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尹正鐸取了棍子朝著自己走來,秦城絲毫不畏懼。
警察在場,看著尹正鐸,“尹先生,不如把人給我們帶回去吧,你受了傷,早點去醫(yī)院纔是。”
尹正鐸瞥了眼秦城,捂住胳膊,動手解決不了問題,他得弄清楚,這個人和黎葉是什麼關(guān)係,他憑什麼左右黎葉的決定。
看他停下來,秦城掛著嘲諷的冷笑,“你們尹家人是不是都這麼沒種?窀”
眸光陰冷,尹正鐸握著棍棒,剋制著情緒,“你到底是什麼人?!”
秦城瞥著他,“你敢走過來,再向我提問。”
尹正鐸兩步就走過去,秦城看著他一臉無懼的樣子,嘴角一挑,“姓尹的,你的報應(yīng)要到了——我會看著你們痛不欲生,用血淚來償還你們欠下的債!”
尹正鐸看著這個人,愈發(fā)的覺得不對勁——他的樣子,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樣,可是他並沒有印象,幾時和他有過來往,更別提有什麼過節(jié)。
“你是什麼人!”尹正鐸盯著他,這個人雖然陌生,可是卻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著他陰鷙的笑,尹正鐸忽然一驚——
往前一步,他死死的盯著秦城,“是你——”
“尹正鐸!”身後忽然傳來喊聲,尹正鐸回頭,就見黎葉跌跌撞撞的從樹林裡跑出來,看到他手裡舉著老粗的棍棒,喊著,“你放下!”
這女人就這麼維護這個人,尹正鐸回頭,憎惡的看著秦城。
秦城忽然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好似有恃無恐,他突然將手塞進褲袋裡,一掏出,只見一陣冷光從眼前閃過。
尹正鐸反應(yīng)的快,一錯身就躲開了,幾個警察在跟前,看到秦城要攻擊人,立刻掏出槍警告,“把刀放下!”
秦城不聽,一邊揮著刀一邊往前衝,他像是鐵了心不想全身而退一樣,警察再度警告,他不肯聽,轉(zhuǎn)頭就朝著警察撲過去。
看到秦城被衆(zhòng)人圍困住,黎葉急忙跑過去,斷斷續(xù)續(xù)的喊著,可是沒人理會她。
一個趔趄著摔在地上,灰塵四起,還沒等爬起來,就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看著那個身影倒下,只覺得全世界都靜止了一般,只有槍聲不住的回檔在林中,刺痛著人的耳膜。
“爸!”黎葉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聽著她那樣叫,尹正鐸瞪大了眼睛,露出震驚的表情。
她從身邊擦過去跑到秦城身邊,他中了槍,切在胸口的要害位置,當時就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黎葉撲在地上,抱著他的頭,“你怎麼樣!”
秦城胸口都是血,他歪著頭,臉色慘白,眼睛動了動,焦點散亂的看著黎葉的方向。
她捧著他的頭,擡頭喊著,“叫車啊!快叫車送他去醫(yī)院!”
尹正鐸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身邊人,“把車開過來!”
看著黎葉摟著秦城那傷心欲絕的樣子,尹正鐸很是想不通,這個人怎麼會是黎葉的父親?很早之前她的父母不是就過世了嗎?她是孤兒,纔會被黎家收養(yǎng)的。
他看著秦城,這個人如果是黎葉的父親,他就可以猜測出來,黎葉爲什麼忽然對自己那個態(tài)度,還一定要離婚不可。
這個秦城,他總覺得有種若有似無的奇怪感覺,剛剛他盯著這個人看,驀然間想起來,難怪覺得不對勁,因爲這個人的眉眼,他見過——
就是那幅畫像,雖然不太相似,可是仔細辨認,卻是有幾分形同的。
他就是寺廟裡那個失蹤了的師父,他就是那天縱火案的嫌疑人,而現(xiàn)在,他被黎葉稱呼爲父親,還對尹家充滿了怨氣。
尹正鐸瞇起眼,心裡浮起不祥的預(yù)感——
車子開過來,一羣人七手八腳的將人擡上了車,黎葉緊跟著上了車,看她摟著秦城滿臉的焦急,手上臉上都是傷痕和灰塵,尹正鐸擡手想給她擦去,她扭頭躲開。
車子往醫(yī)院開去,一路上儘快速度很快,可是看著呼吸已經(jīng)弱下去的秦城,尹正鐸心裡知道這個人已經(jīng)兇多吉少。
到了醫(yī)院,人送進手術(shù)室急救。
守在外面,黎葉雙手合著,心裡在默唸著,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手術(shù)室的大門。
靠在一旁,尹正鐸看著她,這個女人並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簡單,她知道這麼多事情,卻藏得嚴嚴實實,她並不是沒機會告訴他,而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告訴他。
