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天麟死了?”我頓時大吃一驚。
“那咱們看見的這個嶽天麟是?”胖子也是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相信。
莫不風說:“當時嶽天麟跟我說的時候,他確實說的是,自己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但是,後來又發(fā)生了別的事情。”
“什麼事?”胖子問。
我想了一下,立馬又問:“難道他吃了長生果?”
“不是的。你們彆著急,聽我慢慢說。”
據(jù)莫不風說,當時嶽天麟確實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男孩在旁邊繼續(xù)唸經(jīng),彷彿是一個虔誠的教徒。
卷柏公見嶽天麟死了,也就不再抓著小女孩,放了她,然後去把長生樹的火給滅掉了。之後,他順著樹往上爬,爬到了樹頂。
頂上,有一個缺口,可以通到外面。
出太陽的時候,陽光就是從缺口那裡灑下來的,這長生樹才得以存活。
卷柏公爬出去的時候,因爲缺口那裡的冰層較薄。
他從那裡走過,缺口周圍的薄冰,紛紛崩塌了,把缺口一下子弄大了好幾倍。
這樣一來,即便還有人可以順著長生樹爬上來,因爲碰不到薄冰,也就爬不上來,只能退回去。
卷柏公沒有逗留,帶著長生果急忙離開了。
小女孩跑到嶽天麟那邊,跪在男孩身邊,哭了出來。
她想出去,可是現(xiàn)在根本出不去。
男孩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安慰她不要哭。
接著,男孩站起身來,拖著嶽天麟的屍體,往那座雕像走了過去。
小女孩問他幹什麼。
男孩說:“這個大哥哥救了我們,我不能讓他的身體,被那些妖魔侵犯。”
小女孩也跑過去,抱起嶽天麟的一條腿,幫忙把他拖到了雕像那裡。
拖到那裡後,男孩靠著雕像坐了下來,小女孩依偎在男孩的身上。
他們就在那裡坐著,坐著。
慢慢的,天亮了。
陽光從缺口那裡撒了下來,撒在了那座雕像的身上,也撒在了那對兄妹的身上。
小女孩因爲太累,依偎在男孩的身上,睡著了。
男孩也睡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嶽天麟忽然看到了一陣白光。
而在那白光當中,有一個白鬍子老頭兒。
他弓著背,身上穿著寬袍大袖,白白的鬍鬚,都拖到了地上,不知道活了多久。而且,他走過來的時候,滿臉微笑,樂呵呵的,非常慈祥。
老頭兒跟嶽天麟說了一些話。
這些話,嶽天麟沒有告訴莫不風,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什麼。
但是,說完那些話之後,老頭兒就讓嶽天麟走吧,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嶽天麟拜謝老頭兒,然後就甦醒了。
等他醒來一看,自己身上的傷口,全都癒合了,氣力也完全恢復了。而再看男孩,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一推。
男孩直接倒在了雕像面前,動也不動,失去了呼吸。
這時,小女孩被驚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問出什麼事了。
嶽天麟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男孩先前唸經(jīng),是跟老頭兒說,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嶽天麟一條命。
但是,他也囑託老頭兒告訴嶽天麟,救自己的妹妹。
嶽天麟明白了這個後,非常感激,也很感動。
他將長生樹燒掉,然後從身上拿出一條繩子,把男孩背在身上,用繩子捆好。之後,他帶著小女孩往前走。
本來他都決定,即是是拼了性命,也要殺出重圍,讓小女孩安然無恙地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背後忽然射來一陣光芒,射向前方。
再看堵在石梯那裡的古格王國的乾屍士兵,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刀刃、長矛和盾牌,然後跪倒在地上,極爲虔誠。
嶽天麟回頭一看,光芒正是那座雕像發(fā)出來的。
他看上去,依然是面目慈愛。
“多謝。”嶽天麟轉(zhuǎn)過身來,雙手合十,對雕像彎腰行禮。
之後,他拉著小女孩的手,從乾屍士兵當中走過,然後順利地離開了那裡。
離開了王國遺蹟,他告訴小女孩,不要把這裡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哪怕自己的爸媽也不行。
小女孩不懂,就問爲什麼。
嶽天麟撒謊騙她,說如果說出去的話,那些壞人就還會來抓你。
小女孩嚇壞了,趕緊捂著嘴巴,然後搖頭,保證不說出去。
下了雪山,嶽天麟把小女孩和男孩,交還給了他們的爸媽。然後告訴他們,是一羣壞人,害死了男孩。
這個小女孩作證了。
不僅如此,也有人看到,前一天有好幾個人帶走了那對兄妹倆。
所以,那對夫妻相信了,但也非常傷心難過。
聽完了後,我問莫不風:“那個雕像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嶽天麟跟我說的。他沒有跟我說,那個雕像是誰,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好吧。
這時,胖子又問:“那嶽天麟是什麼時候知道,雲(yún)兒是卷柏公的徒弟呢?”
