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玉虎的面色陰森森地,神情甚是可怕,將其真氣灌注虎爪,周身帶起了一股激烈的勁風(fēng),以三相方位,疾撲上前,向陸小鳳的腰肋打去。
陸小鳳既不理會,也不閃躲,眼看就要打上,急一擰身,微晃身形,腳下一頓,凌空拔起兩丈,躲過虎爪,快速無比。
飛天玉虎見陸小鳳避招如此神速,暗驚此人輕功非同尋常,此時不容他再多考慮,虎爪向上急出,一片少見的狂飆勁氣,怒吼刺耳,夾著漫天爪影,猛向陸小鳳襲去。
如此威勢,上面還塗滿劇毒,陸小鳳哪敢輕易沾惹,雙腳交互一踢,人又拔起三尺,虎爪貼著足底掃過,陸小鳳身形再一個空翻,已飄出三丈開外,身法之快,妙到毫巔。
飛天玉虎是功力極強的人物,自以爲(wèi)以一對一,縱或不勝,也可自保,右手一揮,帶起強烈掌風(fēng),左掌一點,勁氣自虎爪發(fā)出了嗤嗤之聲。
陸小鳳只覺得熱風(fēng)撲面,不由心中一驚,不敢大意,也將渾身解數(shù)使出,霎時,只見破空怒嘯,接不敢接,碰不敢碰,當(dāng)真是憋屈得很。
飛天玉虎見狀,雙手虎爪互撞,噹的一聲,震得陸小鳳耳朵嗡嗡作響,飛天玉虎疾步上前,將陸小鳳逼得身形一歪,步法凌亂,弄得奇窘無比。
陸小鳳的狼狽樣,看得蕭雨直笑,但他的笑聲剛起,就立刻停頓。
他呼吸停頓的時候,他看到了三個人。
歲寒三友。
蕭雨搖搖頭,望著藍(lán)鬍子道:“我看錯了你。”
孤鬆先生走了過來,也是嘆息道:“你說的不錯,每個人都有看錯人的時候,但你的錯誤卻是致命的。”
枯竹也嘆息著道:“其實我們早就計劃好了,飛天玉虎主關(guān)內(nèi),我們主關(guān)外,羅剎教與黑虎堂,再加上五虎斷門刀取代你的青衣樓,掃平殘存勢力,我們必將無敵於天下。”
寒梅道:“我們過了幾十年乏味的日子,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無論成也好,敗也好,至少我們努力過了。”
蕭雨道:“所以,你們成功了。”
孤鬆笑道:“當(dāng)然,我們?nèi)寺?lián)手,天下無敵,你也不行。”
蕭雨道:“所以,你們先將陸小鳳困住,因爲(wèi)你們也知道,同時對上我們兩人,你們沒有把握。”
孤鬆微笑。
淒冷的寒風(fēng),得意的笑。
孤鬆、枯竹、寒梅靜靜的站在那裡,他們並不擔(dān)心蕭雨逃跑,因爲(wèi)他們知道,蕭雨絕不會丟下陸小鳳,他自己逃跑的。
蕭雨望著他們,忽然大笑。
孤鬆道:“你笑什麼?”
蕭雨道:“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看過羅剎牌後,還把它交給藍(lán)鬍子麼?”
孤鬆道:“爲(wèi)什麼?”
蕭雨道:“因爲(wèi)我知道,那個羅剎牌是假的。”
孤鬆道:“你怎麼知道它是假的?”
蕭雨道:“因爲(wèi)羅剎牌的反面,雕著的不是字,而是一個散花的天女。”
孤鬆道:“這麼說,你是故意要引我們出來?”
蕭雨道:“我引的不是你們,可惜,你們先跳了出來。”
枯竹冷冷道:“不管你引的是誰,你若真的是個聰明人,就不該自己下套往裡鑽。”
蕭雨道:“你認(rèn)爲(wèi),你們?nèi)齻€人,真的能殺了我?”
