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騰依舊一言不發(fā),就那麼看著她淚流滿面,眉頭打了個深深的結(jié)。
沈怡安閉上眼睛,咬住嘴脣,忍著心裡絕望的聲音,只有眼淚從緊閉的眼角不停地滲出來。
終於,蕭子騰開口了。
“既然你覺得它讓你這麼痛苦,那就把它忘了。”
沈怡安倏然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她擡手用力擦了一把,瞪著泛紅的雙眸看他。
“那你呢?你也能忘了嗎?”
只有她忘了根本沒用!
蕭子騰見她眼淚婆娑、可憐巴巴的樣子,抄在褲兜裡的手動了一下,卻突然眉頭皺得更深。
“沈怡安,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
沈怡安被吼得愣了一下,然後呵呵地笑了起來,像個傻子一樣。
“你說得對,我太過分了,也太天真了。你們在乎的是結(jié)果,誰會管過程和起因呢......”
蕭子騰皺著的眉頭直接打了個死結(jié)。他霍然轉(zhuǎn)身走出去,拿著煙和打火機(jī)走到了落地窗那。
沈怡安踉蹌跌坐在牀沿。先前逃出生天的歡天喜地,消散得一點(diǎn)也不剩。
她一直以爲(wèi),只要自己在龍爺那承受了那種慘絕人寰的痛苦,那件事就會過去。
但直到今天才總算明白,它永遠(yuǎn)也不可能過去!也許她這輩子,都要揹負(fù)著它艱難前行,直到倒地不起。
沈怡安站起來,緩慢地走出主臥室。站在房門口那靜靜地看著落地窗前抽菸的男人數(shù)十秒,她進(jìn)了廚房。
刀架上,明晃晃的刀一溜兒排開。剔骨的,剁骨的,切菜的,切水果的......每一把都寒光閃閃。
沈怡安抓住那把剔骨的尖刀,抽了出來。
指尖在鋒利的刀鋒輕輕碰了一下,立馬涌出了一粒豆大的血珠。
她捏住手指將血搓散,然後拿著刀走出了客廳,走到距離蕭子騰還有兩三米的地方。
“我永遠(yuǎn)都記得,那是考完高考以後的事情。我被S城的建築設(shè)計大學(xué)錄取了,離南城挺近的地方。”
蕭子騰的手頓了一下,用力地吸了一口,但沒有回頭。
“三哥在南城上大學(xué),暑假爲(wèi)了打工沒回去。他讓我提前一個多星期到學(xué)校報道,然後去南城找他玩兒。那天晚上,三哥宿舍的同學(xué)出了事,讓他趕過去。我一個人在賓館呆著很無聊,對大城市又好奇,就到處晃悠,然後......就碰巧看到了那一幕......”
沈怡安的視線越過蕭子騰的身影,看著遙遠(yuǎn)的地方,眼前模糊一片。
“我知道不是他做的,所以我想也沒想就跳出來爲(wèi)他作證。我還是一個17歲的孩子,又剛考上大學(xué),人生正是最美好的時候。我理所當(dāng)然地以爲(wèi),這個世界也處處都美好,誰知道.......”
蕭子騰直接掐斷了手中的雪茄。那還燃著的半截掉到地上,冒著嫋嫋菸圈。他捏緊了手裡的菸蒂,用力地砸在了落地窗上。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他已經(jīng)死了!”
沈怡安被他吼得愣了一下,緩過神來之後,只剩下苦笑。
“你說得對,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那麼我給他償命,你覺得有用嗎?”
蕭子騰終於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她手裡明晃晃的刀,眼眸倏然瞪大又瞇起。
“沈怡安,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把刀放下!”
“我是瘋了!”沈怡安揚(yáng)起下巴,臉上只剩下瘋狂和決絕。“既然你們都認(rèn)爲(wèi)這是我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惡,那我就以命抵命吧。反正奶奶不在了,我孤家寡人——”
“你給我閉嘴!把刀放下!”
蕭子騰吼得額上的青筋都聳起來了。
“你真用它傷了自己試試?我保證把你奶奶的墳給挖了,然後鞭屍!”
“你——”
蕭子騰突然一個箭步跨出,一把奪了她手裡的剔骨尖刀。
“哐啷——”刀被丟到一旁,在地板上不停地震動發(fā)出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
蕭子騰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沈怡安的下巴,冒火的眼眸兇狠地瞪著她。
“就算我是爲(wèi)了報仇跟你在一起,我他媽的是割你的肉還是挖你的心了,你有這麼痛苦嗎?”
“我寧願你割我的肉挖我的心,也不要你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這麼糾結(jié)痛苦,那我寧願——”
“你給我閉嘴!”
蕭子騰怒吼,一向不外露的情緒暴露無遺。
他突然低下頭,一口含住沈怡安的嘴脣,像狼一樣兇狠地啃咬起來。
沈怡安愣了一下,卻沒有推開他,反而瘋了似的纏上去。
這個時候,他們都需要通過最親密的關(guān)係來確定一些事情!
蕭子騰撕了她的衣服,將她抵在牆上狠狠地弄,弄出地動山搖、天崩地裂的動靜來。
攀上高峰以後,他壓著她瘦削的身子喘息。
她將臉埋在他肩窩裡,啞聲問:“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蕭子騰照樣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在她脖子裡用力地咬了一口,咬得都見血了。
許久之後,他抱著她躺進(jìn)了浴缸裡。
兩個人激烈的情緒在一場激烈的情事之後,終於平復(fù)了許多。
沈怡安趴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卻猜不到他在想什麼。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的手臂始終佔(zhàn)有性地抱著她的腰。
“蕭子騰,我們把話說清楚吧?”
