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想過一天的太平日子就這麼難呢?
凌少宸無法否認,那天,簡語趁他喝醉,故意打扮成簡寧的模樣,引誘他一夜縱情。
隔天,清醒後的凌少宸悔恨不已,可他心裡還殘存著一絲僥倖,只因簡語的身子難以受孕。
只是,叫凌少宸萬萬沒想到的是,僥倖終究釀成了疏忽……
他鑄成了大錯!
“少宸,這個孩子,是你實實在在的骨肉,有了它,你就不用捧著個贗品當寶了。”客廳內的寧靜昕眉飛色舞地“開解”著凌少宸,敵意的目光掃過正從樓梯口下來的簡寧和路囡囡。
看了眼沙發上分別就座的凌少宸、寧靜昕和簡語,簡寧默默感慨了聲,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呀。
以前也是這樣,無論她怎麼努力,都融入不了這三個人的圈子,而如今,同樣如此。不過,簡寧現在已不屑去做什麼努力了。
禮節性的跟凌少宸招呼一聲,見他起身準備送她們一程,簡寧忙推辭,“別了,凌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忙。”
“簡寧,你別這樣……”凌少宸無助極了,真的。明明一手握著錢財一手握著權勢,但他的日子過得比誰都不順心。
簡寧笑了笑,表現出自己的愛莫能助:就這樣吧,凌少宸……祝你幸福。
出了凌家大宅,路囡囡忽然驚呼了聲,“媽媽,你怎麼哭了?”
哭了嗎?大概是感動於凌少宸對她的放手吧。
簡寧沒有說話,一直到帶著路囡囡回家。
她輕輕推開家裡唯一一間臥室的門,訝異於路單居然這個點數就躺牀上了?
但一想到昨晚路單爲了等她一直等到凌晨,身體受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打發了路囡囡去客廳看卡通片,簡寧躡手躡腳地爬上牀,有些不放心的把耳朵貼上路單的左胸腔。
這幾乎是他們的一個共同習慣。
自從路單向她普及了家族的心臟遺傳史後,簡寧睡到半夜總會時不時的起來探查路單的心跳。
從古至今,一直都是簡寧在自己嚇自己,路單的心跳聲雖然不那麼穩健,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驟停,除了……今天!
慧仁醫院,心臟科。
曾經幫助過她逃跑的林主任的面孔再不復見,但簡寧無心於他,揪著從急診科出來的一個年輕醫生就問,“他怎麼樣了!”
老天,當聽見年輕醫生說出“不容樂觀”四個字時,簡寧本就不美妙的心情立時沉到了谷底!
但再艱難的事她都一件件淌過來了,沒道理這一句話就將她擊垮,“醫生,能具體說說路單的情況嗎?”
這個時候,簡寧已經管不了會不會暴露路單的身份了,就算現在醫院打電話給警察局,依路單的病情,簡寧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申請保外就醫!
年輕醫生引著簡寧到他的辦公地點,“是這樣的,路先生有先天性心臟病,復發的機率要比普通心臟病高,勞累、焦心、悲觀……這些都會影響病人的
生命長度。”
簡寧無力地垮下肩,這三種負面情緒,路單潛意識裡全佔了個遍。
“你沒事吧?”醫生看出了簡寧的虛弱,扶了下她的手,拖著她坐到一旁的排椅上。
“他有救嗎?”醫院裡,空調的溫度很暖,可簡寧依舊忍不住渾身發抖。
“有,不過有點麻煩。”醫生說。
有救就好,她不怕麻煩!簡寧用堅定的眼神回答了醫生。
醫生接著說,“心臟搭橋只能救一時,如果想一勞永逸,最好做心臟移植手術。”
換心?
