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爲(wèi)風(fēng)勢的緣故,鄭少秋住的那間屋子,並沒有受到波及。
很快,消防隊的人趕了過來,來來回回跑了十幾次,這場燒了五個小時的大火,才逐漸熄滅。
眼下,已成一片焦土。
許可癱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他剛和一個火鍋城的老闆,簽下合同,一切也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是,全都成爲(wèi)了泡影。
“啊!”
陡然間,他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沒了……全沒了……”
“小鄭,這是我們的心血啊……”
“我們忙活了一個多月,一把火,全沒了……”
鄭少秋感覺眼底有些溼潤,忙揚起頭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嘶聲叫道:“沒關(guān)係,燒了就燒了,我們可以重建。”
“我們建個比這更好的……”
聽到這話,許可雙手插進(jìn)了泥土裡,鼻涕混合著眼淚一齊流了下來:“怎麼就這麼難……”
“怎麼就這麼難啊,小鄭啊……”
“我在這呆了幾十年了,沒了,都沒了哇……”
“少秋啊,我感覺活著好累啊……”
“太累了……”
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著,身子都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之所以會在平京一呆十幾年,不爲(wèi)別的,就爲(wèi)了一種執(zhí)念。
爲(wèi)了謀生,他開了這家廢品收購站,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生意,還有不少當(dāng)?shù)氐男×髅ミ^來搗亂。
這些,在最早那些年,他沒和任何人說。
因爲(wèi)他很清楚,妹妹在林家過的不好,說了也是給她心裡添堵。
所以,他只能一個人抗在肩頭,咬著牙往前走。
開始他也自討腰包,打發(fā)了那些纏人的地痞,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這樣非但沒有換來對方的適可而止,反而變本加厲。
嚐到不勞而獲的甜頭後,他們怎麼能放過這個一看上去就窩囊的不行的老頭?
於是,有一,便有二,還會有三……
事實證明,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是人呢?
一直老實本分,謹(jǐn)小慎微,從未有人爲(wèi)惡的許可終於忍不住了,喝了兩杯二鍋頭,壯著膽子和他們打了一架。
那一架可謂是蕩氣迴腸,酣暢淋漓!
後來,那些小流氓再也沒有來過。
搪塞妹妹的理由也是不小心摔得,不爲(wèi)別的,就爲(wèi)怕他擔(dān)心。
後來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但也僅僅是溫飽而已,距離大魚大肉還有一段明顯的距離。
爲(wèi)了賺更多的錢,他又買了個早餐車,每天早上五點鐘不到就走街串巷,賣些豆汁和米粥。
生活,不溫不火的過著,但起碼有了點人樣。
直到鄭少秋來了之後,一下爲(wèi)他賺了好幾萬塊錢,他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可能要來了。
雖說還是依照過去的生活習(xí)慣,並沒有鋪張浪費,但是腰包鼓了,腰桿也就值了。
甚至,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希冀……
沒準(zhǔn),也有機會遇上合適的人,生個一兒半女不用想了,最起碼餘生也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可是,這一切都被毀了。
毀在了一場大火之中。
那些收來的紙箱、塑料瓶、二手電器,全都成了燒焦的木炭、齏粉。
希望如同氣泡一般,輕輕一戳,噗的一聲,碎了。
鄭少秋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纯嗳f裝的閉上眼睛。
“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沒關(guān)係,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站起來,從哪裡跌倒,就從那爬起來。”
背對著滿目瘡痍的廢品站,鄭少秋輕聲細(xì)語的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許可整整哭了一天,這才漸漸睡了過去。
林岑月還不清楚這件事,鄭少秋也沒打算告訴他。
畢竟,餘慶山的勢力實在太龐大了,連林家都絲毫不放在眼裡。
說起來,他昨天已經(jīng)徹底和對方撕破臉皮了,所以,餘慶山絕對不會放過他。
如果林岑月得知這件事後,肯定會義無反顧的跟著自己,到時候也會捲入這種危險之中。
這不是他願意見到的事情。
一根菸抽完,鄭少秋摸出電話來,撥了出去。
隨後,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房間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半個小時後,許可悠悠醒轉(zhuǎn),看著眼前的鄭少秋,愣了一下。
他感覺這一刻的鄭少秋,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種冷滲滲的氣息,彷彿縮在暗中隨時都會發(fā)動致命一擊的毒蛇一般。
“小鄭,你這是?”
鄭少秋左手伶著一個皮箱,嘴角揚起一抹有若有無的弧度。
雖是在笑,卻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
“我去拜壽,給那位戰(zhàn)神,拜壽。”
聽到這話,許可眼睛陡然瞪得渾圓,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懼之色。
他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所以他很清楚,鄭少秋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
“小鄭,你……找那位想幹什麼?”
鄭少秋淡淡開口:“放心,我不會亂來,我只是想要個說法而已。”
“他的狗,不好好管教,放出來咬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許可一把拽住鄭少秋的胳膊,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能去,不能去,我們?nèi)遣黄鹉俏唬遣黄鸢 ?
“你去了就走不了了……”
“聽舅舅的話,不要去了……”
“你之前不是說過嗎?廢品站燒了就燒了,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只要人在,一切都有希望。”
聽到這番話,鄭少秋深吸一口氣,靜靜說道:“與其被動挨打,不如絕地求生。”
“這是死結(ji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解不開。”
“幸虧你及時察覺到了這場大火,要是你反應(yīng)不及時,後果……不堪設(shè)想。”
頓了頓,他點燃一根菸叼在嘴裡,沉聲說道:“在餘慶山眼裡,我們不過是螻蟻而已,要弄死我們,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林家不敢管,姜家不想管,唐家沒法管,只能靠我自己。”
“要想求得一線生機,徹底扳倒餘慶山,就只能那位戰(zhàn)神了。”
“只有找到他,才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所以,我決定,賭一把!”
說到這裡,他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如果他還是他,我應(yīng)當(dāng)無恙。”
“如果,他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權(quán)當(dāng)我當(dāng)初瞎了眼,死了,也就死了。”
聽到這番話,許可嘴脣翕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又咽了過去。
半晌之後,他把鄭少秋嘴裡的煙奪了過來,猛地吸了一口:“小鄭,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舅舅就陪你到底!”
“咱們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老子他媽的活夠了!”
說出這話的許可,比起那天喝過兩瓶二鍋頭跟人幹架,身上的氣勢還盛幾分。
某奢侈品大牌店。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少年帶著一個老頭,緩步而入。
“正裝,一共兩套……”
五分鐘後。
琳瑯滿目的西裝、西褲、腰帶、領(lǐng)結(jié)……
許可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