“說個屁!以後你就好好地在我身邊呆著,一輩子給老子贖罪!你要是敢瞎跑,我就打斷你的腿關(guān)進(jìn)籠子裡,再挖了你奶奶的墳!”
某人的脾氣有越走越暴虐的趨勢。
沈怡安從他懷裡坐起來,看著那張盛怒之下的臉龐,淚水又一點(diǎn)一點(diǎn)從眼角滲出來,嘴角卻慢慢上揚(yáng)起來。
“好,我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給你贖罪。”
那就讓她要一輩子都還不清吧。
......
第二天,沈怡安醒來的時候,易學(xué)謙出現(xiàn)在家裡。
剛好蕭子騰來了個越洋電話。
易學(xué)謙看著沈怡安,說:“那天蕭總在A國一下飛機(jī),就直覺有什麼事情要發(fā)生。他想也沒想那數(shù)十億的項目,直接又坐飛機(jī)趕了回來。得知你不見了,他差點(diǎn)兒沒把江城給翻個底朝天兒。”
沈怡安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是想告訴你,有個像蕭總這樣的男人,確實(shí)需要付出比別人更多。但是,他值得。”
“我知道。我一開始就知道,從來沒懷疑過這一點(diǎn)。”
易學(xué)謙也跟著笑了。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說什麼。
沈怡安走進(jìn)浴室去洗漱,然後進(jìn)入廚房準(zhǔn)備食物。
最後,易學(xué)謙留下來吃早餐了。即便全程被自家Boss那X射線似的眼神刺射,他還是吃飽喝足了,才施施然地走人。
等他一走,沈怡安看著某人的臉,撲哧一聲笑了。結(jié)果被他一瞪,她立馬死死地憋著,只是嘴角還有點(diǎn)兒漏氣。
“看著我?guī)质颤N?好好吃東西,吃完了給我乖乖地去醫(yī)院。”
“爲(wèi)什麼要去醫(yī)院?”
蕭子騰又不吱聲了。只是等她吃飽喝足,直接將她拎出家門。
到了喬亞醫(yī)院,沈怡安才知道他是要段宏給她做個詳細(xì)的檢查,估計是擔(dān)心那些人之前給她用的藥物對身體有害。
所以,他分明還是在乎她的!
希望一個人好好地活著,身體健康,那隻能是因爲(wèi)出於關(guān)心!
沈怡安覺得,他肯不肯開金口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她踮起腳尖,在他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然後裝作沒事兒似的看別的地方,還清了清喉嚨。
蕭子騰低頭看著她那隻紅彤彤的小耳朵,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有段宏這個老熟人在,檢查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
“我給你的良心建議:接下來這段日子,你什麼都別幹,好好地給我在家裡養(yǎng)身子!如果你還想長命百歲的話!”
蕭子騰捏著那份報告一頁一頁地閱讀,確認(rèn)沒什麼疑問,才牽著沈怡安走了。
剛走了沒幾步,手機(jī)又響了。
“你接電話吧,我去一趟洗手間。我回頭來這裡找你。”
蕭子騰點(diǎn)點(diǎn)頭。
洗手間要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另一端。
“沈怡安,你這個賤人怎麼會在這裡?”
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想到那天母女倆把她往死裡打的情形,沈怡安覺得自己被踹了的腹部又疼得厲害。
“我怎麼在這裡,關(guān)你什麼事?還把自己當(dāng)騰飛的總裁夫人,還以爲(wèi)江城是你可以橫行霸道的地盤嗎?你給蕭子騰提鞋,他都嫌你髒!”
“你——你這個賤人!我打死你!”
因爲(wèi)上次得了便宜,沈若寶下意識地就想揪住沈怡安的頭髮,又一次對她施暴。
沈怡安一點(diǎn)兒也沒跟她客氣,擡腳直接揣在她的腿上,用了十成的力道。
沈若寶穿著十釐米的高跟鞋,頓時站不穩(wěn),直接摔倒在地上。
她裡面穿的是性感的包臀裙,倒地時裙子直接崩裂了。薄弱蟬翼的絲襪露出來,連那條丁字褲都一覽無餘。
來往的男士大都停了下來,看得眼珠子都不錯一下。還有人吹口哨。
沈怡安撇了撇嘴角,轉(zhuǎn)身朝著蕭子騰所在的位置走去。
“賤人,你敢欺負(fù)我家寶貝,我跟你拼了!”
楊雪的大嗓門攜著殺氣追了上來。
沈怡安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可是沒跑多遠(yuǎn),一張移動牀剛好從房間裡推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點(diǎn)時間,楊雪已經(jīng)撲了上來。
“賤人,我要?dú)⒘四悖 ?
“你倒是動她一根手指頭試試看?”冷得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破空而來。
楊雪猛然擡頭看去,見到那張閻王似的臉,眼睛瞪得跟見鬼似的。“蕭、蕭總?”
移動牀挪開。
蕭子騰邁著修長的兩條腿,緩緩而至。霸道的鐵臂,理所當(dāng)然地纏上沈怡安的腰。
“你要?dú)⒘怂俊?
楊雪嚥了一口唾沫,踉蹌後退了一步。“這、這肯定有什麼誤會......”
她狠狠地瞪了沈怡安一眼,充滿了不甘。
蕭子騰怎麼還護(hù)著這個賤人?一定是因爲(wèi)那些報道很快都被撤了,所以他還矇在鼓裡。
“蕭總,你不知道,沈怡安她揹著你勾三搭四,給你戴綠帽子。你可千萬別讓她給騙了!”
“楊雪,像你這種拋夫棄子、連兒子的救命錢都能卷跑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指責(zé)別人?”
“喝!”楊雪倒抽一口氣,再次見鬼似的瞪著他。“你、你到底是誰?”
蕭子騰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低頭問沈怡安。“她那天是用哪隻腳踹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