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蕭聽到他這麼說，心中疑惑一團。

難道這個男人和自己相識？可自己的記憶當中，沒有記得農大的東校區還有認識的人。再說，這個聲音自己根本就不熟悉。不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人跑到了東校區給自己光明。

再說，自己怎麼給他帶去了光明？

這如何說起？

會議廳裡的那個男生沒有聽到蕭蕭的聲音，並不知道蕭蕭在此時並不可以說話。聽到他無聲無息的，猜測他正在疑惑。便高聲解釋道：“小魔怪，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

“我操！”蕭蕭心中驚歎。這個男生知道自己叫小魔怪。他還知道自己更多的東西嗎？

“你還記得長海市至尊會所那個畢業舞會嗎？”

蕭蕭聽到這句話恍然醒來，原來這個男生參加過那個畢業典禮，怪不得他認識自己呢。難道他也剛剛高中畢業考入農大。這樣他和自己是校友了。那麼，他現在也應該在軍訓中。

他在軍訓中還在這個時間偷偷跑到無人的會議室，弄一束燈光照醒自己，真挺夠意思。

蕭蕭想：好小子，軍訓完我一定謝謝你，咱們喝點。

“小魔怪，你一定以爲我參加過那個畢業典禮吧。呵呵，其實我沒參加過。”那個男生苦笑道，話語中有些遺憾。

“操！”蕭蕭暗罵一聲，自己剛以爲答案是正確的，沒想到他就給自己打了一個叉。小混蛋，竟敢耍我，等軍訓完叫你好看。

“那個典禮邀請的都是學習成績很好的人和得過獎的人，以及那些家裡有錢身份高貴的人。而我學習不好，也沒得過獎。並且家裡很窮。”那個男生聲音略微有些低沉。

窮這個字，是很多年輕人心中一道無法逾越的巨大溝壑。

蕭蕭並緊自己的嘴脣，繼續聽那個男生的話。

“當時，我考中農大的專科，但覺得家裡沒錢，學校又不好。上了也是白上。我決定放棄上大學，偷偷的揹著包袱來到天京城打工，覺得這樣，還能替父母減輕負擔。

我白天干活，晚上睡工地，沒事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坐在沒完工的樓頂抽著煙發呆。

在那個時候，我知道我失去了方向，我覺得我的生命也失去了意義。一天晚上，我去網吧上網。無意間在微博上看到了你在至尊會所的視頻。我在視頻上得知，你學習並不好，也沒得過獎，家裡更不富貴，而且高考失敗，也考入了農大的專科。

你的情況基本和我一樣。但是卻沒有和我一樣萎靡不振。

你卻在那些學習好的人面前，在那些得過獎的人面前，在那些混子和富貴之人面前。毫無怯色，光芒四射的展現自己，你是那麼的勇敢，是那麼的牛逼。你還告訴我們，父母纔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

就在那一刻，你讓我知道了，是男人就不要畏懼。是男人，就得用自己的脊樑把整個家頂起來。我和你比起來，我操，我他媽的簡直就是一個膽小鬼。”那個男生說著，聲音變得哽咽，彷彿有眼淚掉下來。

“後來，我離開了天京城的工地，回到了家，告訴父母我要上大學。我本以爲父母因爲沒錢而不願意我去。沒想到父母高興的摟住了我的肩膀，喜極而泣。還說我是他們的驕傲。他們會全力的支持我上大學。

當時，我發誓，一定要用我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整個家的生活。現在，我來到了大學裡。因爲生活拮據，囊中羞澀，總會面對周圍身邊同學們的嘲笑與諷刺。

但無論我在哪裡，我過得怎麼樣。在我最低沉的時候，我都想起你在至尊那夜，拼命的爲我們的父母高呼。我就會感覺你跟我在一起。感覺你在我的身邊，爲我振臂高呼。

你的吶喊，就像黑夜中給我照亮了一盞明燈。把我從黑暗的邊緣拉回來。回到這個美好的世界。每到這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有人相伴，再不孤獨，渾身充滿力量。”

