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會結(jié)束之後,四人才下了山,到了山腳下天色已經(jīng)黑了,雪藍嚷嚷著又累又餓,於是決定快點回城找家
客棧住下,安蝶悠有個習慣,就是不管去哪裡都要住最好的客棧,沒辦法,21世紀住五星級酒店住慣了,穿越
到了古代,又是大家小姐,睡的都是好牀,蓋的都是錦被,所以她是不會虧待自己的,遂問了人,找到這家最
好的客棧住了下來。
四人的房間在同一層樓,但這客棧的房間設(shè)計是並排的,因爲沒有連房了,所以安蝶悠和高長恭住在最後
一排,宇文邕和雪藍同他們隔了一排住著。
一起用了晚膳,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安蝶悠因爲想去找宇文邕,就藉口累了想休息爲由把高長恭打發(fā)回
了屋,又等到大家都差不多休息的時候抹黑到了宇文邕的房間門口,看著裡面的燈還亮著,她心中一喜,好在
還沒睡下,舉手輕叩了兩下門,小聲喊道,
“文昊兄,是我,安逸”。
宇文邕正在文案前臨摹一些字卷,聽到門外的聲音,手下頓了一下,挑了挑眉,放下毛筆,往門邊走去。
吱呀一聲,門從裡面打開了,宇文邕拿掉了頭上的髮箍,長髮僅僅用一根細小的烏青紗帶鬆鬆的綁在背後
,俊朗的五官透著清冷,清冷中又帶著些許的庸散。
“安逸兄,這麼晚了找在下有何事?”,他一開口就瞬間將全身的庸散嚇跑了,獨留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
的冷酷,這一點跟長恭很像很像。
“實在抱歉,打擾文昊兄休息了,可安逸著實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跟文昊兄商量,不知方不方便……”,安
蝶悠指了指他的房間問道。
宇文邕頜首,轉(zhuǎn)身走回了房間,安蝶悠感激的跟著進來,關(guān)上了房門。
“有什麼事直說吧”,宇文邕開門見山,坐在文案前等著她說話。
安蝶悠也不想跟他繞彎子,遂直切主題說道,
“實不相瞞,在下是爲了雙色琉璃杯而來”。
“哦?”,宇文邕勾了勾脣角,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半響才說話,
“你對琉璃杯倒是很執(zhí)著,過了這麼久還記得它”。
安蝶悠神色驀地黯淡了下來,不是執(zhí)著,是拼了性命也要得到,宇文邕注意到她一閃而過的黯淡,不由微
愣,不過是個比普通杯子漂亮了些而已,對她莫非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文昊兄,我也不瞞你什麼,琉璃杯是我已逝孃親的陪嫁之物,一直是我娘最喜歡的東西,可後來家父辭
世,我安家沒了主事的人,我那時尚且年幼,家中生意全被幾個叔父奪了去,我們母子二人被趕出了家門,迫
於生計,我娘就把她最心愛的嫁妝給當了,後來我娘辭世之後,我就發(fā)誓等以後一定要幫她把琉璃杯找回來,
我找了它七八年,才輾轉(zhuǎn)有了消息,可沒想到還是沒能完成她這個心願”。安蝶悠說這些的時候,身上隱隱透
著悲傷之氣,那雙漆黑明亮的眸子似也泛起薄薄的水霧,在燭光的映襯下一閃一閃的,宇文邕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的
心底竟然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心疼,這讓他十分震驚,震驚到無法言語,他,宇文邕,居然會心疼一個近乎陌生
的人?
安蝶悠長舒了口氣,像是要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出來,她看向宇文邕,誠心誠意,言真意濃的說道,
“文昊兄,能不能懇請你將琉璃杯轉(zhuǎn)讓給我,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來買,或者更多都可以”。
“錢,我從來都不缺”,宇文邕回神,輕聲說道。
“那你想要什麼?不管什麼條件,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答應你”,安蝶悠急忙開出自己的條件,那急
切的聲音讓宇文邕的疑心消退了幾分,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會答應跟她做這場交易。
“若我開的條件你做不到呢?”,他勾了勾脣角反問道。
“不妨先說說,不說我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安蝶悠也覺得自己太心急了,於是穩(wěn)了穩(wěn)情緒。
宇文邕嘴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看的安蝶悠毛骨悚然,這麼魅惑的笑,卻給她一種殘冷的感覺,像是修羅
,剛從地獄走向光明,他所過之處都被打上了黑暗的記號。
“那就拿你的身份來換吧?如果我沒猜錯,安逸和安肅都不是真名字吧?”。宇文邕修長的手指轉(zhuǎn)動了幾
下手裡的杯子,垂著眼眸,篤定的說道。
安蝶悠臉上一僵,想打探他們的身份,好狡猾的人,就算她很想得到琉璃杯,也不會拿長恭的命來換,不
然她還要那個杯子做什麼?蘭陵王的命太多人想取了,尤其是周國和突厥兩國,恨不得長恭能消失,他們也好
少了一個攻打齊國的阻礙,她會對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坦白相告麼?除非她腦子進水了。
“文昊兄想多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逸確是真名真姓”,安蝶悠斂去戒備笑道。
“是麼?那安逸兄請回吧?在下乏了”,宇文邕滿不在乎的下逐客令。
話說到這個份上,安蝶悠還能說什麼,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了。
“打擾文昊兄了,在下告辭,不過還請文昊兄再考慮一下我的條件,那杯子對我真的很重要”。安蝶悠一
腳跨出門檻,頓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
聽到關(guān)門聲,宇文邕才斂去了一身的冷氣,柔柔的燭光下他撐著額角,看向窗外的月光,他這是怎麼了?
才相識一天,居然就有種莫名的好感,他獨到的眼光,獨特的想法,還有身上那股陽光的氣息都讓他感到很舒
心,他健談卻不讓人反感,看似簡單其實心思縝密,如果琉璃杯現(xiàn)在在他手裡的話,也許他會考慮答應他的條
件,可惜的是他早就把琉璃杯送給雪藍了,而雪藍的身份是不容許自己再將杯子要回來的。
這就是一國之君的不得已,永遠無法照著心底最原始的想法去做事,這是每個帝王的無奈和悲哀,以及做
上那個位置後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