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衆人的神情難掩愕然。
居然真的是No.8。
在梅斯維斯死亡之前,溫筒言曾和他達成約定,他們殺死梅斯維斯,而
No.8需要回答溫筒言一個問題。
但是,由於丹朱的出現,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和No.8說上一句話,就已經不得已提前離開了那裡。
他們本以爲這個約定會就此告吹,但沒想到…
No.8會在這時再次出現,並且還帶來了一個無比合適的提議。
溫簡言很快回過神來,回答道。
“我們需要尋找這一層的隱藏區域,你知道在哪裡嗎?“溫筒言上前一步,雙眼緊盯著站在櫃檯後方的No.8,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No.8、或者說是被No.8控制的侍者緩緩開口:“知道。“
「不過,我沒辦法告訴你們具體的位置,就算我想,也沒法做到。“
這是個令人失望的答案,衆人心下都是不由得一沉。
只聽No.8再次開口,繼續說道一一
「但是,我能帶你們過去。“
一…“衆人怔了怔,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假的…?
No.8走出櫃檯,轉過身:“跟我來。“
幾人扭頭看向溼簡言,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溫簡言凝望著No.8的背影,思考幾秒之後,緩緩點了點頭。
這並不僅僅因爲他們的選項並不多,更重要的是,在梅斯維斯死後,No.
8和他們已經沒有了直接的利害衝突,更沒有特意找來這裡,只爲欺騙他們的必要…而根據溫簡言對No.8的瞭解,對方也不是會無端做這種事的人。
於是,在No.8的帶領之下,一行人就這樣向著負六層的深處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副本快要結束,遊輪即將傾沒的緣故,賭場內空無一人,別說賭客,就連NPC都沒有一個,死寂空曠的令人不安。
看上去似乎空間有限的區域,但面積卻比想象中要大的多,製造出無數私密空間的高大遮擋物,和猶如複製出來的相似物件橫亙其中,令負六層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倘若有人毫無防備地走進來,就會輕易地迷失在裡面。
“跟緊了,“No.8說道,“不然的話,接下來發生什麼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所以,“溫筒言一邊向前走,一邊扭頭看向正在引路的No.8,問道,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2“
No.8步伐不停,只是拙手指了指空中。
衆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半空中,閃爍著紅點的攝像頭仍在運行著,黑洞洞的鏡頭似乎在無聲地追隨著他們的身影。
衆人恍然。
和現實中一樣,遊輪中的賭場同樣有著密密麻麻的監控器。
而總控屏幕則位於賭場二層,即便梅斯維斯死去,他所留下的監控系統仍在忠實地運作。
“監控只覆蓋賭場區域,在你們回到負三樓之後,我才找到你們,“No.
8說,“不過,和你們同行的那個女人很危險,我沒辦法和你們直接取得聯絡,直到她剛剛離開,我才行動。“
“那還真是麻煩…,“溫簡言偏過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No.8的側臉,「可是,這又是爲什麼呢?“
的確,No.8的出現對他們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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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對於副本之中的NPC,這樣的一個“約定“真的分量足夠嗎?
他們見多了背信棄義、十方百計害人的NPC,但是,像這樣主動上趕著履約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如果不是你們殺死了梅斯維斯,我怕是會永遠處於他恐懼的陰影之下,“即便到了現在,在說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時,No.8還是遏制不住地顯出幾分畏懼來,但他很快遏制住本能的反應,重新冷靜下來。
說著,No.8步伐一頓,扭過頭,視線落在了黃毛的身上。
黃毛的視力雖然已經下降到近乎於無,但對他人的視線依舊很敏感,
