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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女人比珠寶還危險

如果真是啓賓雨原勾結萊國打楚國,啓賓雨原自己也被這個計劃害得夠嗆。楚國士兵被打敗後四散潰逃,如決堤之洪水,賓隊根本沒力量約束,旁邊的賓國百姓被衝擊得很慘,比真正打一場大仗還慘。

“你以爲啓賓雨原會在乎嗎?”司楚展雁冷笑著搖頭評價,“他只是要玩,並且要引誘我吐露那個石窟的方位。他成功了,其餘的他都不會在乎。”

“那你爲什麼一直不肯把那個石窟告訴他?”我問。

司楚展雁橫了我一眼,我福至心靈,笑道:“難得他這麼在乎。

有機會讓他著急吃苦,也是好的。”

司楚展雁意外道:“難得你這麼聰明。”

我立刻跟他套近乎:“因爲我也是這麼想的,跟大哥一個心思呢!”

司楚展雁卻並不覺得高興:“這幾年,你真是變了很多。”

誰都會變,冰會化成水,水會蒸騰成雲朵,雲會變成雨。光陰似面啊,歲月如鍋,司楚展鸚若還活著,不見得仍然是小白兔啊——說不定比我還腹黑呢!我不無惡意地揣測。

司楚展雁這陣子也夠頭疼的。他把我和青納青驊送給啓賓雨原來換取結盟,順便混到賓國去找司楚展鸚,找到後來發現我是司楚展鸚,又要費力將我救回來,完了背盟攻擊賓國,被反戈一擊,瓏國那邊的砍頭黨坐大了,戰報接連傳來,我還在旁邊刺激他:“如果把青納青驊留著,就可以挾制一下砍頭黨了。”

“你不懂。”司楚展雁嘴硬。

“是,是,展鸚不懂。”記住,是展鸚不懂,不是我沈冰然不懂哦,“大哥領軍去救雷威,不怕瓏國那邊更加動盪嗎?”

“沒有瓏國了,那是瓏郡!”司楚展雁糾正我,然後繼續整兵東進,毫不以砍頭黨爲意。他說:“那些笨蛋會自取滅亡。”

他的大軍確實整肅聽號令,一個命令一個動作,不質疑,不反對,全力完成司楚展雁的吩咐,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司楚展雁主宰。

司楚展雁也是這樣期望著我的吧?希望我信任他,依賴他,做他乖乖的小妹妹。他怎樣哄我,我都應該相信。

一個人怎能做到那樣盲目呢?我,只是一個人,並不是他的士兵。

這下,萊國是唯一一個受惠的國家。她們的女王被衆人目擊施展法術狠狠打擊了雷威,又被衆人目擊給戰神司楚展雁一記硬撼。更重要的是,這兩場戰鬥是差不多同時進行的!於是傳說萊女王修成了傳說中的分身術,萊國士氣大盛,賓、楚兩國氣焰被壓了下去。

司楚展雁不得不借助我來振奮軍心。

我作爲司楚展鸚剛回楚國時,司楚展雁就放言說是神仙送我回來的。在戰場上,我又衝進火中保護了司楚展雁,司楚展雁趁機大造謠言,稱我身受神仙重託,乃是楚國的守護女神。

這話逼真得連我都無法反駁。

將士們看我的眼神,就多了許多敬畏。他們如果知道我跟在司楚展雁身邊,是想找他的軟肋,把他像硬殼果一樣敲碎,他們會怎麼想?一定覺得我不可理喻吧。

誰叫他騙了我,殺了我想保護的人!

