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嗓音……白骨前輩。
王機玄心神一凜，立刻讓胳膊上的黑龍潛伏了下去，擡頭再看這位有著可愛圓臉的仙子，目光還是此前的溫和與敬重。
“這個……”
王道長輕聲道：
“弟子思前想後，這般秘法其實是生死搏殺時用的，若是拿出來展示，著實有些白白浪費了靈力。”
“哦？會浪費靈力嗎？”
“是的，”王機玄故意給出誤導信息，“這般魔軀之所以能有真仙戰力，實際上是獻祭了百萬妖魔。”
他說的也是實話。
實話的一部分罷了。
玲瓏仙子並未堅持，只是含笑點頭，又輕輕嘆息：“唉，想必你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想來也對，既是要做變數，自是要承擔天地大運的碾壓，必是磨難重重的。”
“仙子，我們繼續修行吧。”
王機玄主動求教。
“那行，你開始運轉周天，我來一點點糾正你修行可能出現的錯漏。”
“多謝仙子。”
王機玄當下開始全心入定，但已被激活的異魂就躲在他肩頭，龍目盯著玲瓏。
玲瓏仙子含笑坐去了一旁石椅，端茶慢慢品著，開始對王機玄修行的《青萍訣》查漏補缺。
這讓王道長也有點困惑。
這位仙子是真的在教他修行；
那爲何，白骨前輩會提醒自己，此人對自己有殺意？
王機玄雖不懂，卻並未質疑白骨前輩言語的真僞，認認真真修行、學習，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最高的警惕。
轉眼便到了傍晚時分。
“好了，”玲瓏仙子伸了個懶腰。
她身材本就是不錯的，或者說，修行成仙的女子，只要有心，外相都不會太差；如此做伸腰的動作，自也是有幾分養眼的風景。
可惜，王機玄並未擡頭睜眼，只是在那靜靜打坐。
“你消化兩日，兩日後我再找你授課，到時候就傳你些仙法了。”
玲瓏仙子背起手來，故作老派的感慨著：
“若你生在仙界的望仙谷該多好，望仙谷說不定能多個金仙老祖呢。”
話音未落，她已是化作一縷雲煙，自涼亭中消失不見。
一直在不遠處躲著的那名天羅仙武堂武將顯露蹤跡，對王機玄輕輕點頭，隨之消失。
顯然，這個武將就如玲瓏仙子此前說的那樣，就是在一對一盯梢玲瓏仙子。
再加上白骨前輩給的提醒……
王道長只覺芒刺在背。
這片看似平和溫馨的桃花林，彷彿也多了幾分詭譎的氣氛。
是夜。
王機玄主動登了艾米娜的門。
艾米娜著實驚訝了下……這還是王機玄第一次深夜造訪，也不免讓她多了幾分緊張。
空氣中傳來了淡淡花香；
她瓷白肌膚裹在銀灰色真絲睡裙裡，睡裙褶皺處蓄滿月光；那月光，又像是她美麗臉蛋上繃不住的清美，就這般流入了王機玄的眼眸。
“在休息？”
“嗯，”艾米娜輕輕應了聲，側身讓了一條通路。
王道長揹著手入內，忽然伸手摟向了艾米娜的纖腰。
艾米娜明顯緊張了，但她強大的意志力剋制住了向後閃躲的衝動，任由王機玄擁著她，把她拽入懷中。
王道長順手給這裡添加了十幾層結界，並用自己真仙境戰力的異魂守護在閣樓周圍。
如此，便是天仙也難以探查此間了。
不少過來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那位玲瓏仙子低聲罵了句“小色胚”，隨後便繼續捧著一本古卷細細參悟。
房間內，王機玄鬆了口氣，低頭看向懷中那已經開始呼吸微亂的艾米娜。
她似有所感，擡頭看向王道長，閃亮的眼眸中帶著掩蓋不住的緊張。
若是換做剛去76號堡壘時的王道長，此刻怕是立刻鬆開艾米娜、後退半步。
但今天的王道長也是放開了許多，知她對自己的情意，而自己對她也有著一些嚮往，於是順勢手指輕輕摁壓，隔著睡裙亦能感受到她肌膚的滑潤觸感。
“嗯……”
艾米娜緊緊抿著下脣，小聲說：“我去洗個澡……”
“咳，這個就不必了。”
王機玄笑著鬆開她。
艾米娜不由有些悵然若失，眼神多了些忐忑。