他扭頭回望而來,一雙灰白的瞳孔在光線下顯得格外不祥。
“管理者,就意味著恐怖、異化,和操控,而我們作爲其下的荷官,會被規則強制無條件服從管理者的命忒…就算被命令自殺,我也必須這麼做。除非這個位置保持空缺,否則,我們無法擁有任何自己的意志,和自由行動的可能。“
No.8收回視線,緩緩道:
“所以,相信我,沒人比我更不想看到第二個梅斯維斯的誕生。“
…溫簡言不由一怔。
—_
正在這時,瑪琪不知道感受到了什麼,她忽然一個哆嗪,猛地扭頭向著左邊看去。
昏暗的光線下,只能看到鮮紅賭桌的半個桌角,明明視線內空無一人,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但就是莫名有種十分不祥的陰冷氖圍。
“那,那是…“她訥訥道。
“我建議你不要繼續盯著那邊看了。“
No.8注意到她的反應,開口阻止道。
瑪琪一個激靈,趕忙收回視線,戰戰黨克開口:“裡面有什麼?“
“賭局。“No.8言簡意貶答道。
他涼涼地看了瑪琪一眼,“每個賭局都不同,當然了,需要付出的代價也都不一樣一一而賭局的具體內容,就連我都不完全清楚。“
幸運遊輪的賭場之中,每一層都比上一層更兇險。
負四層是“賽馬場“,負五層是“大富翁“,而負六層則是“私人俱樂部“。
每一個賭局都是私人訂製,觸發方式各不相同,而在開始之前,沒有人知道賭局的具體內容…以及可能付出的恐怖代價。
聽完No.8的介紹,所有人都不禁背後一涼。
在這樣龐大的迷宮之中,倘若無人引路,迷失於其中的人會輕易地陷入一個又一個的死亡危機,別說找到隱藏區域了,甚至就連活著出去都很難做到。
“如果想要或者到達你們想要去的地方,接下來你們最好緊跟著我,別聽,也別看。“
No.8忠告道。
明明四周沒有半點標識,但No.8卻對一切十分熟悉,無論是前進、還是左轉右轉,都毫不猶豫,沒有半點停頓。
就這樣,在他的帶領之下,衆人深入迷宮之中。
隨著時間推移,空氣的溫度也在飛快降低,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線也變得昏暗稀薄。
即便他們並未經歷任何實質上的風險,但是,根據瑪琪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也能看出…越深入迷宮,所遭遙賭局的危險程度就越高。
終於,不知道走了多久,No.8停下腳步。
那是一張一人多高的油畫,不過,這張畫布上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看著十分詭異。
“就是這裡了。“No.8說道。
溫簡言上前一步,拾手放在畫布表面一一掌心下的畫布粗糙陰冷,下方堅硬平整,並無暗門。
“看上去和拍賣會裡的那些油畫的原理差不多,“費加洛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根據我的經驗,這樣的「門「使用瑪瑙石就能打開,只不過…“
他後面的話沒出口,但也已經足夠他人意會了。
由於梅斯維斯死亡但卻無人補位,瑪瑙石也就隨之失效了一一這一點先前已經被驗證過了。
“這該怎麼進去?“陳澄眉頭微皺。
“不知道。“No.8回答的很快,“我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荷官而已,能把你們帶到這裡來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至於應該怎麼進入到這裡,那就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了。“
溫簡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畫布表面,湊近嗅了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我好像知道了。“
他扭頭看向黃毛。
“我想,開這扇門或許應該你的血。“溫簡言說。
黃毛照著溫簡言的指引割破手指,伴隨著發暗的鮮血滲入畫布,原本漆黑一片的畫布不過際眼間之間,就變成了一個黑不見光的洞口。
果然。
溫簡言眸光微沉。
他第一次見到“油畫“的副本並非幸運遊輪,而是興旺酒店,在那個副本之中,和油畫關聯最深的元素,就是血液。
而驗證他猜想的,還有一點…
“我剛剛從畫布上嗅到了鮮血的腥味…和腐敗的花香。“溫筒言緩緩道。
““聞言,所有人都是一驚。
這個描述…
是丹朱!
想要在信物失效的情況下進入到船隻內部,需要的管理者的鮮血一一現在看來,預備管理者的鮮血也可以。
現在看來,丹朱當初在沒有任何信物的情況下殺死伊頓伊森,或許並非意外之舉…
恐怕從一開始,這就已經都在她的計劃之中了。
而作爲殺死梅斯維斯的人,黃毛自然也擁有同樣的權力。
但這就帶來一個新的問題。
蘇成呢?