被隱瞞不是什麼好滋味,尹正鐸抱著手臂,有些焦躁的在門口走了兩步。
他需要弄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是他又預(yù)料到,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他和黎葉之間,只怕會面臨巨大的難題。
等了一會兒,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黎葉衝過去,醫(yī)生聲音低沉的跟她說了幾句話,她馬上激動的想衝進去。
結(jié)果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尹正鐸走過去,看著情緒激動的黎葉,伸手拉住她。
她回頭,用恨意的眼神看著他,可是奪眶而出的淚水卻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尹正鐸用手臂摟住她,不讓她亂動,醫(yī)生再度說,“請節(jié)哀。”
掛在臂彎裡的女人一陣陣的往下墜,尹正鐸拖著她,她臉色已經(jīng)白的嚇人。
驟變來的太突然,不光是黎葉,尹正鐸也一樣。
扶著她坐下來,黎葉歪在椅子上,哭都哭不出來,歪著頭,不知道魂游去了哪裡。
跟醫(yī)生說了幾句,尹正鐸叫來人辦秦城的後事,黎葉的樣子也不能處理這些事。
手腕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尹正鐸也沒顧得上,趁著她還沒有緩過神,就帶著她回了家。
希希已經(jīng)被送了回來,好半天不見媽媽,他一直在哭鬧。
看著尹正鐸帶著黎葉回來,金嬸趕緊抱著孩子上來。
可是她卻沒有管希希,站在那裡,兩眼散亂無光。
尹正鐸將希希抱過來,他還是有些鬧,他摟著希希,帶著黎葉回了臥室。
她靠在牀頭,不知道是受了驚,還是悲痛過度,好像丟了魂似的一直不動也不說話。
尹正鐸將希希放在她懷裡,希希主動摟著她磨蹭,希望她能像平時一樣抱著自己。
可是她沒有反應(yīng),尹正鐸看著她一身的狼狽,扭頭去浴室拿了熱毛巾回來,給她擦乾淨臉和手上的髒污,他去拿了一套睡衣回來給她換上。
黎葉任由他擺弄,給她換好衣服,他倒了杯水,遞給她喝。
到嘴邊也沒有張開嘴脣,尹正鐸捏開她的嘴巴,一點點喂進去。
灑了一些,喝進去一些,尹正鐸放下杯子,她雖然這個狀態(tài),但是好歹沒鬧,他捏了捏在流血的胳膊,用毛巾擦了擦凝結(jié)了的血,找了紗布自己纏上。
希希躺在牀上自己玩著,尹正鐸洗了臉換了衣服回來,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黎葉,你告訴我,到底都發(fā)生了什麼。”
她哀慼的坐著,彷彿已經(jīng)心如死灰。
尹正鐸嘆口氣,也許不知道是更好的,可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她管那個人叫爸,那個人卻對自己充滿恨意,還可能涉嫌對陳鶯和尹鏡嵐縱火傷害。
“告訴我,你爲什麼在那棟已經(jīng)廢棄了的房子裡?”尹正鐸握著黎葉的下頜,逼她看著自己。
她看著他,眼神裡卻是空的。
尹正鐸如何追問,她也不肯開口,他看了眼有些睏倦的希希,將他抱起來,起身下地。
她眼睛動了動,是有了些微的反應(yīng)。
尹正鐸抱著希希走到門口,開了門走出去,不一會兒金嬸上來,抱著希希下去睡覺了。
回頭關(guān)上門,他走回來到她身邊,“你不說,我也會查清楚——休息吧,那個人的後事,會有人處理。”
黎葉垂著眼睛,不再看他。
將被子鋪開,蓋在她身上,尹正鐸去拉上窗簾,屋子裡暗淡下來。
她躺在那兒悄無聲息的,尹正鐸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屋子裡一片寂靜。
時間一點點晚下來,他端坐著,許久,手邊的手機輕聲震動起來。
他拿起手機,起身拉開露臺的門,回手關(guān)上。
接通後,那頭的人條條道來,“尹先生,那個宅子,是原來風歌集團的秦家所有。”
伏在欄桿上,尹正鐸看著遠處,神色一陣陣的發(fā)冷。
風歌集團,秦家,他們所處的時代離自己太遠,他們存在的當時,自己還是個坐在玩具堆裡的小孩子。
他對那個公司唯一的印象,就是前不久,他在懷疑尹家和黎家被人盯上的時候,聽老太爺提起過。
他說,尹家一輩子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唯獨,在當年,因爲尹中明的決策失誤,傷害到了秦家,造成了無法扭轉(zhuǎn)的殘局。
