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伯，真是謝謝你了。”
見到了地方，季秋下了車，從錢袋中數了十幾個銅板遞給周老伯。
“秋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可是看不起你周大伯？”周老伯見此立即板起臉來，很是不高興的道，“今兒個可是禮哥兒重新迴歸學堂的大好日子，周大伯也沒啥能耐，載你們一程就算是給禮哥兒道喜了，你們不會嫌棄吧？”
畢竟相處日子不短了，周老伯對季家之事也知道的不少。季禮自從阿孃過世，如今在家守孝百日過了才重新迴歸學堂，他無論如何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時候，給幾個孩子行個方便。
“那好吧，如此就謝謝周老伯了。”季秋見周老伯如此說了，也就沒有再客氣，若是再推辭下去，倒是顯得矯情了。
“你們今日可還回去，或者我在這兒等著你們辦完事後一起走？”周老伯沒有再說什麼，反而再次看向季秋詢問到。
季家這兩姐妹中，季秋人雖小，卻是個極有主見的，而季冬又是個真心疼愛妹妹的，季秋決定了的事情，只要不是太過，她都會由著她去。所以，有事的時候，周老伯倒是更願意問詢季秋。
“周老伯，您先回吧，我們姐妹今兒個還想去街上買些個東西，估計還得等一陣子兒。”季秋看了看天色，見此時天才剛大亮，於是又提醒道，“老伯這會兒回去，說不定還能拉上一趟客人呢，等到回程的時候，我們姐妹再搭您的便車。”
而季禮上了學堂之後，每隔五天才能回家一次，今日肯定是不會回的了，自然也沒有開口。
“那行，你們先忙著，晚點的時候我們還在城門口見。”周老伯聞言想了想，也就點了頭，利索的跳上騾車，趕車走了。
“這周老伯爲人不錯，倒是值得一交。”季禮看著周老伯的驢車離開，輕聲說道。
“嗯。”季秋笑笑，她對自己識人的本事還是挺自信的。
“大妹，你帶幺妹去城裡逛逛吧，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季禮轉身看著不遠處此時還顯得無比安靜的書院門口，囑咐妹妹。
原本學院就不遠，他是準備自己來的，可是挨不住季秋的哀求，就答應了帶上她們一起。
他也看出來了，幺妹的性子不是能靜得下來的。這些日子，沒了賣汽水的營生，她整日待在家裡，看起來蔫頭耷腦不說，胃口都差了很多。今日拿他做個幌子，出來散散心也不錯。
“那好啊，二兄，我就帶妹妹先去城裡邊四處轉轉。”季冬自然是知道兄長的心思的，甜甜笑著把手裡的包裹遞了過去。
“包裹裡有準備好的束脩，剩下的留給二兄買紙筆，平時的時候也多買些好吃的，不要太苦了自己。”
“嗯，好，那你們注意安全。”季禮伸手接過季冬遞過來的包裹，雙手緊緊的攥著，嘴上卻是沒有說什麼。
季秋則是一直都在一旁打量著這個叫閒容別院的地方，許是住的都是讀書人的關係，這裡根本就不是自家那破落的小院能比的。
甚至同城裡那些大戶人家的院子也有些不相同，倒是有點就像是以前見到過的那種北京四合院。
然而此刻，她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上面，反倒是院牆後面的那一棵香椿樹惹得她兩眼放光。那樹不僅大，而且還長出了不少紫紅色的嫩芽來。
“二兄，阿姐。”季秋的語氣中帶著難掩的興奮，也不管兄姐在說什麼，一手指著前邊的香椿樹道，“我要吃香椿炒雞蛋！”
“香椿炒雞蛋？”季禮兄妹順著季秋手指的地方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棵香椿樹了。
香椿樹這東西似乎是能驅蚊的，但是這東西能吃的事兒，他們倒還是第一次聽說。
“嗯，香椿炒雞蛋！”季秋說著這菜，就覺得口水開始快速的分泌起開。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的緣故，儘管阿姐每日已經很用心的在準備吃食了，她還是沒什麼胃口。
此時看著這香椿芽兒，彷彿已經嗅到了那特殊的香氣似的，她突然就像是饞蟲在肚裡造了反，恨不得立馬就能吃到嘴裡。
“這能吃嘛？”季禮有些猶豫的看著幺妹，平時雖然知道她饞嘴，卻也沒見她這樣啊。
“當然能吃了，而且味道可香了！二兄，快去快去啊，將上邊的嫩芽摘下了給我。”季秋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去推兄長，直到將他推到了香椿樹底下，這才罷手。
“知道了，知道了！”季禮無奈，將手裡的包裹重新塞給妹妹拿著，這才利索的上了樹。