要報復他,一定的。可,怎麼報復……我一時還沒想好。

我想讓亡了國的笨蛋王子不至於死,我想讓喜歡上一個笨蛋王子的女孩子不至於死,我想讓撒了個小謊的我不至於擔心有一天會死,這些好像都要除掉司楚展雁才能達到。怎麼除掉他呢?我不知道。

這麼混亂著,就到了萊國。

萊國是海國,從海岸線起,像有個巨人從陸地向東邊拋了一把珍珠,那些數也數不清的小島,就是萊國的國土了。天色陰沉,楚國大軍在海岸邊駐紮,向東望去可以望見兩個大島:天玉島、武鬥血島。

它們在海嵐中隱隱約約像兩隻大烏龜。再小些再遠些的島,可就連望都望不見了。

雷威據說就是先攻下天玉島,再上武鬥血島時,遭遇加萊墨楓親自狙擊,失利,從此失去消息。

天氣是真冷,江水都結了冰,江連接的淺海,也一片白茫茫,這種薄冰最討厭,既無法行船,也不能走馬,合著是旱軍水軍都拿他沒轍了。司楚展雁眺望海景,臉色凝重。

“大哥,我們就在這兒等到它凍結實了,我們好騎馬衝過去嗎?”我好奇地問。莫非司楚展雁能掐會算,吃定海上不久會結凍?

“這是海,不是江,沒辦法凍得那麼結實的。”司楚展雁腦袋很清醒。

“那,你打算破冰過去?”我胡言亂語,順便照著冰面欣賞我一身的裝束;米色鑲慄結花邊束髮帶連圍脖,米白窄袖戰衣,淺綠沿玫瑰紫邊的束腰,象牙白高幫反絨小蠻靴,腰上還繫著一把小小的繡鸞刀!再加上米色底印鵝黃花的連帽披風,這一身裝束英姿颯颯中不失可愛嬌柔,堪稱完美。

是杜泉夫人臨別時送我的新作,果然出手不凡,神作啊神作!

司楚展雁還是一身黑甲黑袍,跟我的素衣倒是很搭,目光冷峻:

“不行。破冰去作戰,無異於自尋死路。”

“那麼——”他總不至於真想叫我去請個神仙下來幫忙吧?好像也只剩這條路了。天老爺,我全身上下哪一點長得像跳大神的,我改還不行嗎?

我正著急呢,他卻自顧自地把話題岔開了:“雷威即使戰敗,也應該有個消息。”

“嗯。他不會被軟禁在那座島上了吧?跟他的大軍一起?”

“島上的人,總歸要解決衣、食、住、行的。”司楚展雁又把話題岔開。

他灌水的段位夠高啊!算了他是樓主他說了算,我只好無可奈何地配合他:“嗯哪,衣食住行總歸少不了的。”

“雖然有幾個島比較大,一些產品可以自給自足,總的來說還是不能不從大陸補充一些必需品的。”

“是啊。”

“那麼,冬天,商人是怎麼來往的呢?”司楚展雁目射神芒,問道。

“回殿下,商人們是從南邊發船的,或者從這裡合適的港口破冰。”好諂媚的口氣,可不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另有一個人回答了司楚展雁的問話。

這個人,被兩個士兵押著雙臂,經過這邊,不知要押到哪裡發落。我們沒理會他,他卻揚聲跟我們搭訕了。

細看這人打扮,可了不得,身上披一件破毛毯子,色彩斑斕得跟一條大蟒蛇似的,脖子上掛著百來顆玻璃珠子,亮點是腦門上還插著一把不長不短山雀翎,那叢雀翎啊,在羞澀中顯大方,在大方中顯嫵媚,在嫵媚中顯婉約,在婉約中顯爺們兒!

這條插雀毛的大蟒蛇是一個爺們兒!

除了吉卜賽流浪人,這世界再沒誰能公然打扮成這副模樣還不顯得違和了。

這條大蟒蛇就是個吉卜賽大叔。

而且我該死地認識!

他笑得那個十里桃花朵朵開三春紅粉爲君妍啊,就像賓國棚戶區裡那短短幾十分鐘命運的相遇:“緣分,緣分啊!大人,貴人,恩人!”

我努力拉司楚展雁背對著他:“啊,王,瞧這裡的魚多麼肥美……”

“恩人?”司楚展雁語調很不明白。

唉,讓貓吃了他的好奇心吧!

他既然開金口啓玉言發了話,士兵就不好再押大叔走了,大叔得以留下來對司楚展雁三拜九叩:“這兩位阿兵哥要押咱去拆了骨架肥田,大人救我,大人就是我的恩人!”

司楚展雁轉問士兵:“怎麼回事?”