“我是爲了光明正大布置結界，牡丹也在我這，有些事要商量。”
言罷，王機玄將牡丹從儲物法寶中拽出來。
牡丹這種機械靈體的好處，就是任意儲物法寶都能裝盛，不必非用裝活物的特殊儲物法寶。
艾米娜一秒內調整好狀態，恢復了平日裡的清冷，輕聲問：“怎麼了？”
“是玲瓏仙子，”王機玄輕輕吐了口氣，從月神宮白骨前輩的提醒講起。
……
聽完王機玄講述，牡丹和艾米娜都是各種皺眉
“這個玲瓏是壞的？”
艾米娜有些不解：
“我雖然沒有閱讀人心的本領，但直覺也算敏銳。
“我的感覺中，玲瓏仙子不是狡詐惡徒，不過確實有些心事，而且有些故作開朗。”
王機玄靠在座椅中，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他白天既要修行，又要時刻提防玲瓏仙子，著實是花費了好一番心力。
艾米娜問：“還有其他消息嗎？”
“沒有，”道長只是搖頭，“那位前輩的提醒，還有那位仙武堂的古徵天仙暗中盯著玲瓏仙子，以及玲瓏仙子對我的殺意，現在我們只知這些消息。”
艾米娜抱起胳膊，來回踱步，口中念著：“如此說來，傍晚時玲瓏仙子離開，古徵天仙主動現身與你見了一面，也是在提醒了？”
“壞了！”
牡丹一拍額頭，瞪眼道：“我們得趕緊離開！”
王機玄納悶道：“離開？這麼著急嗎？”
“確實要著急了老闆！”
牡丹快聲說：
“按照當前我們知曉的這些信息。
“古徵是天羅的仙人，天羅仙人都在天羅天道的監視下，我們假設古徵是來保護我們的，那他一直盯梢玲瓏仙子，不就說明玲瓏仙子有問題嗎？
“古徵知道玲瓏有問題。
“派古徵來的天羅高層，自然也知道玲瓏有問題。
“而天羅高層知道玲瓏有問題，玲瓏卻依舊出現在了這裡，還成了你的修行指引者，可以近距離與你接觸。
“這不就說明……天羅高層並不是鐵板一塊，起碼在如何處置老闆這件事上，意見不統一。
“古徵和玲瓏的對峙，就是天羅高層內部對峙的縮影。”
艾米娜問：“天羅的天道不能控制天羅的高層嗎？”
牡丹道：“太乙金仙和大羅金仙，想必很難控制吧。”
王機玄問：“那牡丹你覺得，是誰派玲瓏過來的？”
“天羅高層，必然是。”
牡丹快聲說：
“玲瓏言語就提到了，天羅高層親自找到了望仙谷，讓他們出一個天仙。
“玲瓏明顯就是被選中的那個。
“有天羅天道盯著，天羅的高層想殺掉老闆，而天羅的仙人又不能親自出手，利用這個機會，借仙界望仙谷之手除掉下界望仙谷的弟子，也算合情理。”
艾米娜嘆道：“那怎麼辦？我們直接逃嗎？”
“逃不掉，”王機玄雙眼微微一瞇，“就算那些沒想殺我的天羅，應該也是要一個聽話的變數，久居高位、習慣掌握一切的他們，不太會可憐咱們這般凡塵掙扎的修士。”
牡丹小聲嘀咕：“紹老在此間參與了嗎？”
王機玄搖搖頭：“不清楚，我個人傾向應該是沒有。”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牡丹道，“老闆，不如您問問那位前輩呢？”
“好吧。”
王機玄略微思忖。
現在想要破局，確實只能指望這位月神宮的白骨前輩了。
經過牡丹一通分析，他道心也有些煩亂。
樹欲靜而風不止。
“艾米娜，我借你廁所用下。”
“好。”
少頃，王道長躲在浴桶中，抱住過往之石，輕輕呼喚了幾聲。
過往之石表面出現了一層漩渦，將王機玄的一縷元神吸入其中。
前後不過幾分鐘。
王機玄一個激靈，將過往之石收到了最深處的儲物法寶內，看著左手多出來的一片半透明的金色葉片，輕輕吐了口氣。
不管如何，他現在也是多了一點反制手段了。
他跑去外面尋到了牡丹，定下了後續的計劃。
兩天後玲瓏仙子第二次傳法，說不定就會對王機玄出手；而且王機玄到時候會故意賣個破綻出來，請玲瓏仙子動手。
若她真的出手，王機玄憑異魂傀儡和白骨前輩給的這片葉子，就與之一搏。
那名武將古徵大概率會出手，但王機玄不能把自己的生死賭在對方身上。
這種事，還是自己最靠譜。
