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系統的學習計劃,又沒有課本,我只能盡我所能教他們詩歌,寫字,算術。山裡的孩子比城市的孩子更多了一份熱情和衝勁,他們格外好學,幾乎一點就通。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聰明好學。
這天,年紀最大的劉剛沒來上課。我問學生劉剛爲什麼沒來上課,所有人都說不知道。劉剛平時可是非常認真的,我知道他愛學習,想讀書,期望將來能夠走出大山,去見識外面的世界。
於是,這天下課,我決定親自去一趟劉剛家。
吃午飯的時候,我照舊跟村長聊天,他總是在飯前要猛吸幾口他的大煙槍。他總是細緻地將菸絲捏成規整的圓形,放在眼嘴裡,拿火柴點燃,然後用力地深吸幾口,隨即眼眸微閉,一副雲裡霧裡享受得不行的樣子,我想起清朝那些吸食鴉片的照片來,竟跟村長的樣子不謀而合,我忍不住笑出聲。
村長被我的笑聲吸引,擡眸看著我,吐了一口菸圈,“秦老師,今天遇到什麼喜慶事嗎?”
我搖搖頭,“喜慶事倒沒有,劉剛今天沒來上課。你知道他爲什麼沒來嗎?”
村長嘆了口氣,“劉家屋裡有三個娃,他父母怕是供不起他讀書,想讓他踏踏實實的下地幹活。”
“他們不就一上午的課嗎?下午也可以幹活啊。”我簡直不能理解讓他下地幹活就不讀書的話。
“山裡娃就是這樣的,沒有幾個能出人頭地的,我倒是想讓他們多念些書。”
“要不這樣吧,我下午去他家一趟,去看看情況。”
“也好。”
我不知道劉剛家在哪,村長讓劉豔紅帶我去。她聽見自己的父親說這話,瞪著她的小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巴,隨即又瞄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頭去。她這一系列動作,又成功地激發了我的雞皮疙瘩。我突然想到,要是李芳芳做這一套動作,肯定美得不行,我估計會醉倒。想到這我忍不住扯起嘴角無聲的笑了。回過神卻發現劉豔紅咧著嘴一臉花癡的看著我。我······
真想說一句:別誤會啊,兄弟!
於是,我跟在劉豔紅身後去劉剛家。
劉剛的家比村長家還高,住在更高的山上。由於要走很長一段山路,劉豔紅終於穿上了鞋子,她頭髮不長,就到肩膀,不像以前我見到的那麼凌亂,看得出她仔細梳理過,但是缺乏營養的頭髮顯得毛毛躁躁,更可笑的是,她還在頭頂別了一朵大紅花,就是一種用粗布做成的花,應該是插在花瓶裡當裝飾的。不知道是誰的主義,配合著她走路一拐一拐鴨子似的姿勢,顯得特別搞笑。
村長常常跟我說山路難行,我算是真的體會到了,小路在山澗蜿蜒盤旋,不知道經過幾個岔路口,我已經迷路了。如果沒人帶路,我一個人在深山裡行走,沒水沒路標,彈盡糧絕,估計我很快就會成爲孤魂野鬼。
小路不僅崎嶇,而且泥濘不堪。我的運動鞋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膝蓋以下的褲腿全是泥。我怕遇到蛇或者野獸,預防摔跤,我在路邊找了兩大截木棍,遞了一根給劉豔紅。她接過我手裡的木棍,眼睛一閃一閃的,臉紅到了脖子根。我趕緊轉身,示意她繼續往前走。她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隨即把木棍仍在地上,大踏步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秦老師,別怕,有我呢,我牽著你走。”她說著說著就直接過來牽起了我的手。
我趕緊把手縮回去,無奈她力氣居然比我想象的還大,抓著我的手臂我竟動不了。
“你鬆開吧,我自己可以,我跟在你後面就行了。”
“秦老師,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我什麼都不怕。”說著,她把我的手握得更緊了。
我無奈地笑笑,“我不怕,我跟著你就行了。”
“秦老師,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第一次看到你來我家,我就看上你了,我還沒見過你這麼俊的男孩呢。比我們這裡所有村子裡的男孩都俊。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我,但我什麼都會呀,將來我們在一起了,你只管教書,其他的農活我一個人幹就行了。有孩子了你也不用帶,我來帶。我會對你好的。”她一本正經地說著,像宣誓一樣對我承諾著。卻把我雷得外焦裡嫩。我的天哪,長得好不是我的錯吧,我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心裡懊惱,如果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李芳芳該多好,如果是她我會有多幸福······
“不是,你還小,我都30好幾了。你纔多大點啊?”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拒絕她。
“我不在乎你比我大,我也不小了,我們這裡女孩子14歲定親的都有,我都19了,不小了。”她一臉認真地說,臉上又閃過那種嬌羞的表情。我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老天爺啊,殺了我吧!
“我有虐待傾向,你知道什麼是虐待傾向嗎?”我看著她,她一臉迷茫地看著我,“就是喜歡打女人,高興不高興都要大女人,尤其不能喝酒,喝了酒打起女人來我自己都害怕。”我想起白瀟家的瘸子男人,想起她身上數不清的傷,心裡莫名地感到心酸,這絕對是我自黑最嚴重的一次。
“我不怕,哪個男人不打女人啊。我什麼都不怕。”她異常堅定的說。
這回我真的詞窮了,我不知道她這是什麼謬論,難不成他們都認爲男人打女人理所當然嗎?我開始懷疑她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但是她母親看起來並不是一個長期被施暴的人,村長也不像打女人的人。
“我們先去劉剛家吧,你把我鬆開好嗎?你在前面帶路,我跟在你身後,你看路這麼窄,我個子這麼大,萬一我摔下山怎麼辦?”我試著勸她放開我的手臂,沒想到這招特別湊效,她嗯了一聲,乖巧地放開我的手,在我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