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隔離了外面的吵鬧,整個房間在陶偉說出那句話以後,變得沉默。桌上的檯燈照的喻慎的神色晦暗不清。
坐在喻慎旁邊的李子明能夠感覺到喻慎的的情緒有些不太對,總感覺他在壓抑些什麼。李子明偷偷地看他,見他一臉平靜,忍不住在心裡嘆口氣。
“我很羨慕池璐,這條路她走得很乾淨。”陶偉聲音有些沙啞,他盯著面前的杯子,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當他在擡頭的時候,他眼眶有些紅:“她說我的畫很乾淨,但是這些年我再也畫不出來了?!鳖D了頓,他吸了下鼻子,“我兩年前去巴黎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這幅畫,這一幅畫給我的觸動很大,太乾淨了。”
“所以你偷走了?”喻慎問道。
陶偉情緒很激動,站起來吼道:“我說了,我沒有!”
說完,他又緩緩坐下,喃喃道:“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這樣的畫,我就連看一眼,都覺得是對這畫的侮辱?!?
不知道爲什麼,李子明覺得這話說的很悲愴,連帶著身邊人也帶上了這樣的情緒。
紀嚴哲透過單面鏡看著裡面的情況,他有些擔心喻慎。喻慎靜靜的看著陶偉,不說話。
李子明問道:“你爲什麼要夜探畫室?”
陶偉喝了口水,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我很喜歡這幅畫,但是池璐卻把這幅畫當寶,她不讓我見,我就只能悄悄去看了?!?
“你一個人?”李子明又問。
陶偉搖搖頭,“是有個人聯繫的我,說他可以幫我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畫室,並且看到畫。起初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後來我就想,不如試試吧,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所以我就答應了?!?
李子明剛想繼續問,但是卻被喻慎揚了下手打斷了。
“你怎麼進去的?”喻慎問道。
陶偉想了想說道:“我是從畫室後門進去的,那個人提早把鑰匙放在了我的酒店裡面,然後就按照她說的時間去畫室,畫室裡面的監控一早就就被他給處理好了,一些電子門,我走到哪,哪裡就打開,讓我可以順利進入?!?
喻慎:“然後呢?”
“莫莉給池璐留了一間專門的房間來放她的畫,時光被她特別保存放在了櫃子裡,我看了以後就走了。我不可能會拿這幅畫的。”
這樣的話聽起來很無力,單喻慎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紀嚴哲在候審室接到了池璐的電話,接完電話以後,他立馬走出候審室,回到辦公室,打開郵件。
莫莉最近重新找了間房間來放池璐的畫,收拾的時候,她發現房間裡面還有針孔攝像頭,用的是獨立的儲存卡,這讓莫莉很高興,連忙給池璐打電話。
早前的時候,莫莉爲了多一層保護,就在房間裡裝了兩個針孔攝像頭,時間一長,她都忘了還有這回事了,還好今天收拾了一下才發現。
監控也確實很給力,錄下了當時發生的情況。陶偉進來以後,看完了畫就離開了,但是在陶偉離開半個小時後,一個戴黑帽子和口罩的人也偷偷摸摸的進來了。這個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拿到畫就快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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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偉看完這段監控以後,沉默了好一會,問道:“你們知道是誰嗎?”
喻慎挑了下眉,“你認識?”
“認識?!碧諅ダ湫σ宦暎斑@個人是徐潔,當初我知道<時光>這幅畫都是她告訴我的?!?
幾個人對視一眼,除了在審訊室的兩個人,其他人立馬去找徐潔。
在徐潔工作室,她的助手說她已經三天都沒有見到徐潔了,然後給了徐潔的家庭住址。
幾個人又聯繫片警去找徐潔,但是根據片警的回覆,三天前徐潔回到家以後,出過一次門,再然後就沒有回來了。
喻慎跟李子明那邊剛剛跟陶偉說完,出來就被告知其他人已經去找徐潔了。
約莫過了兩個多小時,喻慎接到紀嚴哲的電話,說是徐潔在小區外被人綁架了。
無論徐潔在這幾起命案中起到什麼作用,但是現在她對偵破這幾起命案都有重要的作用。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要先找到徐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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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簡陋的出租屋裡,白天陽光只能極少的照進屋子裡,因爲許久都沒有人住,這些天扔的垃圾沒有丟,所以,整個屋子散發著惡臭。
三天前,徐潔被關進來的時候,差點給她噁心吐了。她的左手被拴在牀上,右手在防抗的時候被她們用鐵棍打斷了,綁架她的人沒有帶她去醫院,只是隨便處理了一下。徐潔知道,這隻手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一隻手徐潔覺得倒不是大問題,可就怕那些人瘋起來要了她的命。
第一天的時候,她不知道是誰抓的她,但是晚上這些人打電話的時候,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周鵬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她太熟悉了,他跟陳教授那些年,沒少見過他。他是師大的校長,是這條利益鏈的上層,就像古時的皇帝,掌握生殺大權。
今天早上這些人告訴她,陶偉已經被警察帶走了,要是他們從陶偉哪裡得到了什麼消息,她徐潔就得完蛋。
綁架她的是三個大漢,這些人剛剛接到一個電話,便匆匆忙忙出去了。
徐潔想這些人應該是去確認陶偉有沒有說些不該說的。十年了,她自認自己不是個好人,但是落到地步,她也不想怨天尤人,但是要她就這麼完蛋了,她纔會覺得不甘,爲什麼那些人還好好的坐在辦公室,享受著特權帶來的好處。而她這個一心只想只想靠自己往上走的人,卻成了這樣,她實在不甘心啊。
如果真的要下地獄,那就等她解決完這些吧??墒乾F在,她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都是問題啊。
沒一會,三個人罵罵咧咧的回來了。徐潔看了他們三個一眼,沒說話。
“媽的,這個表子,老子纔拿了五萬塊錢,還要管她吃喝,呸!真是虧了?!闭f話的是三個人裡面的老大,臉上橫肉,看著有些嚇人。
老二是個整天嬉皮笑臉的精瘦子,眼睛裡永遠閃著精光,說不準下一秒就要計算你。
瘦子一臉狗腿的討好道:“大哥彆氣了,咱們到時候多找姓周的多要點,他要是不給,反正警察也在找這個女人?!?