他是最先進入負六層的。
可問題是,蘇成並沒有殺死任何一個管理者,按理來說,也該無法進入到這扇門內纔是。
可是…
溫筒言垂下眼,控制住自己發散的思維,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當下的情況之上,有理有據地繼續說道:
“但這也代表著,丹朱已經先我們一步進入到下方了。“
武刻,費加洛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十分精彩。
其他人也是心下一沉。
他們如果想要從這膏船上得到什麼,就必須趕在丹朱完成計劃之前一一否則的話,一旦副本重啓,他們就會前功盡棄。
“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我就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No.8站在不遠處沒動,他注視著站在油畫前的溫簡言幾人,緩緩開口說道,“接下來的路只能你們自己去走。“
“我理解。“溫簡言對此並不意外。
他點點頭:“無論如何,多謝了。“
但是,在溫筒言剛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邁開步伐時,就再次被No.8
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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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簡言一頓,扭頭看他。
「關於你剛剛問我,爲什麼要回來履約,“No.8猶豫了一下,在短暫的掙扎過後,他終於還是緩緩開口了,“除了我說過的原因之外,還有一個…“
他定定注視著溫簡言,眼神複雜。
一…謝謝你,讓我至少短暫回想起了自己人類的時光。“
履行和他人的約定。
這是隻有人類纔會做的事。
即便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也改變不了任何事,但他還是忍不住捉住這一點奢侈的幻覺。
那一點早已破碎的、過往的幻影。
No.8:“祝你們好運。“
說完,他轉過身,離開了。
注視著No.8的背影,溫筒言站在原地定了定,他低頭向著掌心中的瑪瑞石看去,光滑的表面在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紅潤光澤,直到現在,剛剛用力而導致銳痛才遲鈍地浮現,從中央緩慢地擴散開來。
他將瑪瑙石收回口袋,說:“走吧,我們進去。“
依次鑽過畫框,出現在衆人腳下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狹長階梯。
剛剛走進去沒兩步,陳澄就忽然驚叫一聲,猛的後撒一步:“見鬼1“
“91“在他的提醒下,衆人這才發現,狹窄階梯的兩邊都是空的,陳澄剛剛踢落的石子掉下去,像是落入了無邊無際的淵薛,沒發出一點聲音,甚至就連半點回聲都無,似乎被黑暗一下子吞沒了。
小心,別踩空了“
溫簡言暗暄心驚,他壓低聲音,告誡道。
就這樣,衆人一個接著一個,謹慎地拾級而下。
通道內沒有任何光亮,狹窄的階梯像是一條橫亙於虛空中的黑蛇,無窮無盡地向下延伸著,似乎沒有終點一般。
走在階梯上,衆人很快失去了方位和時間的觀念。
空蕩蕩的黑隨中,迴盪著他們單調的、彼此重叟的腳步聲。
他們很難確定自己究竟走了多遠,更難判斷他們現在走到了遊輪中大概第幾層的位置,他們只知道自己在一刻不停地向下、向下、再向下。
黑暗中,傳來了瑪琪微弱的聲音:
會長,我…我不舒服。“
溫簡言:“怎麼了7“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瑪琪的嗡音很虛弱,她似乎對自己現在的感覺十分糾結,努力斟酌著措辭,“我沒有感知到什麼特別迫在眉睫的危險,但是,每向下深入一步,壓在我胸口上的室息感就會加重一分一一那種力量是自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我找不到它的源頭,但是…很可怕,很多。“
可已經走到這裡,無法回頭了。
溫簡言問道:“還能撐得住嗎2“
“嘲,“瑪琪深吸一口氣,即便在黑暗中沒人能看到,但還是習慣性地用力點頭:“沒問題。“
終於,又不知道走了多久,階梯終於來到了盡頭。
一簇冰冷的猩紅燈光籠罩著階梯未端,未端連接著的,似乎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我們到了“
溫簡言的嗡音很輕,像是怕在這死寂的空間中驚擾到什麼似得。
他扭頭看向走廊內部。
只不過簡單掃了一眼,他的心臟就是一沉。
地板、牆壁、天花板…都像是浸飽了血一樣鮮紅。
和階梯一樣,走廊同樣深不見底,兩邊的牆壁上雖然沒有門,但卻像是未經修建的枝蔓一樣延伸出密密匝匝的岔路,每一條岔路又通向不同的岔路,像是連接著心房的無數血管,僅僅只是注視著,就後人頭暈腦脹。
要想在這樣的空間裡找到通向核心的道路,難度怕是不低。
終於踩實在地面上,先前在階梯上一腳踩空的恐懼感散去。
衆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剛剛站穩,瑪琪就忽然腳下一軟,所幸的是,緊跟在她身邊的聞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溫簡言一怔:“怎麼回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瑪琪的臉色變得難看驚人,她的嘴脣沒有一點血色,甚至變藍髮紫,額頭上全是虛汗,看上去似乎已經撐到了極限。
這裡…非常…不對勁。“
瑪琪嘴脣軀動,咬牙道。
很糟糕,非常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雖然瑪琪下副本的經驗不如溫筒言那麼多,但是身爲資深主播,她也是不止一次經歷過生死一線的危險情境了,而能將她壓迫至幾乎連行走都難以做到的地步,還是第一次。
那充溢於空氣中的、高密度的危險氣息,對於她這樣敏感的靈媒來說,無異於身處毒氣之中,身體的每一個感官、每一個細胞都在聲嘶力竭地尖叫:
逃跑!逃跑!逃跑!
