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急急忙忙跑到船艙外。

一看。

確實是出大事了——湖水退潮了。

船底剛纔是碰到了山石，所以才發出了聲響，引起了晃動。

但還好船底比較結實，沒有撞出一個洞來。

船隨著湖水一點點在往下面沉。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出半個小時，湖水就會徹底消失。

來的時候比較快，去的時候，更快。

“你們快點下去！”葛老爺忽然喊了一聲。

我楞了一下，沒明白過來這是啥意思。

他繼續喊：“這船馬上就要消失了。你們要是再不走的話，就會跟我們一起消失的。到時候，會到哪裡去，就不曉得了。”

“那明天晚上，你們還會出現在這裡嗎？”我急忙問。

葛老爺皺著眉頭說：“不曉得。我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也不是說，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在這裡出現。”

“以前出現過，連續幾天出現在這裡。但是，也有時候，第一天在這裡。第二天，就到了別的地方。這一切，都是不一定的。”

咋會這樣？

葛老爺又說：“我也不曉得咋個會是這樣子。”

“要撞上了！”老秦忽然叫了一聲。

我們急忙往船尾看了過去。

一塊凸起的大石頭，擋在了前面。

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到一分鐘，肯定會撞上。

葛老爺嚇了一跳，趕忙跑到駕駛臺那裡去，去掌舵。同時，他也衝我們喊：“快點幫我拉一下帆，利用風向，改變航向。”

啊？

這個我沒有操作過，完全不知道該咋做。

老秦急忙跑到主帆下面，抓住一條繩子，使勁地拉。

我一看，那主帆開始轉變方向。接著，船也跟著轉向了。

“快點過來幫我拉！”老秦衝我大喊。

我一瘸一拐地趕緊跑過去。

我們三個用力地拉那條繩子，讓船帆繼續改變方向。

船繼續轉向。

但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時間也很短，我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眼睜睜看著那塊巨石朝我們來了，眼看著要撞上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雙手緊緊地拉著繩子，憋住氣。

轟隆隆。

右邊的船舷猛地和巨石摩擦了起來。

船抖動得更加厲害了。但好在不是正面撞上去的，否則非得毀了這艘船不可。

度過了這個危機，葛老爺又一次衝我們大喊：“快點跳船，快啊！”

我還說幫葛老爺和姜漓回家呢。

難道緣分至此了嗎？

“葛老爺！”我喊了一聲。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們會見面的。現在，你們快點下船吧。”

“山子，我們還是走吧。也許，明天他們還會出現呢。”老秦對我說。

這也對。

好吧。

我馬上衝駕駛臺大喊：“葛老爺，謝謝你了。”

說完這句話，我們三個毫不猶豫就先後跳船。

跳下去的時候，水深還有四五米的樣子。

這對我們三個來說，很深。

可對於葛老爺的風帆船來說，淺了點。

我是旱鴨子，跳下去之後，就一個勁往下沉，然後嘴巴和鼻子，一下子被水給灌滿了，嗆得我非常難受。

最重要的是，我呼吸不了，胸口也憋悶，像是壓了石頭。

沉底之後，我使勁掙扎，想浮上去。

可越掙扎的話，就越浮不上來。

越浮不上來，心裡越恐慌，就越緊張，然後就越害怕，成了一個死循環。

但好在，湖水退下去的速度非常快。

在我感覺自己這次可能要被淹死的時候，湖水退了下去，我的腦袋露出了水面。

咳咳！

我劇烈咳嗽了幾下，然後倒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難受，但好在活下來了。

“老闆，老闆，你沒事吧？”曹汐跑了過來，把我扶起來。

我呵呵笑著，跟她說沒啥事，就是多喝了幾口水。

“這水是鹹的。”老秦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這麼一說，我馬上砸吧砸吧了兩下嘴。

哎，真是鹹的。

這是海水。

雖然我沒有去過大海，沒有喝過海水，但傻子都知道，海水是鹹的。

葛老爺他們的船，本來是從南海北返，然後打算順著長江逆流而上返回宜賓的。只是，中途出了變故，發生了姜漓的那個慘劇。

之後，他的船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沒準兒，他之後就一直在海上漂著，成了鬼船，或者海市蜃樓。

只是在一定的時候，纔會跑到這裡來。

不管那麼多了，我趕緊順著山坡往上走，還要去找天星呢。

可身上溼漉漉的，不舒服。

但好在天空已經呈現墨藍色了，要天亮了。

走了沒多久，太陽出來了，又是藍天白雲。

我們找到了一處休息的地方，然後把衣服褲子脫下來，晾曬一下，曬乾了再走。

中午吃了點東西，繼續出發，到了下午接近四點鐘，我們纔到了目的地。

站在山坡頂上，我們才轉過身來，看著對面的山巒。

老秦指著那邊說：“大概就是這裡了。”

