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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毛利小五郎出生在岬尾島一戶普通的漁民家庭。兄妹三人裡他最小,但只有他有出息,考上了札幌的警事學校。畢業後毛利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放棄了在旭川市工作的機會,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回到島上當警察。

那個年代岬尾島還是個窮鄉僻壤,爲此毛利的父親還得了一場大病,再也出不了海。毛利的心思只有姐姐最懂,他回島上是因爲一位姑娘。佐藤一子是佐藤家的小女兒,上面兩個哥哥就是佐藤平之和佐藤章建。

老佐藤去世的早,兩位兄長很疼這個妹妹,拿在手裡怕化了。佐藤一子年輕貌美,在島上很受小夥子青睞,毛利小五郎就是其中之一。那個年代人們表達愛情非常含蓄,毛利回到島上勤勤懇懇地工作,可憑他一個人的努力是改變不了兩大家族的敵對狀態。

一子雖然生在佐藤家,卻不喜歡大海,反而對大山情有獨鍾。小的時候經常讓哥哥們陪著自己進山抓小動物。女大十八變後,岬尾島茂密的山林裡經常能聽見一朵鮮花動聽的歌謠。

大山是屬於佐田家的領地,再大的仇恨也敵不過姑娘甜美的歌聲。佐田家的大公子佐田太郎被一子深深地吸引,當他在泉水旁不小心偷看到姑娘沐浴時那曼妙的身姿,便瘋狂地愛上了她。

老天成人之美的本領簡直神乎其神。某一天一子在山林裡遇到了一頭奄奄一息的黑熊,她已經被獵人的槍口打得千瘡百孔。一子花一般的臉龐怒目圓睜,拼著命要在佐田家的人手裡救下這隻黑熊。

“你們住手!她是個母親,你們沒看見她的肚子。”

“佐藤家的小姐,請你讓開。獵槍可不長眼睛,別傷到你那漂亮的臉蛋。”

“放肆!”

關鍵時刻,佐田太郎像山神一樣從天而降,嚇退了自己的家丁。那一夜兩個人守在黑熊跟前直到天明。當一頭胸前帶有白色鬃毛的小熊誕生之時,母熊呼出了一生最後一口氣。一子哭了,委屈地哭倒在太郎的懷裡。

“太郎,我們就叫她一子好嗎?從今以後,她就是我們的孩子,我要替人類向她母親謝罪。”

一子養了一頭黑熊也叫一子,一下子在岬尾村裡傳開。兄長說她胡鬧,村裡人認爲她不詳。黑熊在岬尾村村民心裡一直是噩運的象徵。只有太郎對她百般呵護,兩個年輕人日生情愫,終於有一天突破了那層愛的紙窗。

一子懷孕了,這在當時對一個未婚女孩子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佐藤家的家主佐藤平之氣得幾乎瘋掉。

“一子,你!你混賬!你和誰不好,偏偏和佐田家那小子。”

“兄長,我和太郎是真愛。上一輩的仇恨爲何要讓我們來承擔。佐藤家和佐田家爲什麼不能在島上和平相處?!?

一子被兄長關在了那個叫家的牢籠裡,再也不許見外人??杉埵前蛔』鸬?,一子有了太郎的孩子這個消息像山火一般在村子裡蔓延。

“聽說了嗎?佐藤家的女兒,呸。真是個不要臉的賤貨?!?

“噓,小心佐藤家的人聽見。佐藤家的老大可不好惹?!?

“哎呦喂,敢做這種下賤的事還怕別人說?一個女人不愛惜貞潔,真是天底下的大笑話?!?

盤蛇口中刺,黃蜂尾上針,最毒莫不過人的一張嘴。這些流言蜚語像柴火一樣堆砌在兩大家族早已灌滿仇恨的鍋中,就差一把火點燃,讓仇恨沸騰。

萬萬沒想到,點燃這把火的居然是一子養的黑熊。三歲的她體格格外的龐大,比一般黑熊大一倍。人能關住人,但卻關不住熊。一子接近生產,她心裡害怕極了,如若沒有太郎在身邊可能過不去這個鬼門關。

黑熊從小被一子養大,十分通人性。她帶著一子的親筆信逃進了山林。佐田太郎被父親死死地按在礦裡,沒日沒夜的勞動。他不相信一子這麼無情,居然提出和他分手。

老佐田把消息封得死死的,村子裡那山火般的流言飛滿天,就是下不了礦。太郎每天處在絕望和希望之間煎熬,直到黑熊一子突然出現他才恍然大悟。

“一子!等著我!我一定會救出你和孩子!”

年輕就是年輕,太郎和一子都低估了仇恨的力量。它似乎有種魔力,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把人變成被擺佈的木偶,任憑你多努力就是逃脫不掉那根細細的絲線。

“啊!太郎!”

那是一個春天的夜晚,一子因爲難產,生下女兒後隨風去了。花兒凋謝之前還在悲鳴著愛人的名字。人世間最可悲的事莫過於生死分離,縱有千言萬語卻不能道出一句。淚只能往心裡流,灌滿了心田,導致恨涌上心頭。

“一子,我心愛的一子。是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子,我要你們死!”

當佐田太郎看見一子那白花花的靈位之時,本就佈滿悲傷的葬禮迎來了最大的不速之客。

“佐田家的小子!你還有臉來?要不是你我們家一子也不會死!你給我滾!”

佐藤平之和佐田太郎在屍骨未寒的一子面前打鬥了起來。單打獨鬥變成了羣體械鬥,那口仇恨之鍋終於在一個寒冷的雨夜沸騰了。

當那把奪命的匕首不知被誰插進佐田太郎胸口的時候。一頭巨大的黑熊從天而降,衝進了已經血肉模糊的人羣。

“山,山神來啦!”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黑熊一子從那天起就成了山神的化身。人們最後只看到她揹著太郎的屍體跑進山林。彷彿一子和太郎的靈魂終成一體。

“那場可怕的械鬥,死了很多人。從那天起我懂得了一個道理,無論人多努力,也不可能化解仇恨這種東西?!?

“人與人之間的仇恨可以大到什麼地步,你不親身經歷過,是不可能知道有多可怕的?!?

毛利的故事聽得高陽和渡邊不甚唏噓,這座美麗的小島居然有這麼悲傷的往事。提起仇恨,高陽突然想到了二戰日本對中國的侵略。雖然時間已走過七十多年,但每當看見影視中那悲慘的鏡頭,每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不禁都會握緊了拳頭。

“仇恨真是人類永恆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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