他有些焦躁,捏了捏眉心,聽著對方繼續(xù)講。
“秦家曾經(jīng)一度呼風喚雨,不過後來因爲經(jīng)營失敗,公司也破產(chǎn)了——秦家夫婦相繼去世,他們的獨子,也帶著妻子跳海自殺了,那時候,他們的孩子剛出生不久。”
尹正鐸聽著這些,和爺爺說的沒差別,秦家人一敗塗地,有足夠的理由對尹家憎恨報復(fù)。
他沒有說話,可心裡面已經(jīng)漸漸浮現(xiàn)出這件事的輪廓。
“後來秦家就銷聲匿跡了,那棟房子,抵押給了銀行,因爲造價高,原主人又在那房子裡出了家破人亡的慘劇,所以這麼多年也沒有人願意買,一直空置著。”
尹正鐸回頭看了眼,那個女人還躺在那裡,不知道有沒有真的睡著。
“至於今天被擊斃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還需要進一步做檢測。”
尹正鐸聽完,將電話掛斷,回頭走進屋子裡。
黎葉仍舊沒有動靜,他走過去,看著她,她閉著眼,可是他清楚,她不可能睡得著。
摸摸她的頭髮,他道,“我出去一趟,你乖乖的,不要做傻事——希希還小,我知道你不捨得丟下他。”
說完,開門走了出去,叮囑了金嬸,他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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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
老太爺正在書房裡擺弄著舊相冊,看到尹正鐸過來,倒是有幾分意外,“怎麼這麼有空,還想著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尹正鐸看著他一個人在那翻看舊照片,走過去看了眼,是他那個年代的人,照片都舊了,上面的人他也不認得幾個。
“都是我這輩的人,現(xiàn)在基本上都不在了。”老太爺嘆了口氣,活到這把年紀,說的好聽是長壽,說的不好聽,就是孤獨。
尹正鐸看著他,“爺爺,我們還陪著你。”
老太爺看了他一眼,“你?整天圍著老婆孩子,哪有空管我個老頭子。”
尹正鐸嘴角動了動,看著他,“爺爺,你還記得當年,黎家老太太收養(yǎng)黎葉的情形嗎?”
老太爺推了推老花鏡,“有些年頭了,我也是在她將黎葉帶回來之後才知道的,她說覺得黎葉可憐,就把她帶了回來,那孩子乖巧懂事,帶在身邊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尹正鐸心裡想著,只怕黎家老太太一早就知道了黎葉的身份,否則怎麼不是別的孤兒,偏偏是黎葉。
她的身份已經(jīng)呼之欲出,她叫那個人一聲爸,那個人的身份也幾乎明瞭——
她早就知道這一切,卻縱容著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她心裡,明擺著向著那個人。
他跟尹家有仇,若是不死,難保下一個出事的不是自己——
想著,他靠在沙發(fā)上,有些焦躁。
尹家和黎家發(fā)生了這麼多意外,他一直找不出個真兇,現(xiàn)在想來,就是那個人沒錯了,他有足夠的理由去做這些事,可是他的所作所爲,仍舊讓尹正鐸感到痛恨和憤慨。
他爲了報復(fù),簡直喪心病狂,不可救藥,今天死了,倒也是罪有應(yīng)得。
“怎麼了你?”老太爺看著他的神情,“你問黎葉幹什麼?”
尹正鐸沒說話,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喝了口,“沒什麼,閒話幾句——”
“你啊,以後好好跟她過日子,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結(jié)了婚,就要有責任感,要懂得包容和付出。”
“我知道。”尹正鐸放下杯子,看著他,“我上去看看媽。”
“去吧,她這些年,也怪難的,年紀輕輕就剩下自己一個人,還要伺候我這個老傢伙。”老太爺嘆息,“想來,我們家也未必是幸運的,殘缺不全的,哪有別人家那樣美滿團圓。”
尹正鐸沒吭聲,轉(zhuǎn)頭開門出去。
他站在門外,心想,若是天意便也罷,怕只怕,有人在背後下黑手,害的他們一家不得安寧。
他繃著臉,扭頭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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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完,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