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老師,發(fā)什麼呆啊!這節(jié)可是班會課!”對面的李老師走過來提醒樑瓊一起去教學樓。一路上,李老師還在嗡嗡說些什麼,直到偶遇楊經(jīng)緯,李老師有些識趣地噤了聲。“樑老師,我先走一步。”
樑瓊笑著送走小李,捧著調(diào)查表繞開走過,“樑瓊!”楊經(jīng)緯叫住她。
“有事嗎?”身爲人民教師,學生有事,樑瓊理應(yīng)作出關(guān)心迴應(yīng)。
“沒...最近過的怎麼樣?”像是久別重逢的客套,殊不知只是在Q大校園裡穿過了一個秋季。
“我著急去上課,其他事再說吧!”今天的樑瓊一身小黑西裝,職業(yè)範十足,樑瓊現(xiàn)在只喜歡和蔣寒在一起,穿自己喜歡的碎花裙。不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成針織裙了,等以後,樑瓊還想穿春天的迷你裙,夏天的連衣羣,通通只給蔣寒一人看,想著想著思緒飄遠,回過神,楊經(jīng)緯臉黑沉,鏡片上的反光看著有絲詭異。
樑瓊不做停留,轉(zhuǎn)身離開。“我?guī)蛦逃鹫垈€假!她感冒發(fā)燒了。”楊經(jīng)緯衝樑瓊喊話。
樑瓊頭也不回,“好,我知道了,讓她好好休息。”沒有意外,沒有疑慮,樑瓊說她知道了,而已。
草草講完大學生借貸的問題,樑瓊就提前下課了。蔣寒自早晨那通電話後,杳無音信。樑瓊有些委屈,怎麼搞得自己犯了錯誤似的。
【蔣先生】樑瓊發(fā)了條微信過去,趁兩分鐘間隙,趕緊選擇撤回。樑瓊些許得意,轉(zhuǎn)而又想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幼稚,還玩這些套路,可是就是樂在其中,緊張的,甜甜的,嘿嘿。
事情發(fā)展並沒有像樑瓊想的那樣,那條微信就跟徹底刪除了一般,毫無起伏波瀾。好玩變成好氣,樑瓊撥號給蔣寒,嘟嘟嘟......沒人接。
樑瓊打開抽屜,照片早上被她帶在身上,蔣寒笑的真開心,樑瓊閉上眼,去尋找這段記憶,蔣宅.....蔣宅......
回憶遊走,樑瓊穿梭在二十年前的時空裡,鈴鈴鈴的彩鈴聲瞬時把樑瓊喚醒,就差一點點,小樑瓊就要進蔣宅了。是誰壞樑瓊好事,樑瓊掃了一眼,“喂!”
“樑小姐,想起還我寶貝了?”蔣寒那頭好似剛睡醒,音色暗沉,還在極力逗趣樑瓊。
“蔣寒,我什麼時候偷你東西了,既然是合影,一人一份,沒毛病吧!”樑瓊的確不曾有過這張相片,現(xiàn)在拿到屬於自己那份,本就沒有錯啊。蔣寒沒了聲,“還你還你還你!!小氣鬼一個!”
“樑瓊,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心跳漏了一拍,蔣寒第一次忘了叫她樑小姐。可是樑瓊回他沒印象了。
對面是一片死寂,“蔣寒,我不記得了,你不能幫幫我嗎?”沒了印象,蔣寒植入給樑瓊,也一樣啊。
樑瓊走出Q大校門,已經(jīng)能哈出白氣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降臨。樑瓊剛剛拒絕蔣寒今晚的留宿,樑瓊選擇把車停學校,慢慢悠悠走回家。商鋪,路邊,夕陽餘暉下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燈光取代落日,一盞兩盞都爲這座城市點亮 。
“怎麼就你一個人啊?”陳醫(yī)生張望門外頭,沒有蔣寒的身影。今天早上她倆一起下的樓,陳醫(yī)生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忙。”樑瓊?cè)藗€藉口。“媽,你以前經(jīng)常帶我去蔣寒家嗎?”
陳醫(yī)生在煮牛腩湯,拿湯勺試試味,“是啊,我以前工作忙,就把你放蔣家,下班了再來接你,你也不至於沒個玩伴。我記得你小時候和蔣寒挺玩得來啊,長大了反而不認識人家了。”舀出三碗,讓樑主任端上桌。
“快洗手吃飯來。”陳醫(yī)生脫下圍裙,掛衣鉤上,“不過啊,有一次,我去接你回家的時候,你哭的稀里嘩啦,問你你也不說。自打那次以後,你就說什麼都不肯再去蔣宅找蔣寒玩了。”
哭?哭的稀里嘩啦?樑瓊印象中的自己除了怕黑會哭,怎麼說也不會哭哭鬧鬧的。那一次,蔣寒欺負樑瓊了嗎?所以蔣寒不肯主動告訴樑瓊小時候的事?
樑瓊到底爲什麼那天會哭的傷心欲絕,樑瓊“啊”地大叫,依舊毫無頭緒。解鈴還須繫鈴人,蔣寒的親密恐懼癥會不會也跟自己有關(guān),那樑瓊可能是這世上最壞最討人嫌的人了。
“睡了嗎?”
“才九點。”蔣寒還在公司加班。
“蔣寒,你小時候和我關(guān)係很親密吧!要不然你怎麼會摟著我?”樑瓊自顧自地往下說,“雖然我不知道以前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害你現(xiàn)在像換了個人一樣,我只希望如果那個起因是我,可不可以再由我來了結(jié)。”
蔣寒放下手邊的文件,聽樑瓊說完,“好,你缺的我?guī)湍阊a上,如果你反悔了,立刻制止我說下去,好嗎?”