那個男生慷慨激昂的說著，語氣從哭泣轉到堅定。

“小魔怪，你或許不知道，受到你鼓舞的人絕對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他們現在肯定會在每一個角落。如果他們知道你站在這裡，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你點亮這盞明燈。

我在這裡，代表我自己，也代表那些受到你鼓舞的人。我們請求你，請求你這個蕭蕭小魔怪，請求你這個天王山的兔崽子。請求你無論如何，到了什麼時候，到了什麼情況，都要做你自己，不做任何人。

因爲，你是我們永遠的英雄。加油，小魔怪。不要倒下，不要讓我們失去勇敢的榜樣。”

那個男生說完，報告廳裡的燈光也熄滅了。

他走了。

海邊陷入沉寂，海風依舊，海浪聲聲。微微的鹹腥氣衝進每個人的鼻孔。

剛剛發生一切好像一場夢，消失的了無影蹤。

但是，它卻真實的。

牛明和馬慶兩條硬漢當下滿眼都是淚水，有幾滴已經悄無聲息的流進了嘴裡，混合著海風的味道，讓他們苦澀不已。

黑車司機忽然醒來，擦擦自己的眼睛，睡意沉重嘆口氣，對牛明和馬慶說道：“我操，我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氣氛特感人。好像是我的兒子考上了大學，高興的抱著我們老兩口拼命的哭，而後他拼命學習的事。”

嶽安聽到這些話，打開吉普車的門，從裡面走出來站在車外，看著站在大海中的蕭蕭，他看到的是一條堅硬的身影。

“天王山的兔崽子。”這是生活在天王山裡的人對小孩子最疼愛的稱呼。能在這裡聽到這個稱呼，蕭蕭的心裡頓時溫暖起來。一團熊熊的烈火從他的心中燃燒起來。

夏天的天，亮的早。

快到五點的時候，海邊就亮了起來。

海面上飄著一層淡淡的薄霧，使得蕭蕭看不到海平面。

已經有老年人結伴跑到海邊，來到沙灘上晨練。他們看到海水中站著一個神情憔悴的爆炸頭少年，都十分驚異。

眼神不好的，以爲什麼時候這片海里多出了一個塑像，如果在這個爆炸頭上面加兩個角，那絕對就是海龍王出海。

黑車裡，非但黑車司機睡著了，就連牛明和馬慶這兩個發誓要死拍蕭蕭的人都睡著了。

嶽安卻未睡著。他從昨天早上懲罰蕭蕭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始終在注視著蕭蕭，並沒有一刻休息。

“啊。”他打了一個呵欠，睏意襲上心頭。望著仍在海水中站立的蕭蕭，自言自語道：“年輕就是好，怎麼折騰都他媽沒事。”

海上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把海平線掩藏在身後。

蕭蕭沒有低頭，他感覺海水已然到自己的大腿根。

他是個人，是人就會覺得累。他此時也確實太累了。他現在真的想立刻就倒下，倒在水裡，讓海水進入自己的口鼻，把自己淹死。那樣，自己就感受不到現在的疲憊和痛苦，肯定太舒服了。

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堅持。堅持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蕭蕭相信自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身體終究不是鐵打的。他此時感覺雙眼模糊，雙耳鳴叫，腦袋裡像攪亂的漿糊，望見遠處的薄霧間竟然出現了幻境。

那是一片美麗的山川，百草豐茂，樹枝繁盛。

在一座壯麗的山峰下，有一片片稻田，正在青春期的稻葉隨風擺動，還未成型的稻穗已經提早的低下了頭。

五個少女出現在稻田邊，她們穿著黑白相間的服裝，帶著大量沉甸甸的銀飾。面目白潔，不施粉黛，純潔自然。

當中那個少女，笑臉燦爛，凝脂無華，在五個人中身材最高，也是最美。

少女們手拉著手，揮動著雙臂，踢踏著雙腿，站在稻田的邊上，興高采烈的合唱。

她們興奮，歡快，無憂無慮。

壯麗美景，簡直就是仙境。而那些少女，就是仙子。

“我操！完了！”蕭蕭心說自己經過一天一夜的折磨，腦海不清，已然出現幻境，想必距離暈倒只有一步之遙，什麼他媽的仙境？自己還是進閻王殿合適。

“看，那是什麼？”

