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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我不是我

此時的風沙裡除了他,根本沒有別人,更不會有人看到他,連只野獸都沒有,既然沒有人看到他,這些問題就沒有人知道,所以,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觀這個人的步伐,他好像忍受著強烈的痛苦,他擡頭望了一眼黑暗的天空,喃喃道:“難道我要死在這裡?不,絕不,我絕不會死,我不是人,而是神。”

四面是隔壁,處處是風沙,他不知道這是哪裡,更不知道他的路在何方,他只能不停的走。風帶起的沙子打在他的臉上,比刀刮還要難受,可最令他難受的不是風沙,而是飢餓,到此刻爲止,他已經七天沒有吃過一粒米,沒有喝過一滴水。

七天前,他來到這裡的時候,沒有碰到一個人,無論是好人,還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一個人都沒有,七天了,除了漫天的風沙,他連一隻螞蟻都沒有看到。

七天不吃不喝,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是何等的痛苦,世界上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這種痛苦,這是死亡的痛苦。

他的眼神依然很有神采,可見他的內功修爲絕對是深不可測,可現在,就連他這樣的人,竟也有些支持不住,除了飢渴之外,他還感覺到死亡已經侵入了他的大腦,他的四肢已經開始麻木,更嚴重的是,他甚至感覺到,他的思想也即將被抹殺。

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不死,只不過這個人做的事偏偏又超越了凡人的極限,也超越了凡人忍耐的極限,他到底是不是人?難道真的像他自己所言,他是神?

就在他將要失去知覺的這一刻裡,他彷彿聽到有聲音傳來,是人,是有人在說話。可是,他連張口都有些吃力,他想喊卻喊不出,他終於失去了知覺,然後,他什麼都聽不到了。

一個老人,一個青年。

老人帶著笑容走了過來,用手輕輕的按在他的額頭上,臉上露出驚奇之色。

青年道:“他死了麼?”

老人道:“沒有,看不出這個人的內力竟然這麼深。”

半月後。

老人道:“我沒有聽說過小李飛刀這個人,不過,確實有個叫李尋歡的人,他的老子是探花,據說他的老子的老子也是探花,而且是朝廷的大官,人好得很。”

這個風沙中的人居然沒死,當他聽到了李尋歡的名字後,笑了,他居然笑了,縱然他並沒有真的笑出來,可是他的眼睛裡已有了笑意。

山西。李園。

李園裡有燈光,可李尋歡並不在,此刻,李尋歡正躲在那個麪攤上偷偷的喝酒,賣面的老人還是那個老人,他的懷裡揣著一個荷包,他在等蕭雨,他要把荷包還給蕭雨,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蕭雨卻一直沒有來。

李尋歡端起酒碗,道:“那個人不會來了。”

老人道:“只要我還活著,我就要等,一碗麪並不值那麼多錢。”

李尋歡道:“人命值錢還是金子值錢?你說,那一包金葉子能買來幾條人命?”

老人道:“一條都買不來。”

李尋歡道:“可一碗麪卻能換來七條人命,甚至是七十條人命。”

老人不理解李尋歡的話,可李尋歡的眼神卻告訴他,一碗麪真的可以換來七條人命,老人不禁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李尋歡道:“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在他的眼裡,金葉子並不值錢,而他也不在乎錢,他在乎的只有一個。”

老人道:“什麼?”

李尋歡道:“消息。”

李尋歡嘴上這麼說,可他的消息也並不靈通,因爲此刻,一個人站住李園的大門前,擡頭看了一眼李園的大門,眼晴裡的笑意就冷得彷彿已經凝結,他感覺到這裡很熟悉,卻又感到很陌生,他感覺到不對,可究竟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來。

良久,他冷冷的道:“李尋歡,你想不到吧,我龍嘯雲又回來了。”

他居然是龍嘯雲。

他走進了李園。

“什麼人?”

“李尋歡的朋友。”

李尋歡又被人從麪攤上喊了回來,這是他第二次沒有喝得盡興。他回來時就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人筆直的站在院子裡,正站在那裡等著李尋歡。

李尋歡走進了院子,靜靜的望著龍嘯雲,道:“我們好像沒有見過面。”

龍嘯雲望著眼前只有十一二歲的李尋歡,道:“你真的是李尋歡?”

“李尋歡,秋天到了,只要過了秋天就是冬天了。”一個小孩子喊著幼稚的童聲,跑了過來,她是個小女孩。

李尋歡轉過頭,笑道:“秋天過了,當然是冬天。”

小女孩道:“冬天到了,我們又可以一起堆雪人了。”

李尋歡道:“你堆雪人,我看著。”

小女孩道:“你堆雪人,我看著。”

李尋歡一笑,轉過頭,道:“你既然是我的朋友,你怎會不認得我?”

龍嘯雲盯著小女孩那張稚嫩的臉,他的臉上出現一抹痛苦的神色,道:“她是誰?”

李尋歡道:“她是我的表妹,她叫林詩音。”

“林詩音,林詩音,她居然是林詩音。”

李尋歡望著木然的,喃喃自語的龍嘯雲,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龍嘯雲又望向了李尋歡,道:“因爲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李尋歡道:“你的話很深奧,我有些聽不懂。”

龍嘯雲道:“就因爲你不是你,所以你絕對不會知道我的悲傷與痛苦,就因爲我不是我,所以這個世上還會有一個人比我更痛苦。”

這句話就算他不說出來,李尋歡也已看出了他的痛苦,他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可李尋歡並不知道他爲什麼痛苦,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這裡只不過是李園而已,李尋歡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如此的痛苦,莫非他在這地方有過一段痛苦的往事?可這裡是李尋歡的家,李尋歡也並沒有見過他,也許那個時候李尋歡還沒有出生吧?

李尋歡忽然問道:“你以前來過這裡?”

龍嘯雲道:“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年。”

李尋歡道:“你叫什麼名字?”

龍嘯雲道:“你可以叫我龍嘯雲。”

李尋歡道:“你有四十歲了吧?”

龍嘯雲道:“還要大。”

李尋歡道:“難怪,那時我還沒有出生,當然沒有見過你,可我的父親一定見過你。”

龍嘯雲道:“不是你沒有出生,而是你還沒有老,你的父親當然見過我,可他見到的並不是我。”

對於這句話,李尋歡更是聽不懂。

李尋歡搖了搖頭,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李園的牆外突然飛進來兩個人,一個臉色蠟黃,身子瘦小,一個身體肥胖,臉上還留著大鬍子,就好像是一對肥瘦大盜。

他們一下落,就立刻飛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掠上了李園裡最高的一座樓,穿窗而入。

等他們穿過窗戶,他們才發現,龍嘯雲已站在屋裡了。

肥瘦大盜看了龍嘯雲半天,又向外瞧了一眼,齊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龍嘯雲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我就是怎麼進來的。”

肥瘦大盜不懂,就連站在院子裡的李尋歡都不懂,龍嘯云爲什麼忽然間就消失了?然後屋子裡就傳來了龍嘯雲的聲音。

肥瘦大盜本是想刺殺李探花的,也就是李尋歡的父親,現在看來,他們若是想要殺了李探花,很難。因爲龍嘯雲的本事看起來要比他們大得多。

肥瘦大盜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倒退,穿窗而出。

龍嘯雲板著臉,冷聲道:“你們既然已經來了,留下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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