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銀定城一片安靜。本來就宵禁的城中，因爲皇上的駕崩，顯得格外的陰沉，隱隱之中，透露出一種凜冽的氣息，置身其中方知其之恐怖。

禁衛軍統領霍天宇的府上，卻是比往常時候熱鬧了不少。誰都知道，霍將軍一向喜歡獨來獨往，從不與朝中大臣有什麼過密的來往，是以府上常年沒有什麼人來光顧，頗顯冷清。

霍府上下的下人們早已經適應了單調的生活，如今忽然來了幾個賓客，倒是讓他們霎時間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好生招待了。一個一個地站在那裡，盡顯扭捏之態。霍天宇也是個愣頭青，站在門口閒扯，都扯上了大半天才領著二皇子等人進府。

一頓飯吃得壓抑壓抑的，大家都沒有多少的心情。更何況現在是皇上剛剛駕崩的時期，聚衆擺宴已經是大不敬了。還好二皇子等人看起來都沒有什麼不適，霍天宇這才鬆了不少心。

晚宴上，霍天宇跟二皇子大概地說明了一下如今的情況。最後，霍天宇提到，太子殿下命令丁虎傳自己的命令，從樓蘭南邊調遣了五萬大軍，在城南郊區駐紮，意在防止宮中生變。

“調遣南疆大軍？”二皇子嚇了一跳，臨清郡在銀定城的北邊，這一次進宮，二皇子並沒有選擇正大門，所以沒有經過南邊郊區，自然不知道南邊的情況。

霍天宇點點頭，說道：“說來也是奇怪，在皇上駕崩的當天，南疆大軍就已經感到了城南郊區。”

“胡扯！太子憑什麼調遣大軍？更何況如今南疆趙國蠢蠢欲動，如此輕易調兵遣將，簡直就是把樓蘭安危當成兒戲！”二皇子忽然拍案震怒起來。

衆人被嚇了一跳，暗道這下二皇子是真的生氣了。前些日子，經過北疆將士的浴血奮戰，這纔有了大敗突厥的輝煌戰績，樓蘭的北疆才得以安定下來。要是這邊跟著南邊的紛爭，那樓蘭去哪裡要那麼多的糧草補給？還有，更重要的是，此次力抗突厥，已經抽調了南邊的不少兵力，如今南疆豈不更是空虛？

“末將也是不知詳情。只不過，皇上駕崩之後，他便繼承登基爲皇上，自有這個權力去調遣南疆兵馬。”霍天宇對於太子殿下還是十分擁護的，在他的看來，無論如何他都是皇位的繼承人，都是接下來樓蘭的皇上。而他禁衛軍統領的職責，就是盡全力去保護皇上，保護皇城。不過，在震怒的二皇子面前，他心中的情感還是有所保留了。

“登基？什麼時候的事？”

“還未曾聽說呢。”

“這簡直就是胡扯！”

“二皇子息怒，末將猜想著這是不是因爲太子殿下擔心皇上駕崩，可能會引來朝廷宮鬥，是以如此。等宮中之事穩定了下來，他自然會命他們回守南疆。”

“罷了罷了，霍將軍，不知如今宮中情況如何？”

“唉……不瞞二皇子您，如今宮中可是人人自危吶！有不少的朝廷大臣已經被按上各種罪名處死了！末將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說！”

“二皇子，末將耳聞，近來這些被處死的大臣當中，絕大多數都是平日裡在朝中擁護您的大臣。往時皇上還在世之時，他們還能有所依仗。如今的他們，倒盡皆成了脫離了樹枝的落葉了！”

“真是豈有此理！霍將軍，不知門下侍中錢老和中書令劉大人現如今是否安好？”

“錢老和劉大人兩人都已經被囚禁在家中，不得外出，不得與他人聚會。不只是他們二老，最近這兩天不知爲何越來越多的大臣被監控了起來，不得自由走動。此外，如今整個皇城之中，到了戌時，街道之上，禁止百姓來往，不得宵夜。城中的百姓們都是敢怒不敢言呀。”