士兵不知道是被大叔氣的,還是被冰冷鹹溼的海風吹的,連舌頭都不利索了:“他胡說!我們是押他去審。他是敵人的探子!”

大叔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我是探子?探子有打扮得這麼花哨的嗎?探子要跟環境融爲一體!咱是平民咱都懂,您是兵哥哥您不懂嗎?叫您去探聽您打扮得跟孔雀似的?嘿,不找抽嗎?”

言之有理。

那他是到這兒幹嗎來的?

我一邊狐疑著一邊往司楚展雁身後躲。幸好天氣冷,脖子上的細羊絨花邊圍脖是當圍巾用的,又軟又大,我把它翻起來遮住臉,至於司楚展雁本來就有面具遮擋了,大叔應該不認識我們了吧?

大叔又被士兵揪住了:“你放屁!你明明想裝扮成山雀躲過我們的眼睛!”

司楚展雁沉聲怒喝:“放肆。”

士兵們嚇得一哆嗦,弱弱退後:“殿下恕罪。屬下實在是氣不過這人……”

“天大的冤枉哪!”大叔的鬼哭狼嚎蓋過了他們,“您看咱這模樣能扮山雀嗎?”

確實,誰如果說他像山雀,山雀都要抗議的……可我怎麼覺得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呢?就連扮山雀……說不定,也都是可以的,只要他樂意。

司楚展雁毫不遲疑地出手。

手如鐵爪,抓向大叔的腦殼。

我一聲驚叫硬是悶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大叔嚇得連眼睛都凸出來了,兩條腿硬邦邦的,動都不能動。

司楚展雁手貼在他腦袋上,慢慢地問:“你爲什麼來這裡?”

大叔雙腿發抖:“我……我……我……咱是發財來的。”

“怎麼發財?”

“聽……聽……聽說這邊要打仗。打仗一定會封港。要是趁打起來之前運一船緊俏的物資過去島上囤著,咱就發了!”

司楚展雁笑了。他的笑不需要讓人看到臉,只是眼眶的皮膚皺起來一點,眼睛裡春冰融化,我的心也隨著鬆弛。

他輕輕地拍了拍大叔的頭:“你不是算命的?”

“是,是,是——您明鑑,有錢誰還給別人算命?咱想賺一筆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找到賺錢的門路了?”

“有是有那麼一點……還有待,那啥啥,商榷……”

“你認識我嗎?”

“您是這裡的大將軍吧!大元帥!您是貴人,沒的說!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隔著盔甲咱就能看出來,貴不可言!”

司楚展雁笑意更濃,擡起手,替他把雀翎摘下來:“去換身打扮吧,有生意給你做。”

大叔雙腿一軟滑坐在地,喘過一口氣,果斷翻身叩頭:“全憑貴人栽培!”

萊國的海上生意線,天暖時倒也罷了,天氣一冷海上封冰,就像吉卜賽大叔說的那樣只剩兩條路:其一,在南邊溫暖未封冰的海域起航,開到萊國沒有封冰的羣島,再慢慢運到其他島;其二,在北邊封得不太嚴的海域以鐵殼小船破冰運過去。

萊國地域廣闊,許多海面其實終年不凍,但都在東邊,海洋更寬廣更暖和的地方,至於同陸地連接的西面,則非要這兩條路不可。

第一條路,南邊就是楚國的地界,司楚展雁下了封殺令,片板不準下海,再要往南邊去,遠得要命,再搏命的商人也不樂意試。第二條路,是賓國的地界,司楚展雁大兵壓境,先把賓國靠海這塊狹長地段給吞了下來,雖然賓國殊死掙扎,司楚展雁把這地段消化得不夠安穩,還不能說真正成功地佔領,但把商業全破壞已經綽綽有餘了,商人也難以下海。

萊國西線已經很吃緊了。

這個時候司楚展雁裝扮成走私商人,跟大叔下海去。

我知道了!司楚展雁根本沒打算在這種鬼天氣鬼地方跟萊國打鬼仗,他一開始就準備困死萊國,雷威則由自己孤身去探。

他一直是這麼個鐵血自大的主帥。

我同他說:“我跟你一起去!”