樑瓊輕聲嗯。
樑瓊蓋好被子,以自己最舒服的姿勢側(cè)躺,聽蔣寒講故事。
眼前模糊一片,樑瓊變身蓬蓬裙小樑瓊,陳醫(yī)生開車載著小樑瓊,“哎喲,我的小瓊瓊!”蔣太太一把抱過,肉嘟嘟的真是可愛。“快去二樓找哥哥玩。”
小樑瓊熟門熟路,咚咚咚地敲門,“猜猜我是誰?”嘿嘿嘿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小蔣寒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掰開,“是我的樑瓊瓊!”兩小孩對視,不約而同呵呵呵大笑。
“蔣寒,媽媽今天有事,不能在家陪你們倆鬧了啊!好好照顧妹妹,有什麼事都跟白姨說!”蔣太太約了朋友喝茶,匆匆換衣服走了。
“蔣寒哥哥!今天我們玩什麼呀?”小樑瓊最喜歡蔣寒哥哥,他比自己才大幾個月,小腦袋瓜卻那麼聰明,總能想到好多好多有趣的遊戲來。
兩人追逐打鬧一下午,吃過白姨準備的小點心,又開始蹦蹦跳跳。外頭已經(jīng)夕陽西下,宅子外有車駛進來,嘟嘟嘟,喇叭聲裡帶著不滿和抱怨,小蔣寒趴到門口去偷看,是不是蔣太太。
不是,是最近一直酩酊大醉的爸爸,不止有爸爸,還有各色各樣的漂亮阿姨,她們每天變著法子攙扶爸爸進家門,然後去爸爸媽媽的臥室乒乒乓乓。小蔣寒握緊拳頭,“蔣寒哥哥,你怎麼不來追我了啊!”小樑瓊跑的臉起紅暈,也想湊到門縫裡看。
不可以!
小蔣寒拉起小樑瓊就跑,跑到二樓,藏哪兒好呢!自己房間!“樑瓊!我們現(xiàn)在玩?zhèn)€新遊戲!看誰能在房間裡待的最久不出來,怎麼樣?你先開始!”
樓梯下嘈雜聲隱隱約約,來不及了,不能給樑瓊看到,她還這麼小!小蔣寒一把推小樑瓊進去,沒有半分猶豫,哐地擰上鎖。
小蔣寒玩的忘乎所以,並不知道,月亮姐姐擠走太陽公公,掛在天上,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樑瓊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與這黑暗融爲一體,爲什麼不開燈,樑瓊想出去跟蔣寒哥哥說,她可以一直待著不出去,但是要先把燈打開,她又害怕出去喊蔣寒哥哥就算自己犯規(guī)了。
模棱兩可之下,小樑瓊又焦慮又不安,她想自己去開燈,卻不敢邁出第一步,什麼也看不見。
小蔣寒剛關(guān)上門,爸爸就和那個阿姨摟摟抱抱上樓來,“滾回房間去!”爸爸只要喝醉酒,對蔣寒說話就十分不客氣。
看著爸爸同那個女人進房,十分鐘後,又是乒乒乓乓的動靜,小蔣寒捂住耳朵,攤坐在地上,聽不見,自己什麼也聽不見。
蔣寒房裡,小樑瓊臉色蒼白,眼淚開始被眼睛擠出眼眶,“嗚嗚嗚嗚嗚…蔣寒哥哥,我害怕!蔣寒哥哥…”嗚咽聲太小,門外堵住耳朵的蔣寒哪裡聽得見。
時間分分秒秒走動,爸爸和那個女人完事,又是在蔣太太回來之前,妥善解決。
“蔣寒,妹妹呢?”蔣太太發(fā)現(xiàn)蔣寒面色難看,嫌惡地望著樓上,“陳阿姨來接瓊瓊了,快把瓊瓊接下來。”
小蔣寒恍然,不好!
把門打開的一瞬,小樑瓊“啊”地大叫,瘋也似的逃出,嗚嗚嗚嗚嗚嗚地始終沒停下。陳醫(yī)生抱起小樑瓊安慰,“不怕不怕,這是怎麼了?媽媽來晚了是不是?”
小樑瓊謹慎又陌生地盯著蔣寒,“對不起,樑瓊瓊!”小樑瓊?cè)窝蹨I滾下,幽怨的眼神在蔣寒心上千刀萬剮。
在那之後,蔣寒再也沒見過樑瓊,他的小天使突然從人間蒸發(fā)了!蔣寒問蔣太太,“爲什麼這周妹妹還不來找我玩?”
“妹妹興趣班太多,沒時間玩。”蔣太太隨意找理由搪塞過去,蔣寒還小,就當是這回事。
蔣寒後來再想起樑瓊來,也都不記得自己在推樑瓊避開的那剎那,忘記去點亮那盞黑暗裡的燈。
小樑瓊離開的突然,蔣寒毫無心理準備。
“樑瓊?”蔣寒喚樑瓊一聲。電話那頭,沒應(yīng)聲,樑瓊睡著了?
哽咽突然被放大,樑瓊左眼裡淚爬在鼻樑,陡地與右邊集合,匯成一條細流,流向耳際。
窗外下了場及時雨,噼裡啪啦打在窗戶上,震得樑瓊一突一突。粉紅色的佩奇枕頭,溼了身,樑瓊把調(diào)過一面來。
“樑小姐,對不起”來的倉促,爲時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