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紅衣館裡卻燈火滿屋,亮如白晝。
舞臺上,站著一位佳人,正唱著歌——
“少年不管,流光如箭,因循不覺韶光換。至如今,始惜月滿、花滿、酒滿。扁舟欲解垂楊岸,尚同歡宴。日斜歌揆將分散,倚欄僥,望水遠、天遠、人遠……”
那舞臺鋪著暗紅色地毯上,而那位佳人著紅色舞衣,寬大領口,廣袖飄飄,頭綰簡雅倭墮髻,青絲垂肩,玉簪斜插,玉帶繞臂,暗香縈際,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盪漾,嫋娜纖腰不禁風,略施粉黛貌傾城,分花拂柳來,沉魚落雁,舞帶盈盈去,閉月羞花,其相貌也,面如滿月,目若青蓮,星眸皓齒,杏臉鶯舍,怎一個美字了得。
她雙瞳剪水迎人灩,風流萬種談笑間素手隨意撫弄琴絃把歌唱。
霧鬢風鬟,冰肌玉骨,花開媚臉,星轉雙眸,只疑洞府神仙落入凡塵,正是玉臂輕揮花落盡,金履未至蝶先飛,此間哪有如此好女子!正待看客們個個艱難的吞嚥口水爲這女子的美貌驚得目瞪口呆時,自簾幕後又走出一名丫鬟裝扮的女子帶著斗笠蓋住面紗,給前排的幾名豪客發著一個製作精美的小冊。
後面的人看不到,心癢難耐,伸長了脖子往前看,豪客也不生氣樂呵呵笑著,這誰拿到不就代表誰有實力?
於是,那些個豪客預備看完就勻給後面的人看。
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豪客個個看的入迷,並沒有打算勻出去。
千媚在臺上唱著蕭小花填的詞,唱完後第一次冷場了,沒有鼓掌聲,卻是一片叫罵聲。
這叫罵聲也不是對著她,而是臺下那個帶著都林的女子,蕭小花。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給他們不給我們!看不起人是不是!”
有位看起來財大氣粗的胖子摔了杯子。
“就是!你搞什麼鬼!把紅媽給老子喊出來!”
說話的這位和那位財大氣粗的胖子坐在一起,他也是把杯子摔在桌上。
“你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你?這是攆人還是怎麼著!”
“搞什麼!”
“什麼東西啊!”
“這人怎麼這樣啊!”
……
現場一片混亂,紅媽在後臺一聽說前方出亂子立刻跑出來,看到一個呆傻的背影憨呼呼的杵在那裡,一陣氣結。
一把手掀掉她腦袋上的斗笠,接著食指戳在她腦門上,“又是你!你這個傻子出來幹嘛!”
“大家不好意思啊,吃著喝著,先別動氣,什麼事說給我紅媽聽聽,紅媽公平!”
紅媽不住的安撫著衆人,接著又給蕭小花一個大白眼。讓她滾下去。
“你——”
“立刻滾!”
“哦。”蕭小花轉身就走,她在心底默數著五,四,三,二……
“慢!”
身後一聲呼喊,蕭小花停住了腳步。可並沒有轉身的意思,紅媽舔著笑臉走上前,“瓊爺,您有什麼事……”
“她留下,紅媽,本少爺還有事要問她。”
蕭小花聽著那位所謂的瓊爺開口,在心底微微笑笑,倒是個禮貌的人。
她喜歡。
“你!回來!”
紅媽一叉腰,對不遠處的蕭小花吼道,面上嚴肅至極,心中卻是不住的罵著這個小傻妞搞什麼,要是敢對她的搖錢樹不利,非得拔了她的皮!
“唔?”
蕭小花傻乎乎的走過去,撓撓後腦勺,甚爲呆傻。
“這……是你寫的?”看著她摸樣俊美,可目光呆滯,那所謂的瓊爺眼底一絲詫異閃過。
“唔,恩。”
蕭小花故作傻愣摸樣的點點頭。
“不錯,還有嗎?”
瓊爺是個惜財懂收買人才的人,他對待人一向可親,是京城中有錢人中最和善的。
但惹怒他,他的手段也是極其頑劣的。
“啊……”
蕭小花支支吾吾的沒開口,紅媽卻是明白了什麼,看著瓊爺手上的小冊,忙不迭點頭,“有有,有。是吧?傻妞?瓊爺,您別見怪,她有些傻,說什麼做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
“紅媽說的是真的嗎?你叫什麼?傻妞?”
“我……叫……吳……承……恩。”
蕭小花猶豫半天開口,一字一頓的說道,看的臺上那千媚直接笑的花枝亂顫。
“好,什麼時候有下面的故事?”
瓊爺馳騁商場數十載,不知爲何,他覺得這本《齊天大聖孫悟空》鐵定會火。
“一天,五集。”
蕭小花伸出一隻手,大張五指,如果沒有那書在前做例,她呆滯的表情,旁人絕看不出這是個正常人。
“可惜,如此才華是個呆傻之人。”
瓊爺剛說完,旁邊有人附和著開口,“瓊爺,這聰明之人既然有過人之處,必有一失。瓊爺不用憂心。”
“唉,當真是好書!行了,四福,給賞!”
瓊爺拿著劇本離去,旁邊立刻有小廝給她一大袋子的賞錢。蕭小花心底自是十分欣喜,這是她……賺的第一筆錢。
她傻乎乎的往回走去,剩下的她相信紅媽會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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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小祖宗,這裡這裡!”
蕭小花一邊裝傻充愣的到處亂撞一邊傻乎乎這裡摸著那裡蹭蹭,紅媽心裡千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陪著。
這個可是比千媚還能賺錢的搖錢樹。
“好了,就是這裡了,來看看!”