二皇子越聽越是覺得憤怒，同時，從這些消息之中，他的腦海裡，不由得想到了內中的種種聯繫，他越發是覺得此事斷然不會有那麼簡單。不用想都知道，太子殿下從南邊調來大軍，是爲了對付自己。

久經沙場的二皇子第一次較爲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他知道，這不同於戰場之上，這注定是一場以雞蛋碰石頭的爭鬥。想著想著，他不自覺地望向這一次隨著自己前來的衆多將領，看著他們佈滿滄桑的臉上，滿是打打殺殺殘存下來的氣息，心中頓時慚愧不已。

衆將領將士看得懂二皇子此時的想法一樣，個個都是迎上二皇子的目光，報之以堅定無比的眼神，未曾有一絲絲的膽怯！

霍天宇看著衆人，心中也是此起彼伏，躊躇了一下，說道：“二皇子，其實，早在很少以前，皇上就已經跟末將說過，只要他一去了，必會出現種種情況。如今看來，皇上真是聖明先知呀。”

情之所至，二皇子眼睛不禁溼潤了起來，沒有說話。

忽然，二皇子穩住心緒，說道：“霍將軍，你這般與我接觸，就不擔心日後遭來丁虎的報復麼？

”

霍天宇說道：“多年之前，皇上破格提拔末將爲禁衛軍統領，就告知末將，一定要全力保護皇城穩定，一切以大局爲重。如今丁虎等人惡貫滿盈，城中百姓均是人人得而誅之！末將就是眼睛瞎了，也知曉得很。末將心想，丁虎等人就是利用了太子殿下的權勢，爲非作歹，狐假虎威罷了。終有一天，只要太子殿下一醒悟過來，他們斷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當晚從霍府出來之後，盧煥龍與衆臨清郡將領一同趕回郊區的軍營之中。個個都是心事重重的，他們都感到，這件事的背後絕對沒有那麼的簡單。之前或許他們還有疑問，但在知道太子殿下從南疆調來五萬兵馬之後，他們立馬就覺得不對勁了！

回到軍營，衆人分而前往各自的軍營。葉無秋和盧煥龍兩人心照不宣地留到了最後，待其他的人都走了之後，兩人相視一看，便往一處偏僻之地而去。

“大哥，您說太子殿下要是真要對付二皇子的話，我們拿什麼來保護二皇子啊？兵馬不讓進攻，兵器不讓帶進宮，這不是白白去送死麼？”

“賢弟呀，先不要自暴自棄，就算是太子真想要了二皇子的命，那也是逃不過的事了。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想出更好的辦法，以便全力保住二皇子。你要知道，二皇子要是有了什麼閃失，接下來，就到我們了！”

“大哥，您進過皇宮沒有？”

“沒有，你問這個有什麼干係？”葉無秋搖搖頭，疑惑地問道。

“我進過。大哥，您是不知道，這皇宮之中，城牆相連，均逾四丈之高，空地狹小，碉樓暗堡更是無數。我可以斷言，要是我等一進入，就算是有了兵器，也不一定能夠突出重圍。大哥，城門一關，我等可就都成了甕中之鱉，前有豺狼後有虎了！這樣地形的戰鬥，與平日裡我等經歷的完全不一樣。再說了，在四面受圍的情況之下，就算我等長了翅膀，只怕也飛不出去啊！”

“真是如此？要是真是的話，這事可就麻煩了。正如你之前透露的，太子殿下與丁虎等人已經對二皇子動了殺氣，確實是危險之極。不過，我心想著，要是二皇子沒有什麼過大的舉動，應當還不至於太子做出手足相殘之舉。”葉無秋說到後面，越是覺得太子殿下應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更何況皇上剛剛駕崩不久，太子他要是真想動手，應當也不會選擇現如今這個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