簡寧看了年輕醫生一眼,只覺得他的嗓音平靜得過分,帶著一種超市的白菜幾塊錢一斤的隨意。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噗通噗通……
裡面的跳動聲讓簡寧出奇的難過。路單,隨時都會失去這把動聽的聲音。
“手術成功的機率有多少?”勉強振作的簡寧,點出了關鍵。
“這個得綜合很多因素,比如病人的意志還有身體強度,我們醫院無法給出個確切的……”年輕醫生的話在簡寧的眼神中漸漸弱了下去。
簡寧的眼睛很黑很深,瞳仁黑魆魆的,壓迫感十足。
年輕醫生在這一刻迅速反應過來,簡寧要的就是一個確切答案,“估計在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之間。”
“一半的一半?”簡寧自言自語,忽然覺得醫生那身白大褂的色調異常沉重,讓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不動手術的話,病人隨時都會發病,而且一旦發病,基本無法挽回。簡小姐,你自己考慮清楚,”年輕醫生口吻嚴肅,又說,“另外……如果沒有志願者捐助器官,恐怕你需要花費一大筆錢買供體。”
錢?錢再多她不怕,只要能保住路單的命就行。
那天林木深的拍賣會上,凌少宸爲了拍下她的橄欖核一砸就是三千萬,簡寧賺得可多了。
“那麻煩你幫我留意志願者或者新鮮的供體,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只要你有消息,請立刻跟我聯繫,對了,錢的事你們醫院大可放心,不會差你們的。”簡寧說完,正好得到路單醒過來的通知,連忙撇下年輕醫生直奔急診室而去。
一進病房,路單就衝她微笑著招手,簡寧當沒那一回事的走過去,“你把我嚇壞了,突然在臥室裡睡得那麼沉,我叫不醒你,只好把你送來醫院。”
路單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氧氣面罩,跟著簡寧進來的年輕醫生見他似有話要說,就先幫著摘了。
“要喝水嗎?”路單撩了下簡寧有些汗溼的鬢髮,關心著問。
“嗯。”簡寧手握著一次性杯子,水的熱度一下子把她的心給灼痛了,“別總是想著我好不好,偶爾也要爲自己的身體著想啊。”
路單笑,眼神流逝著生命的溫度,“關心你早就成了一種習慣,死都戒不掉。”
“別說!”簡寧驚慌失措地用手抵住路單的脣,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害怕,“你會沒事的,沒人能
從我身邊搶走你!”
路單還是笑,僞裝的健康被剝落,倒下的瞬間他反倒鬆了口氣,至於爲什麼?可能是貪戀簡寧那溫柔的眸,不捨的守候還有依戀的話語吧。
“簡寧,其實我瞞了你很多事情。”
簡寧有點遲疑,路單好像希望她問下去,可簡寧卻不敢深問,她承受不了路單這種彷彿交待遺言的語氣。
“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再說好不好?”簡寧湊近路單,很小心的彷彿哄小孩似的輕聲勸。
“你有辦法嗎?”路單卻活在現實中,“你有辦法重塑我的健康,嗯?”
簡寧被問得頭有點暈,她想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有的。心臟移植,我已經拜託醫院幫我們留意供體了……”
路單挑了挑眉,眼神中帶了點希冀,很細微,“成功率呢?”
“接近,接近……百分之九十!”簡寧脫口而出。
路單嘴角的弧度一下子咧得更大,“騙子。”
簡寧跟著笑,笑著笑著眼淚就砸了下來,她把額頭貼上他的,路單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她莫名的安心,“別把未來想得太悲哀了……爲了我,爲了囡囡,活下來!”
第一次,路單主動的,毫無顧慮地輕啄了下簡寧發苦發澀的脣角,目光中的眷戀和不捨一覽無遺,“簡寧,我愛你。”
他們兩人彷彿沒有明天的對視,簡寧努力把眼睛瞪大,藉以看清路單的面孔,但沒辦法,大顆的淚珠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該死的就是看不清!
路單微微一笑,擡手爲簡寧拭乾眼淚,由於手背上還扎著針管,所以他的動作多少帶點笨拙,“別哭了,比囡囡還像個小孩子。”
簡寧更加泣不成聲。
路單爲了安慰她,只好轉移他重病住院的話題,“還記得我們在法國小牧場的事嗎?你的肚子越來越大,但你的身形卻愈發消瘦……跟著我這樣沒用的男人,連頓好的都捨不得吃,所以,我特意囑咐牧民每天在門口放一瓶羊奶,讓你誤以爲是鄰居們送來的,這樣,你就不會捨不得喝了……”
簡寧微微扯動嘴角,“怪不得只要那頭羚羊一來,你就總說要剁了它當下酒菜……你本身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男人。”
路單有點懷念,“雖然不貴,但一天天累計下來也是錢,我是你口中的顧家男,摳門點是應該的。”
簡寧失笑,“還有呢,你還騙了我什麼?”
路單眨了下清澈的眼,溫溫吞吞地說,“我說結不結婚都無所謂,只要彼此心中有對方就好。這句話,本身就是謊言。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想給自己深愛的女人蓋上印章?我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我也一樣……”
“那你爲什麼不這樣做?”簡寧不解,“我允許你這樣做!”
路單帶著笑,只是那笑容看得簡寧很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漲得眼睛很酸很脹,“我不這麼做,是因爲一個女人這一生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已經夠可憐的了,我不想你再經歷第二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