紅媽滿臉喜洋洋的笑意,今日傳了一身紅色錦緞旗袍,年老身衰的她,不算風韻猶存,也是徐娘半老之色。
“喜不喜歡?啊?”
紅媽可發現一個新賺錢的路子,當下收拾了間乾淨的屋子,給她。
千媚看著紅媽前後招呼的不亦樂乎,非但沒有吃味,反而是跟著“咯咯”笑了起來,攙扶著蕭小花的手,陪著她一起傻笑。
她現在倒是不急著見到百里修丞相,因爲百里還沒回來呢!蕭小花靜靜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這紅媽精心準備的房間。
房正面紙門兒,鑲的炕牀,掛著各樣顏色綾緞的花開富貴吊屏兒,桌上鑑柱鏡架,盒罐錫器家活數只,邊上窗角設著一紫木書桌,上面放著不少的文房四寶。
牀邊梳頭桌子上放著一盒子的胭脂水粉,旁邊鋪了一張精緻的月牙牀,掛了項月白百蝶湖羅帳子。
牀上鋪了一領絕細的席子,放一長藤枕,兩眼花絲細的單被,,懸的是圓頂聯珠帳.把沉速香薰得噴鼻子香的枕頭邊放著一個雕漆雙頭牡丹花小圓盒,盒兒裡面盛著香料。
牆的東北角擺放著一醬紫色和書桌搭配的書櫃,暖暖的陽光從硃紅的雕花木窗透進來,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粉色的紗簾隨著風從窗外帶進一些花瓣,輕輕的拂過琴絃,香爐離升起陣陣嫋嫋的香菸,卷裹著紗簾,瀰漫著整間香閨。
“喜歡嗎?小花姑娘。”
紅媽狗腿的跟著蕭小花身後,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終於換得蕭小花一笑,“好,好看!”
“你覺得好就成,那小花你以後就在這裡住著吧,安心寫你的大聖記,想吃什麼喝什麼就說,啊!”
紅媽說完給千媚使了個眼色,昨兒夜裡紅媽找千媚聊過,讓她好生巴結著,好好處著。
千媚表面上似乎不樂意,可今日表現的十分得體,紅媽甚是滿意,走之前給她塞了個溟玉鐲子。
“媽媽走了,啊!回頭讓丫頭們給送些點心來!”
待所有人退去後,蕭小花大步走到那書案邊,一屁股坐下來,毫無淑女範兒,傻瓜樣。
“你啊,真是調皮,那晚上是你算好的,還是怎麼著?那些個大爺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兒,你得罪那麼多人,就不怕他們揍你?”
千媚今日一身白色輕紗裹體羣,包籠著她妙曼的身姿,長髮被窗外的風吹得飄飄灑灑甚是迷人。
“自然是算好的。”
蕭小花捏起了桌角洗幹切片的草莓一片放進嘴中,她許久不曾如此放肆了。
千媚在她身前一隻手攬著飄飄水袖,一隻手慢慢的磨著墨。
蕭小花有些餓了,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給她解釋。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傢伙。倘若我人人發一本,且不說激不起他們的好勝心,就說他們都拿到了,也未必珍惜。
所謂得來不易必珍惜,若是人手一本誰還愛看啊!”
蕭小花翻了個白眼,一副你真白癡的樣子,說的千媚有些糾結,那雙好看的柳葉眉皺了起來,“真是的,果然都是聰明之人才愛裝傻充愣。那其餘人呢?我們不能只爲這一片人寫吧?”
“嘻嘻,又傻瓜了吧,”蕭小花“嘻嘻”笑了起來,走到她身後,把玩著她的發,“你想啊,他們肯定想看,而我們這紅衣館,座位是按照前後排來的,前排位子是最高價格,只有前幾排可以看,到時候,不愁前排價格又提高。再說我們限量發行不是也表示我們的價格可以自己定義,不需要按照市場行情?反正,好處是太多了,說也說不完,你這種小豬腦袋單細胞的主兒就別問了。說說你對百里……丞相的打算吧!”
蕭小花又轉回桌邊,提筆,在白紙上又寫起書來。
“他自是好,有錢有勢有功名利祿。可我對他卻……其實,我……我……”千媚覺得蕭小花不似壞人終於說出自己的心事,“我早年曾救過一個書生,他如今已經被我養起來,今年籌備了不少錢財,賄賂夠了,估計今年試考是可以過了。”千媚想起那個書生的話,心情無比之好。
“啥?”蕭小花愣住,這麼俗套的情節她也遇得上?千媚臉一紅:“他……他說考上狀元就來娶我。”
說著磨墨的手歡快的轉速快起來。
“那……那百里大人和紅媽說的富豪呢?”
“不知道。我也是在姐姐離開後纔要去找百里大人,讓他給姐姐報仇。至於安少,他不定期來,也不碰我的身子,加之出手闊綽。所以我的身子誰也碰不了,紅媽不讓!”
千媚得意的搖搖頭,“只可惜我沒見過安少的摸樣,他只說我眉眼像一個人,他要保護好我呢。”
“恩,真好!不過媚兒,我得提醒你一下。這男人一旦飛黃騰達,小心變心。”
“我知道,”千媚眨眨眼睛,眼裡無限憧憬,“不過你放心吧,我的陸郎不會的,他是什麼人,我清楚。”
“那就好。”
蕭小花得知了她那位書生的姓氏,輕輕一笑,“好了,我們繼續吧,小媚子,磨墨!”
“是,蕭小花小姐……”
“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