枯竹道:“你認(rèn)爲(wèi),你一個人是我們?nèi)说膶κ郑俊?
蕭雨道:“不是。”
枯竹道:“那你就必須死。”
蕭雨在笑,笑得很愉快,道:“我知道我一個人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有件事你們卻不知道。”
孤鬆道:“哦?”
蕭雨道:“我說的是人,不是劍。”
孤鬆的瞳孔收縮:“劍?”
蕭雨道:“人,有感情,劍,沒有。”
孤鬆不懂,枯竹不懂,寒梅也不懂。
蕭雨道:“劍道精義,在於誠,劍就是我,我就是劍,所以,你們能困住我的人,卻困不住我的劍。”
嗆的一聲,龐大的劍氣襲來,劍氣破空,無處不在。
孤鬆懂了,枯竹懂了,寒梅也懂了,蕭雨掌中無劍,他是個人,只要他掌中有劍,他就是劍。
只有劍殺人,沒人能殺掉劍。
面對無所不在的劍氣,歲寒三友的力量已完全崩潰,殘存的意念努力的將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
拼了,使出全部的力量。
生,或死。
陽光照在蕭雨的臉上,他的目光中,沒有殺人的跡象,他的目光是柔和的,令人惑然的柔和。
突地,一招。
一道劍光衝空而起,赫然是無所不摧的劍氣,蕭雨持劍在手,只一抖,金芒映日,使人耀目難睜。
藍(lán)鬍子眼中飄過一抹異樣的神彩,是迷惘,是沉醉?
孤鬆心中一凜,面寒如冰,蕭雨只用一招,一招殺了藍(lán)鬍子。
蕭雨靜靜的道:“若能接我三招,饒你們不死。”
手腕一抖,掌中劍斜斜刺出,看來緩慢平淡,劍至中途,突然連起七種變化,七道劍氣,金芒耀目,彷彿有七把劍同時攻向七個不同方位,而且快得有如電閃一般。
枯竹連意念都來不及轉(zhuǎn),只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冷汗,這種奇詭狠辣的劍法,無可匹敵。
既然不能敵,就只有倒下。
所以,枯竹倒下了。
“第二招。”
寒梅無暇分辨對方來勢,他也分不出,一招流星斗月,用盡了畢生功力,狂掃而出。
這一招流星斗月,是寒梅的梅花劍法中,最爲(wèi)凌厲的一招,攻守兼?zhèn)洌又匀Τ鰮簦Υ蟮昧钊苏ι唷?
一聲震耳的金鐵交鳴,寒梅登時成了一個血人。
孤鬆聚集全部真氣,目芒暴射,空氣緊張得都要凝固了,太可怕了,一招殺一人。
孤鬆迅速地喝光了杯子裡的酒,考慮是否該施展殺著,以圖拼個兩敗俱傷,但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無法預(yù)料蕭雨的這最後一招,將施展什麼駭人招式,自己是否可以接得下來,唯一希望的是,他不要倒下去。
“第三招。”
喝聲中,光芒電射而至。
拼了,孤鬆存著孤注一擲的心理,一口酒劍爆射而出,但蕭雨的劍勢有若游龍出水一般,將酒劍全部撞散,這一招完全無功。
孤鬆只覺一陣劇痛攻心,身形一連幾個踉蹌,眼前金星亂冒,他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千萬不能倒下,可低頭一瞧,自己的胸口,血如泉涌。
胸口上多了一個洞。
剎那之間,一切的恩怨情仇,都隨著生命的消失而寂滅,什麼珍惜生命,謀而後動,都是謊言,他內(nèi)心感到了一陣陣悲痛。
他忽然笑了,這是慘然的笑,這是對人生的嘲弄,他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古怪而恐怖的夢境,的確,事情的變化,完全在他的意想之外,他的計策沒有錯。
錯的,是他低估了對手。
蕭雨還劍入鞘,揹負(fù)雙手,望著陸小鳳他們,搖了搖頭,喃喃道:“飛天玉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