“啊？海市蜃樓。”

“真美啊！”

海灘上晨練的人們捂著自己兩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異興奮的呼喊，在沙灘上跳躍。有的人連忙掏出手機，對空拍照。

“海市蜃樓？”難道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出現的海市蜃樓？

蕭蕭大驚失色，瞪眼朝海的遠方望去，見那壯麗的山川和那五個歡快歌舞的少女仍在舞蹈歌唱，可她們的身體逐漸的變得稀薄，透明。慢慢消失在大氣層中。

這，的確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蕭蕭自小就聽過海市的種種傳說，對這景象萬分嚮往，沒想到自己來到學校海邊的第一天就碰到，自己他媽的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幸運兒。

可他卻忽然一想。

或許，並不是自己幸運，這美麗的影像只是老天對自己痛苦折磨的獎賞。

海灘上那些拿出手機要拍照的人，還沒來得及打開拍照選項，便見海市蜃樓消失的無影無蹤，都只得跺腳大罵：太遺憾了。

海市消退，一輪紅日順著大海的海平線升了起來，把薄霧撕碎，露出蔚藍的天空。紅日的光輝層層的把波瀾壯闊的海面染成紅色，好像老天紅色的血淚。

一隻飛禽伸展著巨大雙翅，從海平面劃過來，猶如一顆威力猛烈的洲際導彈，身上帶著的強烈威風把身下的海面撩起一陣陣波濤。

“呵呵，你來了。”蕭蕭望著遠處飛禽淡然一笑。

那飛禽正是出現在九一八宿舍陽臺的將軍，它順著海面展翅飛翔到蕭蕭的身前，一扇翅膀，身體往下一落，落在蕭蕭的左肩上，雙爪抓住他的左肩，穩穩的站住。

金雕的爪子銳利無比，它一站穩，雙爪用力，馬上就抓透蕭蕭的迷彩上衣，在他的左肩抓出八個小洞，紅色的血液星星點點的流出來。

“媽的，你小子還真狠。”蕭蕭心裡罵著將軍，卻禁不住欣喜萬分，嘴角一揚，顯出和將軍的嘴角一樣的高傲。享受著將軍抓出來的痛苦。這痛苦讓疲憊的自己成就感大增，也更加精神。

海灘上的晨練的見蕭蕭肩上竟然落了一隻金雕，連忙都拿起相機拍攝。他們覺得雖然海市沒有拍到，但是能拍到帥哥召喚金雕也是件不錯的事。

在這個忙碌且浮躁的城市，美麗的畫面太少太少了。

“向後轉！”嶽安對蕭蕭竟然能召喚金雕一點也不感興趣，他現在只關心對蕭蕭的懲罰還沒有完。

蕭蕭身體向後轉差點摔倒。他立刻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看到了海市蜃樓和將軍後，再也不想被淹死了。

將軍適合時機的高飛起來，展開巨大的雙翅在他頭上盤旋不去，那樣子是要陪他到底。

嶽安發動吉普車，掛了一個倒擋調轉車身往西開去，同時命令蕭蕭繼續跟隨他。

蕭蕭邁開腳步，搖搖晃晃的分開海水，踩過沙灘。沙灘上留下了他一對大腳深深地腳印。

將軍盤旋在高空中，尾隨著跟在蕭蕭身後。

蕭蕭對將軍招招手，示意自己現在有要事，讓它回自己的窩。

將軍彷彿能看透蕭蕭的意思，它轉轉自己的透亮的眼珠，鳴叫過後，扇動參天巨翅，順海面低空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