“因爲後來又發(fā)生了別的事情。嶽天麟曾經(jīng)跟我吐露,他見到雲(yún)兒的時候,對她其實也有好感的。但是,當他知道,雲(yún)兒是卷柏公的徒弟之後,毅然離開,並且發(fā)誓不再見她!”
“他跟我說過,在得知雲(yún)兒是卷柏公的徒弟時。他曾經(jīng)動過,想抓住雲(yún)兒,逼卷柏公就範的念頭。但是,他又立刻給掐滅了。所以,他不想見雲(yún)兒,也害怕見到她。他怕自己,會再生出那樣可怕的念頭,然後做出什麼錯事來。”
“雖然卷柏公殺害了嶽天麟的全家。可是,雲(yún)兒並沒有參與,她是無辜的。嶽天麟這麼做……”
胖子剛說到這裡,我馬上攔住了他:“咱們作爲旁觀者,事不關(guān)己,當然可以這麼說。但是,只要看到雲(yún)兒,很容易就會想到卷柏公,然後想起自己的血海深仇。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嶽天麟應該就沒辦法冷靜了。咱們不是當事人,是無法感受到那種痛苦的。”
“徐山說得對。很多事情,都是因爲沒有落到你自己的身上,所以你能比較輕鬆地區(qū)分對待。可讓你真得站在那樣的角度,有著那樣的背景,你就不一定會那麼想了。”
說著,莫不風站了起來,繼續(xù)說:“以前我就看到一個女人,因爲自己的男朋友不要自己了,就選擇自殺。在咱們旁人看來,他不要你了,是他有眼無珠,不配你爲他付出。”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是很多的,比他好的,也絕對不在少數(shù)。可如果那個男的,是那個女人的精神支柱,事情就不一樣了。”
“有些人脆弱,不是說他不懂得道理。而是,他把那件事情或者那個人,看得太重了,當成了精神支柱。如果精神支柱崩塌,那他整個精神世界就毀了。沒有了精神世界,人就會絕望,就會失去活下去的信心和動力。到時候,做出任何事情,就不難理解了。”
莫不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是沉重,甚至帶著悲情色彩。
所以,聽完後,我都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秀芬。人們常說,傻女人傻女人。可就是因爲有那麼多傻女人,才讓得這個世界有幾分溫暖。如果人人都理智,人人都冷靜。該割捨的時候,毫不留情。該放棄的時候,果斷堅決。那這個世界,就沒有情了。”
有道理。
說完後,莫不風呵呵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把氣氛變得沉重了幾分。不說這個了。哎,那個叫侯三的,到了沒有?”
“哦,我這就打電話問一下。”
我剛要拿出手機,侯三的電話正好來了。
“徐大師,我到弘映山莊了。”
“那好,你等一下,我們馬上出來。”掛了電話,我們?nèi)齻€就馬上往外走。
見到侯三之後,我們包了一輛車,去龍陵臘勐鄉(xiāng)。
路上的時候,侯三就問我:“徐大師,那個叫沈侯爺?shù)模降资鞘颤N人啊?他爲什麼要找孟偉?是不是孟偉犯了什麼事,或者得罪了他啊?”
“你問我,我還想知道這些呢。”
被我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侯三馬上就不敢說話了,估計是怕得罪我吧。
接著,我問他:“孟偉的家裡人,他爸媽或者爺爺奶奶,他們都是幹什麼的啊?”
