可閒得我都快發(fā)黴了?!?
“放你假讓你可以好好花前月下一下,你還不樂意了,怎麼了,你家韓大人沒有好好陪你嗎?”
鸚哥嘟嘟嘴:“他哪有時間陪我啊,天天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太后娘娘走了,他就是西涼的股肱大臣,一定要協(xié)助秦王將西涼治理好?!?
“這個韓琦,忙起來連媳婦都不管了,改天我得好好說說他!”宛若卿一本正經(jīng)地道,“改天我給他下一道懿旨,讓他好好陪你一個月時間?!?
“千萬不要啊,他有時間陪我,我還沒時間陪他呢。我要是走了,誰伺候娘娘啊?”
宛若卿笑起來:“伺候我的人多了,整個皇宮這麼多宮女太監(jiān)呢?!?
“他們都是些不長心的,,再練上三五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準確理解娘娘的意思呢?!丙W哥翻個白眼,一臉不屑。
宛若卿失笑:“行了,就你精明,可你再精明,總也得嫁人不是?我沒了你,我還不活了不成?”
“切,他還沒跟我求婚呢,誰要嫁給他,我選擇多著呢?!丙W哥跺跺腳,“我給娘娘準備洗漱去!”說完,飛也似地跑走了。
宛若卿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低頭笑笑。
這丫頭,倒是成長了,記得第一次見,還只是大膽而已,如今,在她身邊待得久了,連一些現(xiàn)代思想都學去了。真是不知道是教好了,還是帶壞了她啊。
別過兩天韓琦找她這個太后來算賬就好了。
宛若卿聳聳肩,有過錦繡事件以後,身邊下人的事情,她可是再也不敢管了。
由他們自由發(fā)展去吧。
錦繡……
宛若卿對著天空長嘆一聲,刺殺阿圖這件事解決以後,他除了那些當事人以外,想得最多的就是錦繡了吧?
再也回不去了吧,那一對在宛府無話不談的主僕!
一次次地給她機會,她去一次次地讓自己失望。那種感覺,那種滋味,宛若卿太清楚。
從希望到失望到絕望,可即使如此,她依然無法下手殺了錦繡。
等常非晚父女和裴老夫人進了暴室,她應該也就會知道御世國國破的消息了吧?
看到她愛的男人如今淪落到這般田地,不知道她會不會怨恨自己呢?
宛若卿有時候會想,她寧可錦繡是恨她的,也好讓她的怒氣能更旺盛一些,或者就真的下決心把她殺了呢。
可是自從她去了暴室以後,甚至沒有她任何消息傳來,她就那樣安安分分在暴室裡服苦役。
“娘娘在想什麼?”一邊幫宛若卿擦拭著身子,鸚哥一邊有些好奇地問。
宛若卿笑笑:“我在想,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到底是多一點好,還是少一些好呢?”
鸚哥一愣:“人和人之間,難道不是信任多些的好嗎?”
宛若卿不置可否地笑笑,指指那邊的衣服:“幫我穿上吧!”
“母后,母后……”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宛若卿快速穿上衣服跑了出去:“御兒,你來得好快??!”
她就是想以最好的狀態(tài)見到御兒,不然灰頭土臉的,孩子見了也不舒服。
“母后,九皇叔說母后回宮了,就讓皇兒過來給母后請安!”還不到五歲的御兒,說話老成持重,讓宛若卿頓時有些不習慣。
“御兒,怎麼想到叫母后了,不是一直叫孃親的嗎?”宛若卿抱起御兒。
“九皇叔說,朕現(xiàn)在是一國之君,說話做事,有很多很多人看著,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禮儀上面也要做得規(guī)範?!庇鶅簰暝艘幌?,“母后,朕要下來?!?
宛若卿笑笑,將他放在地上。
御兒便立刻跪下:“皇兒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宛若卿擺擺手,本想著玩鬧是孩子天性,那赫連玨,何苦泯滅了御兒的天性呢?
可轉(zhuǎn)念一想,御兒已經(jīng)登基,他這一世,就都是皇帝的命了。
讓他早點習慣了他自己的身份,想來不是一件壞事。
也罷,就這樣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看來,你九叔把你教得很好。”所以她笑起來,讓御兒過來自己身邊坐下。
“九叔說,母后一個女人撐著一座江山不容易,所以御兒一定要乖乖聽話,不能讓母后太操心?!?
聽著御兒的話,宛若卿心中咯噔一下。
赫連玨這話,怎麼聽著……
是她想多了嗎?
可他作爲一個王爺,雖然常年征戰(zhàn)沙場,耽誤了婚期,以至於早過了適婚的年齡而至今未婚,可他現(xiàn)在是朝中赤手可熱的人物,說媒的早把秦王府的大門都給踏破了,他爲何至今還未婚?
“你九叔呢?”宛若卿問御兒。
“我跑得快,九叔在後面呢?!?
話音剛落,就有內(nèi)侍來報:“太后娘娘,秦王爺求見!”
“快讓他進來!”
“是!”
來的是赫連玨,長身玉立,雙手負於背後,到她面前恭敬地行禮:“參見太后!”
宛若卿忙笑道:“秦王多禮了,你有隨意進出皇宮的令牌,進門叫一聲就成了,還專門讓人同稟做什麼?都是一家人,這麼見外?!?
赫連玨擡頭:“今時不同往日了,畢竟四哥他……不在了,我是男子,總歸不便?!?
宛若卿點點頭:“你還是和往日一樣心細,只是別光顧著爲我著想了,也該爲你自己的事兒想想了?!?
“我的?”赫連玨一愣,“什麼事?”
“你今年,快二十六了吧?”
“過了三月就二十六了?!?
“我可聽說,你在京城這段日子,媒婆開把你秦王府的門檻都給踏爛了,怎麼樣,有可心的姑娘沒有,讓皇上給你賜婚。”
赫連玨苦笑:“我娶什麼親啊,別去害人家姑娘了?!?
“你堂堂一個王爺,大將軍,嫁給你就是光耀門楣了,怎麼是害人家呢?”
“四嫂,你也知道的,我一年能有幾天在京城啊,多半是要害人家姑娘守活寡的,還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