牡丹需要做的，就是這兩天內，讓鄭士多他們知曉這些事，且不能驚動玲瓏仙子，在第二次授課時，他們要及時進入亞空間內躲避，由王機玄單獨迎敵。
合體境修士與天仙，這差距著實太大。
天仙境有九品，此間也有著一品一天塹的說法。
王機玄的真仙戰力異魂傀儡，也只能與對方簡單交手罷了。
離開艾米娜的房間時，王機玄對艾米娜使了眼色。
艾米娜會意，用力吸了口氣，讓自己臉蛋染上了紅暈，又故意弄亂自己的深藍長髮，眉目間多了一些慵懶風情，擡手拉低了自己的衣領，用力咬紅了自己的嘴脣。
王機玄撤掉結界、收回異魂。
他回頭看一眼，道心泛起了些許漣漪。
可惜，這環境、這氛圍，都不是談情說愛的時機。
艾米娜倚靠在門框邊緣注視王機玄離去。
正捧卷研讀的玲瓏仙子見狀撇了撇嘴，嘀咕了句：“沒用仙術嗎？竟然連一個時辰都無。”
還好，王道長並未聽聞。
……
平靜的兩日一晃而過。
晨曦灑落，桃花林中多了陣陣鳥語，覆蓋這處山谷的大陣照常運轉。
王機玄依約而來時，玲瓏仙子已在涼亭中等候多時。
玲瓏身周環繞著幾隻七彩蝴蝶，瞧著倒也算吸睛。
“上次指點你的那些地方，感悟的如何了？”
“弟子已基本感悟完全，”王機玄拱手道謝，“多謝仙子指點，不然啊，我以後說不定要走多少彎路。”
玲瓏笑道：“若是你正常飛昇，也是進入羽神宮的地界，按規矩，你也是要進入望仙谷修行百年到三百年的。”
“然後呢？”王機玄饒有興致的問。
玲瓏道：“然後就要去羽神宮的羽仙軍掛名，去賺自己以後的修行資用。”
王機玄：……
果然是去給羽神宮當炮灰打手。
“好啦，這些等你自己去仙界後再探尋吧，你現在是天羅的人，去了仙界也是被天羅直接保護起來，要想跟羽神宮接觸，大概是要等你天仙、金仙之後了。”
玲瓏輕嘆：
“你這般變數，修行應該是極快的。”
王機玄自玲瓏面前的蒲團端坐。
按照計劃，他今天要給玲瓏一些出手的機會。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確定，那位天仙武將古徵是不是在附近。
異魂探出仙識各處搜尋……
是在的。
而且古徵此刻就藏身在一棵桃花樹後，離著這邊只有大概百丈，且這位武將渾身緊繃，隨時可能暴起發難。
王機玄心神大定。
而鄭士多他們幾個已經聚在一起，在桃花林邊緣的屋舍中打牌玩鬧。
接下來，只需按計劃進行，誘玲瓏仙子出手……
她不出手咋辦？
王機玄還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比如玲瓏仙子太過穩健，或者是白骨前輩感應錯了，殺意的源頭不是玲瓏仙子，又甚至，玲瓏仙子迷途知返，心底的良知覺醒……
總之，她出手，那就打。
她不出手，王機玄就要主動試探，看能否詐她一把。
“來。”
玲瓏仙子示意王機玄起身：
“上次傳授你修行之法，那是傳道。今日教你與《青萍訣》匹配的術法，這是授法。
“你可要做好準備。
“我師父授法時，我被她狠狠修理了一頓，今日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王機玄含笑拱手：“還請仙子手下留情，我只是大乘修士，經不起您折騰。”
甚至，他本體這大乘境，還是異魂傀儡成型時捎帶著衝上來的。
玲瓏仙子取出兩把寶劍，丟給了王機玄一把，笑道：“我望仙谷有鎮派劍歌，在仙界也是赫赫有名，此爲《青萍劍歌》，若你能掌握個小成，天仙境前也基本夠用了。”
她輕輕震動劍鋒，一縷縷劍意環繞兩人身周。
王機玄心底泛起了一股股愁緒，彷彿自身毫無依憑、在天地間獨自流浪。
還能影響情緒？
好厲害的劍意。
王道長不敢大意，仔細觀察，記下這些劍意的同時，也在盯著玲瓏仙子的動作。
忽然。
“喲，授課呢？老夫可否來旁聽一二啊。”
紹老分身駕雲從旁而來，嘴角帶著略顯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