老大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他點點頭,嗯了一聲,“說的也是,老三,把這個女人給綁嚴實了,我們要趕緊走了?!?
老三是個沉悶性子,這三天,徐潔聽他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老三聽到老大叫他,他點點頭,在客廳裡翻出準備了很久的繩子,又拿了一塊布出來。
徐潔猜警察已經發現了她不在的事,並且已經開始在找她了。她只要在這裡多堅持一段時間,他們就一定會找到自己。
老三拿著繩子過來的時候,她使勁的掙扎,大喊大叫的不讓他過來。老三沒理會她,粗暴的拿繩子把徐潔綁結實了,正準備把布塞她嘴裡,卻被徐潔一口咬住。
徐潔是下了狠的咬,老三痛的大叫出聲。外面客廳的老大老二聽到聲音後,趕忙跑進來,一見這徐潔咬著老三的手不放,衝上去給了徐潔一巴掌。
老三的手被鬆開了,他看了眼被咬的地方,已經流血了,他氣得又是一巴掌打在徐潔的臉上,打得徐潔眼冒精光,嘴裡全是血腥味。
“你個賤人,居然敢咬我?!崩先龕汉莺莸拈_口。
老大的臉色也不好看,自己兄弟被一個女人咬了一口,心裡覺得十分憋屈,拍了拍老三的肩,說道:“老三,我們先走,這女人還有幾分姿色,就給你消消氣,反正姓周的現在只要這個女的活著。”
聽到老大的話,老三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點了點頭,把布往她嘴裡一塞,拉著她就離開了出租屋。
徐潔被打的時候,壓到了右手,現在疼的她渾身都在冒冷汗。
這些人因爲選的出租屋是在郊區,現在出了事,又不能出省,尋思了一下,乾脆往市區開,要死也要拉著姓周的一起死。
車剛開到一半,前面忽然響起幾陣警笛聲,開車的是老二,看前面情況不對,連忙掉頭。
“媽的,警察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裡?!崩洗髿獾眉绷丝戳艘谎叟赃叺男鞚?,越想越氣,一腳就給她踹了過去。
徐潔說不出話來,垂下眼眸,等她得救了,她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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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慎翹著個二郎腿,默默的看著審訊室裡的情況。
綁架的三個人因爲偷竊關裡面了,才放出來沒三個月,周鵬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起初還猶豫,但是當週鵬拿出五萬塊錢的時候,哪裡還有半分猶豫,直接答應了。
綁架徐潔的時候,開的是一輛麪包車,好在他們還知道中途換車,但是不巧的是,車雖然是換了,但是他們沒注意到沿途的監控,這一查就查到了他們。
他們進去的時候,有些攝像頭還沒安裝,所以按照以前的那些攝像頭分佈,他們這一路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可惜拿到錢腦子一熱就沒做好準備工作。
審訊室裡面,孟凡旭查看資料,擡頭看了一眼一臉橫肉的老大。
“剛出來就有活幹,行情不錯啊。”
滿滿的諷刺,老大臉上也掛不住,臉上微微一抽,沒說話。
孟凡旭繼續說:“五萬塊錢讓你們綁架一個人,你們知道綁架的人是什麼身份嗎?”
“我拿錢辦事,誰管那表……女人是誰?!崩洗蠛吡艘宦?。
“還挺講規矩,就是不知道這麼講規矩,會不會讓你們少坐幾年牢?!泵戏残窭湫?。
老大又不說話了,他們兄弟三個人才被放出來沒有一個月,他還不想這麼早進去。
孟凡旭看了眼老大,把手上的資料放下,說道:“我也不爲難你,誰讓你們綁架徐潔的?!?
老大有些猶豫,畢竟拿了錢啊。
“你不說也行,反正你坐牢,出主意的還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沒人管你們死活,你說了,說不定他們也能陪你們進去嘮嘮嗑?!泵戏残裾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