又是一番拒絕、說理、撒嬌、拉鋸戰,最後司楚展雁還是帶上了我。他的臉會變戲法,稍加變化,就成了一個威猛粗獷的漢子,同司楚展雁本人不搭界了,混到哪裡都使得。

至於我,雖不會變戲法,好在是女生,染了頭髮,撲上三斤粉,再羞答答拿頭巾掩住臉,親媽走過都認不出我——雖然親媽如今肯定也認不出我了。

這邊,吉卜賽大叔已經聯繫好了商船。

走私用的商船,像柳葉一樣彎彎的一小條,遠遠望過去,像一泓水波,很容易忽略,走近了纔看到,原來也有十多米長,可以裝下好多東西呢!

在司楚展雁的鐵腕管制下,這樣的船很難找,要找到能裝滿船舶的貨物就更難了。司楚展雁冒充大商人,從軍營裡調了新鮮蔬菜、藥品、紗布什麼的,都是島上迫切需要的東西,可以賣好價錢,走私船主十分高興,當即答應跟他合作,把我們像財神爺一般供上了船。

“其實大爺,您不用親自奔波,出貨的事交給咱們,”船主討好他,“你坐等五五分賬就成咧!”

司楚展雁“哼”了一聲道:“奔波不算什麼,我還是自己親眼看著放心。”

船東又道:“是,您勤勉!您貴寶眷和貴友其實就不用來的……”

貴寶眷說的是我。出外經商,帶個妹子不倫不類,司楚展雁索性說我是他的童養媳。我臉上發燙,拉緊面巾,轉頭去看海。

船是鐵殼的,船頭削尖的鐵頭,慢慢地行駛,薄冰在銳利鐵皮面前碎裂開來,等船過了,冰與水再悠然合攏。有時冰厚了一點,船頭切它不開,水手就用鐵槳去搗。

司楚展雁的聲音比冰水還冷:“我從不讓我的女人離開我身邊,你知道的,女人比珠寶還危險,一下子不看牢就容易出亂子。”

船東和水手們都笑了,齊聲附和。我……我沒別的,就想撿一塊冰打死這羣自大的豬!

“至於這位,”司楚展雁略把頭轉向大叔,“不是我的貴友,是我僱的管家,他得幫我看著珠寶,免得五五分賬的賬不夠五五分的。”

擺明了不信任人家!喂,我說司楚展雁,你又不是真心來賺錢的,給人家一點面子是有什麼問題啊?

船東當場臉就青了,我很怕他們把我們踢下海去,但他們忍下了這口氣。晨霧靄靄,走私船爲了躲避軍隊的視線是凌晨就出發的,漸漸地,太陽從霧後透出一點紅色,紅色慢慢浸濃,天色漸漸明朗,天玉島到了。

天玉島是大島中最靠近大陸的,地理位置險要,爲兵家及商家的必爭之地,這麼多年來他們不得不發展出特殊的城池建設模式:外頭根本不設城牆,稱爲“集市”,隨你們商家、亂匪怎麼交易怎麼切磋去;中部設一道土牆,稱爲“中城”,大部分民居、商鋪、庫房都設在這裡;裡邊再壘出一道石牆,這石牆高大堅固得不得了。真有大敵來襲,島民和要緊物資都轉移進石城裡,弓弩架滿、刀槍出鞘,集市和中城的東西隨你們搶掠,敢打石城的,可就是魚死網破。

雷威率大軍乘舟渡海,直取天玉島,天玉島主一看勢頭不對,全進了石城。雷威本就只爲把天玉島當跳板,懶得花力氣打他們,在集市和中城裡取了些浮財,就地休整一會兒,便直奔武鬥血島去了,留下千來個人留守天玉島。後來戰事風雲突變,雷威一去不回,這千來個人也被萊國海軍俘虜,押到大洋上做苦役去了,天玉島熙熙攘攘照樣熱鬧非凡,一點戰爭影子也不留。

司楚展雁打聽完了消息,走私商跟天玉島行銷商也洽談得差不多了,一部分貨物直接卸給他們,另一部分貨物,卻要我們自己運到更裡頭的羣島賣,利潤才更高。下一站是武鬥血島,正中司楚展雁的下懷。

在確定沒有人的時候,我很小心地對司楚展雁說:“大哥,你還有一次機會,現在就退回楚國。”

司楚展雁訝然:“退回去做什麼?”