“但別擔心,“瑪琪咬牙站起身來,“我有道具…可以壓制住我降低我的敏感狀態…放心。“
溫簡言眉頭緊鎖: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澄忽然猛地瞳孔一縮,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溫簡言:
“你身邊一一1“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身邊居然多出了一道陌生的黑影,那影子無聲無息地跟在他的身邊,氣息陰冷恐怖。
只一秒,所有人都立刻進入了恐慌的戰鬥狀態,他們的身體如弦般緊緒,做好了向一切危險發動反擊的準備一一
溫簡言也頓時汗毛倒豎。
但是,他的目光往身邊一掃,忽然一下子就知道了衆人警戒的源頭。
溫簡言急忙向前邁了一步:“等等一一冷靜,都冷靜1“
“沒有危險,“溫簡言頓了頓,“是朋友。“
一片兵荒馬亂中,藉著微弱的燈光,衆人這纔看清,跟在溫簡言身邊的,居然是那個他先前曾介紹過的非人類盟友。
“他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陳澄手掌垂下,掌心中浮現出來的刀刃重新消失在空氣中,他長舒口氣,皺眉道,“媽的,嚇我一跳。“
…從一開始。
溫簡言含混道:“總之,他和我們的目的相同,其他的都不重要。“
溫簡言扭過頭,目光落在巫燭身上,眼底裡帶上了點沉思。
他不明白巫燭爲何此時現身。
對他來說,始終保持隱匿狀態是最方便的纔對。
被迫?
而巫燭注意力卻並不在「剛剛差點被圍攻了“這件事上,他側著頭,似乎被走廊深處的什麼存在吸引了,深深地向著走廊深處凝望著,許久之後,他才收回視線,看向溼簡言說道:
“就在前面。“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巫燭在說些什麼,但溫簡言清楚。
由於幸運遊輪副本特殊性的緣故,巫燭只能判斷出自己的心臟在不在現在的這一層內,而不能確定它究竟在哪。他們從負一層走到了負十八層,
巫燭給出的答案全都是“不在這裡“一一直到現在。
在結構如此複雜的地圖之中,有一個能得知感知到核心具體位置的人,是多麼難得。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看向巫燭:“既然如此,那你來帶路。“
巫燭點頭:“好。“
在瑪琪使用過道具,勉強調整好狀態之後,一行人再次邁步,向著核心深處進發。
溫簡言跟在隊伍之中,心不在焉地垂著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在想什麼2“
巫燭忽然駐足,扭頭看他。
溫簡言一愣,沒想到對方會這麼敏銳地覺察到自己的心不在焉。
“沒什麼。“
他飛快地警了眼不遠處的隊友,道:“繼續往前走吧,專心。“
最後兩個字咬的很清晰。
巫燭定定看他幾秒一一溫筒言被他盯得有些緊緒,甚至開始反射性地警覺起來時一一他收回了視線。
溫簡言心下一落。
“誒,說起來…“
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91“溫簡言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扭頭看去。
原來是費加洛,不知何時,他已湊到了他的身邊。
費加洛能起一雙細細長長的狐貍眼,目光狡賀,脣邊帶著一絲微笑:
“你和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什麼關係?“
溫簡言被這突如其來的直接詢問問的一懵:
“什,什麼意思一一“
“其他人可能沒注意,但我可是看到了,“費加洛聲音壓的很低,保證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就在剛剛,他突然在你身邊出現的時候,是在拉著你的手吧2“
L“溫簡言瞳孔一縮。
糟糕,他都忘了。
巫燭平常這麼做的次數太多了,以至於他都懶得較勁了,甩開幾次無果之後,溫筒言也就隨他去了,沒想到現在會變得如此習以爲常…再加上沒想到巫燭會突然解除隱身狀態,以至於會一時忘了甩開一一
費加洛看著溫簡言,眼裡充滿著和現在場合不符的、對八卦的強烈興趣:
“怎麼,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