之前莫不風分析過,沈侯爺這麼想方設(shè)法地找孟偉,肯定是跟孟偉的家裡人有關(guān)。
既然侯三跟孟偉那麼熟,又是一個村的,肯定對他非常瞭解。
“他爸媽啊,都是老實巴交的村裡人,沒什麼特別的啊。要說他爺,好像也沒什麼,就是一個普通的鄉(xiāng)下老頭兒。沒事的時候,跟村裡的老頭兒下棋,就這樣。”
見侯三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也不打算再問了。
他這樣的年輕人,又是經(jīng)常不在家的,對村裡的老年人,怎麼會有很深的瞭解?
到了臘勐,在侯三的帶領(lǐng)下,我們找到了孟偉的家。
路上的時候,我聽到當?shù)厝苏f話,那叫一個聽不懂。
據(jù)侯三說,他們這裡住了很多少數(shù)民族。
那些少數(shù)民族本來就有自己的語言,然後跟當?shù)胤窖曰旌希獾厝烁韭牪欢I踔劣袝r候,連他這個當?shù)厝耍膊桓冶WC百分百懂。
但好在,孟偉家是漢族人,勉強能說普通話。
到了孟偉家,我看到一個老頭兒,正在做烤煙。
老頭兒別看年紀大,但手腳麻利著呢,年輕人根本趕不上。當然,主要是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大多不在家務農(nóng),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
走過去,侯三笑著打招呼:“孟爺,在忙噶。”
老頭兒看了侯三一眼,然後又看到了我們。
侯三連忙介紹:“哦,這些是孟偉的朋友。”
“找孟偉?他不在,你們走吧。”
“我們不找孟偉。”我笑著坐了過去,順便也把帶來的水果啥的,遞了過去。
禮多人不怪嘛。
孟老頭兒也沒看那些水果,只是專心地忙自己的事情。
侯三過去幫忙,但被孟老頭兒給推開了:“走開走開,不要擋著我。”
看樣子,這侯三真是不受歡迎啊。
我笑呵呵地走了過去,坐在孟老頭兒旁邊:“喲,今年的菸葉,長得可以啊。”
孟老頭兒不爲所動。
我碰了一鼻子灰,但沒辦法,還是得繼續(xù)搭腔:“孟爺,我是奉了我家老爺子的吩咐來這邊的。他老人家當年參加過滇緬大反攻,說是想來看看這裡。”
孟老頭兒停了一下。
有效果啊。
“孟爺,你不信?我家老爺子姓楚,叫楚國光,當年是榮譽第一師下榮三團的人,還是個少校呢。”
孟老頭兒突然擡起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表情很震驚:“你說啥?”
“我說,我家老爺子叫楚國光,是榮譽第一師下榮三團的人。”
“楚國光?楚營長?”孟老頭兒扔下菸葉,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抓得很緊。“你說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難道這孟老頭兒,是楚國光的部下?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太巧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趕忙笑著說:“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他們。”
我連忙看著胖子和莫不風。
“是啊是啊。”胖子趕忙點頭。
“哈哈,是楚營長的後人啊,來,坐,坐。”孟老頭兒急忙站了起來,臉上滿是笑容。之後,他跑回了屋裡,再出來的時候,端著一杯熱水。“來,喝水。”
這個態(tài)度,變化很大啊。
在他進去的時候,我讓侯三先到外面去等我,別亂跑。
這傢伙知道我姓徐,我怕他一不小心給我說漏了。
我連忙笑著接過茶水,向孟老頭兒道謝。
他一邊繼續(xù)編菸葉,一邊問:“楚營長現(xiàn)在還好吧?”
“他老身體還好。就是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要不然,他肯定要親自來這邊看看。”
孟老頭兒抹了一把眼淚,估計是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吧:“他還在就好,還在就好。當年的兄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幾個了。”
我看話匣已經(jīng)打開了,就連忙問:“孟爺,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想問啥,儘管說,我要是知道,肯定都告訴你。”
“我想知道,如今龍陵這邊,哪兒還散落著咱們遠征軍將士的屍骨啊?”
我想的是,孟偉是當代年輕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屍骨在哪兒。他唯一知道的渠道,肯定是孟老頭兒這裡。
所以,我只要問孟老頭兒的話,就可以從這個方向,反方向去找沈侯爺他們,再也不用追著他們的屁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