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騰折騰完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快接近天亮了。
沈怡安早已經(jīng)體力不支,沉沉地睡著了。眼角仍沾著點點淚痕,控訴著他的需索無度。
蕭子騰將彼此清洗乾淨之後,摟著她靠在牀頭,卻沒什麼睡意。直到東方的第一道光亮撕破黑暗,他才小心地將她放下,蓋好被子。
下了牀,蕭子騰走到嬰兒牀前,靜靜地盯著小牀裡的蕭平安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他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邁步出了臥室。
蔣雲(yún)接到信息,準時地出現(xiàn)在門外。
蕭子騰已經(jīng)洗漱完畢,也穿戴整齊了。他鷹一樣的眸子鎖住她的眼睛,問:“你還記得之前答應過我什麼嗎?”
他的語氣稱得上嚴厲,彷彿他們正在商談的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蔣雲(yún)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點點頭,堅定地迎上他的視線。
“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他們母子兩?!?
“很好。永遠記住你的承諾,一刻也不要忘。”
“是。”
等沈怡安從腰痠背疼裡醒來的時候,蕭子騰早已經(jīng)出發(fā)了。只有蔣雲(yún)靠在沙發(fā)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什麼時候走的?”
“天沒亮就出發(fā)了。他說不喜歡看到你眼淚汪汪的樣子。”
沈怡安呆呆地在那站著,總覺得少了蕭子騰在身邊,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該做點什麼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緩過來。“平安還沒醒嗎?”
“沒呢。”
沈怡安點點頭,轉(zhuǎn)身走進嬰兒房。
小牀裡,蕭平安果然還在呼呼大睡。
空調(diào)已經(jīng)關了,敞著落地窗。清晨的微風拂過,吹動他細軟的毛髮。
陽光也從落地窗灑照進來,撒了一地的金黃澄亮。
蕭平安的小臉在陽光的映襯下更顯白皙細嫩,連皮膚下細小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怡安看得心裡無比柔軟,忍不住俯下身,在他飽滿的額頭上親了兩口。
小傢伙立馬哼哼兩聲,還動了動小胳膊腿,不過砸吧砸吧嘴脣又睡著了。
沈怡安不由得彎起嘴角,滿眼的憐愛。但不敢再鬧他,她放輕腳步出了嬰兒房。
洗刷完之後,沈怡安走進廚房,看著整齊乾淨的廚具,好一會兒都沒動作。
是真的習慣了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蕭子騰,或者聽到他的聲音,以至於他不過是到國外去出個差,她都這樣不適應。
“好像不知不覺就成了恨不能掛在男人褲腰帶上的女人啊......”
沈怡安失笑地喃喃,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終於打起精神來給自己準備早餐??傻降兹滩蛔》笐?,所以只做了兩碗麪來應付一頓。
好在蔣雲(yún)是個特別好養(yǎng)的,就是清湯掛麪,她也能津津有味地幹掉一大碗。
沈怡安看著她以風捲殘雲(yún)的速度解決掉一碗麪,也被帶動了食慾,連帶著心情都跟著好起來。
“一會兒咱們?nèi)ド虉龉涔浒??我想給小傢伙挑幾件小衣服。他又長高了,之前的衣服都有點小了?!?
提到這個,沈怡安還是很高興的。小傢伙雖然經(jīng)常生病,但幸運的是正常地成長著,各項數(shù)據(jù)都還挺好的。
蔣雲(yún)看她一眼,然後點點頭。她的任務是保護好他們,至於去哪裡乾點什麼,她向來是不過問的。
沈怡安吃飽喝足,換了衣服,蕭平安就哼哼唧唧地醒來了。
一番忙碌之後,沈怡安和蔣雲(yún)就帶著蕭平安出門了。
大概是不習慣蕭子騰不在身邊,沈怡安總覺得心裡突突的跳得厲害,總有種心慌慌的感覺。
“蔣雲(yún),你來推嬰兒車吧。我給蕭子騰打個電話,看他出發(fā)了沒有。”
蔣雲(yún)就將嬰兒車接了過去,精明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周圍的人和物。
沈怡安掏出手機撥打蕭子騰的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看來,飛機已經(jīng)起飛了。
沈怡安將手機揣回兜裡,又揉了揉胸口?!笆Y雲(yún),你知道他這次出國是處理什麼事情嗎?”
昨晚他們一直在顛鸞倒鳳,她根本沒時間問這些東西。
對於那個計劃,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連蔣雲(yún)都矇在鼓裡。不過蕭子騰離開前,特地強調(diào)要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沈怡安。所以蔣雲(yún)的敏銳告訴她,老大這次出行恐怕不簡單。
當然,這些事情,蔣雲(yún)是不會告訴沈怡安的。
“不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嗎?”
沈怡安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只是將嬰兒車的推把接了過去。
到了母嬰店,沈怡安被各式各樣的嬰兒用品吸引了視線,注意力很快就轉(zhuǎn)移到這上面來。她精挑細選,才終於給蕭平安挑了幾套萌萌噠小衣服和一些玩具。
回到家裡,沈怡安就帶著小傢伙玩兒玩具,一天倒也很快就過去了。
到了晚上,伺候小傢伙睡了以後,沈怡安才走進浴室去洗澡。看著鏡子裡自己身上那些斑駁的痕跡,更加想念那個男人。
從他早上出門到現(xiàn)在,也不過十多個小時,可她已經(jīng)抓心撓肺地想了。
真是越來越?jīng)]出息了!