對於從小在農家長大的孩子來說，爬個樹都是容易事，見兄長三兩下就上了樹，季秋心情大好，站在樹底下指揮，摘這個摘那個，忙得不亦樂乎。
而季冬看著樹上的兄長有些傻眼，這畫風轉的也太快了些，剛還她還同二兄說話呢，怎麼突然人就跑樹上去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季禮就將樹上的香椿芽兒摘了大半，如今雖然已經接近六月份了，這棵樹上的香椿芽兒卻還細小的很，即使摘了這麼多下來，兜在衣襟裡頭，季秋估摸著也就一盤子的量。
她還有些可惜，本想讓二兄將剩下的都摘下來的，可是看著不遠處已經隱隱綽綽出現的人影，想想還是作罷了。
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二兄爬到樹上去，怕是會對今日的入學有些妨礙。她即使再饞，也不能耽誤二兄的前程。
“幺妹，這個怎麼吃啊？”季冬看著妹妹衣襟裡頭兜著的紫紅色的香椿芽兒，低頭嗅嗅，倒是真有一股子香氣。想起之前幺妹說是要用來吃的，心裡懷疑更重。
“當然能吃了，直接焯下水，撈出來切碎了，再磕兩個雞蛋進去，炒一炒，香掉牙！”
季秋開口說道，眼睛直直的盯著自己衣襟裡的香椿芽，恨不得立刻就能吃進去。
季冬聞言眉頭就是一皺，先不說別的，家裡也沒雞蛋啊，若是買雞蛋，豈不是又要花銀子。
“那這會兒這些怎麼辦？”季禮倒是沒想那麼多，只不過看著妹妹衣襟裡的東西，這芽兒看著細細嫩嫩的，看著很容易碎的樣子，又沒個裝的籃子，她們要怎麼帶回去啊。
季冬也是有些犯愁，猜測著妹妹會不會就這麼一路兜回家去。
“額”季秋被問得一愣，之前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出門的時候手裡也沒拎個籃子，這香椿芽確實也不好帶。
季秋轉頭四下打量著四周，突然，季秋的眼睛落在牆角處另一株柳樹上，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她三兩步跑上前，單手從樹上扯下一根柳條，用手試了試，還算柔軟和結實，於是滿意的點點頭。
季冬也是明白妹妹要做什麼了，將香椿芽兒放在地上一點點理順，末了才用柳條捆綁得整整齊齊。
季秋歡喜的拍手，季禮季冬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自家妹子這饞嘴的毛病似乎越來越重了。
季秋拎了香椿芽甩了甩，發現不會掉之後，這才甜甜笑道，“哈哈，成功了。”
“你個小機靈鬼！”季冬看到她這般模樣，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才轉身說道，“二兄你快進去吧，一會兒該遲了。”
季禮聞言朝學院門口的方向看了看，見依稀已經有不少人進進出出了，甚至還有些人正好奇的朝自己這邊張望，於是就趕緊起了身。
時間確實不早了，重新回來讀書第一日就晚了怕先生會怪罪，他趕緊從季秋那裡接過包裹，叮囑了妹妹幾句，這才匆匆的往學院門口走去。
季冬沒好氣的瞪了妹子一眼，“你呀你，一看到吃的就挪不開步子了。若是耽擱了二哥的正事，看我不拾掇你！”
“嘻嘻，阿姐，別罵我了。我可就這麼一個愛好了，又不花銀錢，難道你這還不讓麼？”季秋撅著小嘴兒，有些懊惱的撒嬌道。說實話，如今的她很享受能在家人身邊撒嬌耍賴的日子。
“好了好了，咱們去城裡頭轉轉吧？”季冬本也沒有跟她計較的意思，妹妹只要一撒嬌，她準沒轍，於是便又笑著說道。
“當然要去了，今兒個我要去買雞蛋，不然就浪費了這麼好的菜了嘛。”季秋一聽要去城裡了，頓時高興不已，將手裡提著的香椿芽兒向上拎了拎，一副獻寶的表情。
季冬看著這樣的妹妹，雖然不忍掃她的興，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跟她明說的比較好。
如今家裡的存銀也不多了，如果省著點用的話，或許還能撐個幾年，但是照幺妹這麼個花法，怕是不出一年，季家的生活又該回到從前了。
於是季冬抓過妹妹的手，輕嘆了口氣說道，“幺妹，如今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今日又替二兄交了束脩，咱家的存銀可不是太多了，又沒了長遠的進項，以後可得更加節省過日子。”
“阿姐放心就是，”眼見姐姐又要開始唸叨，季秋趕緊開口打斷，“阿姐，你相信我，咱家一定不會再過回原來那種艱苦日子了。該花的銀錢還是要花，銀子是賺回來的，不是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