“大概？不能找到一個準確的地方嗎？”曹汐好奇地問。

“沒辦法找到準確的地方。”我說。

“爲啥？”

“很簡單啊。一幅山水畫，你退一步和進一步，或者往左邊走一步和往右邊走一步，所看到的畫面，都是差不多的。”

我繼續解釋說：“所以，如果把一幅畫，放大成真山真水。這個退一步和進一步，就可以放大成爲退二三十米和進二三十米。這樣一來，你就根本不可能找到那個完全準確的那個點。”

曹汐哦了一聲。

“雖然沒辦法找到最準確的那個點，但這也不影響我找到天星。”說完，我連忙拿出了一大張人皮紙。

好在這玩意不進水的。

不然，就麻煩了。

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幅真山真水，我要把它記在腦子裡，然後動手，在人皮紙上給剪出來。

左看看，右看看，往前走，往後走，我前前後後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記了有七七八八的樣子。

沒辦法完全記下來，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之後，就按照真山真水，一邊剪裁，一邊稍加修改，盡最大努力地還原。

這次的難度非常大。

不僅要用上最普通的平面剪，還得用上鏤空剪，形成立體的山水。這是因爲要在這鏤空剪紙上，確定天星的具體位置。

之後，還得將剪紙，拆分成幾個部分，分別剪裁，然後重新粘貼在一起，組成完整的一幅山水畫。

把人封印在這山水畫裡，就是畫中仙。

相當繁瑣。

好在我技術還算比較嫺熟，沒有出太多的錯。可時間，卻花費了接近三個小時。

等我完工，又到了晚上。

老秦和曹汐在做吃的。

剪完後，我把立體鏤空的畫中仙剪紙，擺放在石頭上，然後先吃東西。

老秦一邊吃東西，一邊問：“山子，靠這個東西，真得能找到天星嗎？”

“當然。”我自信滿滿地說。

“我們老闆說可以，那就可以。”曹汐笑著說。

吃過了東西，我讓老秦和曹汐，一左一右地把那立體鏤空的畫中仙剪紙端起來，對準月光。

之後，我拆掉了白無常剪紙，將裡面的那個鬼魂取了出來，引到了這畫中仙剪紙裡面去。

它進去之後，就形成了一個小巧的黑點，與這白色的人皮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畫中仙，藏畫中，月光照耀，鬼魂引路，找到它。”說著，我就開始念動咒語。

藉著月光，我看到那個非常小巧的黑影，在畫中仙剪紙裡移動了起來。

因爲天星是被封印到了畫中，不會很明顯地畫出來，肉眼是看不見的。所以，據只能靠鬼魂去找。

“動了動了。”曹汐激動地叫了出來。

老秦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小黑點。

我一直在念咒語，也是盯著它看。

小黑點從山腳下的岸邊，開始往山上走，一點點移動，很慢。

整個過程，非常漫長。

差不多找了有半個小時的樣子，小黑點終於停下來了。

“它怎麼不動了啊？是找到了嗎？”老秦急忙問我。

我看了看畫中仙剪紙裡，那個小黑點的位置，然後對應一下真山真水，指著前面一座山的山腰處，說：“應該是那裡。”

老秦和曹汐都看了過去。

“那裡沒有燈火，黑漆漆的，有人住？”曹汐好奇地問。

“我們都是肉眼凡胎。天星是被封印在了畫裡，如果不到實地的話，我們是看不見的。”我解釋說。

“那個地方，在對面的山上啊。這麼遠，要繞過去，得等很久。”老秦說。

我馬上看了一下山坡下。

山坡下，出現了一面鏡湖。湖中，也有一輪圓月——湖水來了。

“不知道，葛老爺會不會來啊。”我心裡沒有把握。

“那就等一會兒看看吧。”老秦說。

等了兩個小時左右，湖水又一次漫到了離山坡頂只有三四十米遠的地方。

我們三個拿著火把，靜靜等候著。

咕啊咕啊！

水鬼們又來了。

可我們早就站在了一塊巨石上，這裡離下面有十多米高，不怕它們。而且，我也已經看到，在湖中心的位置，有一個三角黑影，是船。

“葛老爺！”我激動地大喊了一聲。

“葛老爺！”曹汐也跟著我一起喊。

很快，對面有聲音迴音：“哎，我又回來了。”

果然是葛老爺。

還好還好。

這一次，非要給他們倆做一條陰舟。然後，再借著他的船，到對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