沈怡安在心裡自嘲。突然心血來潮,用手指沾了沐浴乳,在鏡面上三兩下畫出一個蕭子騰的頭像來。
畫完了,她指著鏡面上的頭像道:“你看我現(xiàn)在多沒出息啊!都是你給害的!你這個超級大壞蛋!”
一本正經(jīng)地指責完了,沈怡安自己又咯咯地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特傻。
等蕭平安的身體穩(wěn)定了,她真的該重新揉入工作的懷抱了。女人的生活內(nèi)容不能只有老公和孩子,還應該有點屬於自己的東西,否則生活的天平是很容易失衡的。
沈怡安相信,就算自己真的變成一株菟絲花,蕭子騰也不會嫌棄她。但是,她會嫌棄自己。那樣的人生,真心不是她想要的。
“嗯,看來明天得去一趟書店,買幾本感興趣的書回來?!?
門外,蔣雲(yún)的耳朵好使,聽到浴室裡又是嘀嘀咕咕又是傻笑的,忍不住眉頭打了個結(jié)。
等沈怡安從浴室出來,她不著痕跡地瞅了兩眼,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蔣雲(yún),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洗澡睡覺吧?!?
“嗯?!?
沈怡安走進臥室,吹乾頭髮之後,就將蕭平安抱到大牀上,堂而皇之地佔據(jù)蕭子騰的位置。
“寶貝兒,你爸爸今天不在家,這張大牀就是咱們娘倆的了?!?
蕭平安砸吧了一下嘴脣,眼皮子掀開了一下,馬上又像只小豬似的睡著了。
沈怡安勾起嘴角,親了親他嘟嘟的小臉。
晚安,我的寶貝兒!
沈怡安將自己的枕頭放到牆角,拉過蕭子騰的枕頭據(jù)爲己有,半枕半抱著閉上了眼睛。
想著蕭子騰,沈怡安輾轉(zhuǎn)了很久才睡著。
結(jié)果,夜裡又做噩夢了。她夢到蕭子騰坐的飛機墜毀了,於是哭喊著驚醒過來。
蔣雲(yún)也被驚動了。她不是蕭子騰,不可能抱著沈怡安哄,只是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站在一旁看著她。
“蕭子騰已經(jīng)下飛機了吧?我想給他打個電話?!?
蔣雲(yún)也沒說什麼,直接拿來手機給她。
沈怡安解鎖屏幕後才發(fā)現(xiàn),蕭子騰給她發(fā)了微信。說他已經(jīng)安全抵達了,但估摸著她已經(jīng)睡著了,所以沒給她打電話。
“我果然是想太多了?!鄙蜮踩嗔巳囝~角,將手機放下?!皼]事了,你去休息吧?!?
......
遠在千里外的某軍區(qū),訓練場的草地上,猩紅的一點不斷地明滅著。
路放坐在草地上,一條長腿伸展著,另一條長腿曲著。他緩緩地吐出一口菸圈,擡頭看向浩渺的夜空,星光璀璨。
他緩緩地瞇起鋒利的眸子,想起去年帶著沈怡安到山頂上看星星的情景。她當時的一顰一笑,都還清楚地呈現(xiàn)在眼前。
這個時間點,小丫頭肯定在甜美的夢裡吧。只是不知道,那個夢裡是否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路放收回視線,低頭瞥了一眼手邊放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信封,但裡面裝的不是信,而是遺書。
他們每一次出任務,都要寫這東西。因爲每一次任務都很兇險,若是回不來,至少留下了隻言片語,讓活著的人聊以安慰。
他還算幸運,這東西一直沒有派上用場。如果運氣足夠好,等從一線戰(zhàn)場退下來那天,這東西就可以一把火燒了。
路放只在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qū)懥诉@種東西,第二次出任務就在這基礎上添了幾行字。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筆了。
這是他第二次動筆,所以信封裡有兩份遺書。
他們都是糙漢子,不喜歡唧唧歪歪沒完沒了,所以寫這東西也經(jīng)常是幾句話就結(jié)了。
路放留給家人的也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剩下的,全都是給沈怡安的。倒不是對親人的感情單薄,只是他更放不下沈怡安。
這個傻乎乎的女孩兒,從很小的時候就被他擱在了心頭最重要的地方,從此再也放不下。
“你本來就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想起她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路放冷酷的眉眼一點一點軟了下來。
小丫頭,三哥會不惜一切代價守護你的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遠處,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著這邊穩(wěn)步而來。
路放藉著他走路的姿勢,就認出那是他的上司牧野。
很快,牧野就到了他身邊,一屁股坐下。然後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煙盒和打火機,點了一根菸,瞇著眼睛抽了兩口。
他瞥了一眼路放手邊的信封,臉色又肅穆了幾分。這東西,特種部隊的每一個人都很熟悉。
“她還好嗎?”
路放緩緩地吐了一口菸圈,嘴角微微上揚?!巴玫?。”
牧野點點頭,沒再吱聲。沉默地抽完了一根菸之後,他重重地拍了兩下路放的肩頭,說:“等這次任務完成之後,你丫的趕緊給我找個女人戀愛結(jié)婚。要是沒有合適的對象,我來給你張羅。”
路放瞥了他一眼?!拔艺f,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隨便你怎麼說,但這事兒我管定了?!?
“誰鳥你???”
路放撇了撇嘴角,直接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
牧野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像極了暗夜裡的孤狼,孤傲,堅韌。
當初他去偵察連挑人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他。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是相當毒辣的,路放始終都是他最驕傲的兵。
這樣一個兵,牧野絕對不希望他有任何的閃失??伤麄儽緛砭褪窃诘都鈽尶谶^日子的人,危險是不可避免的。
牧野又點了一根菸,狠狠地吸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