“退回去,不打了,努力讓人民安居樂業,一樣是好君王。”

司楚展雁頓時失笑:“我是想做個好君王嗎?”

“那你是想做什麼?”奇了怪了。不做好君王,他打仗玩的?

司楚展雁不答反問:“你以爲啓賓雨原不惜一切保住王儲之位,是爲了當個好王儲?”

“呃——”不知好王儲是什麼定義,反正啓賓雨原這個人離“好”這個字差十萬八千里。

“他是爲了能更盡情地玩。窮一國之力盡一人之奢欲,王儲還不夠呢,我看他遲早要弒位稱王。”

還真是爲了玩!殺人越貨就是爲了玩!我囁嚅道:“那你——”

“我想有人跟你說了,我就是弒殺親父,才坐上如今楚王的位置?”

“嗯——”雷威暗示過。其他人閒言碎語也有過這麼個意思。

“這是真的,展鸚。”

“什麼?!”

“那個父親,把我送出去,把我母親也送出去,他有什麼資格爲父爲君呢?我殺了他又怎麼樣?丫頭,我要當王,就因爲這一生都不願再受人氣。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伐萊了吧?”

“呃——”

“本來,我楚人善陸戰,習慣陸上生活,萊國這種海國,打下來也守不牢,沒什麼打頭,我說打萊國也只爲了襲賓國。可是加萊墨楓竟然惹了我,我就非打她不可了。不然,面子往哪兒擱?”

我輕輕地道:“窮一國之性命,盡一人之臉面。”

“這話不對!”司楚展雁憤然反駁,“跟啓賓雨原那誤國的小子不一樣。我爭的臉面,就是大楚的臉面!”

“臣民覺得沒臉,可以建議君王去死,因爲君王是臣民的君王;君王覺得沒臉,卻不可以驅使臣民去死,因爲臣民不是君王的臣民,是國家的臣民。”

“著啊!國家的臣民,怎麼不能爲一個國家的臉面去死?”

“因爲國家是由臣民組成的,如果臣民都去死了,國家何存?

臣民的性命就是國家的性命,性命重於臉面。”我跑題了,我悲哀地想,我現代書籍看得太多,一不小心就跑題。其實我不想說這些,我只想再給他一次平安回家的機會。

“我衝鋒都帶頭的!”司楚展雁還在駁嘴,“我又沒有躲在後頭叫人去死!”

是是是,他吵起架來認真得像個孩子。好武的孩子,成了君王,算是誰的福氣?我沒力氣跟他爭了。算了,就這樣吧。

“展鸚,你害怕打仗,可以回去。”他生氣。

我還沒回答,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大叔跑來了:“主子,咱們上路?”

“上路!”司楚展雁拂袖起駕。

他沒有看見,在他身後,大叔給我使了一個眼色。

各自飲了一碗薑湯祛寒,我們再次清早起航,待得太陽從海面上升起一臂高,武鬥血島已經遙遙在望。

我們運氣真好,萊國女王正巧到武鬥血島視察。我們遠遠可以看見她走下華貴的船,沿著裝飾一新的走板,要踏上港口。

隔這麼遠,我們其實也不太看得清她。何況她身著萊國傳統的袍裝,把身材都遮掩住;頭戴萊國傳統的頭巾,把臉也遮得差不多了;還留著烏黑的劉海兒,於是眉毛都藏得看不見了。

其實,她可以是任何一個女孩子。

可她裙袍上的裝飾那麼華貴,她的長髮那麼黑亮,她露出那一小塊臉白得像死人,眼睛似黑窟窿,鼻子像砍出來那麼高,跟那天火攻楚軍的麗人一模一樣。她一定是加萊墨楓,不可能是別人了。

司楚展雁飛身而起。

我們的小船距萊王的船還有兩百餘米,司楚展雁一掠而起,直取萊王。

跳板再豪華,也就那麼窄窄的一條,親兵不得不分列前後,萊王身邊沒什麼人,這是最好的攻擊機會。

可吉卜賽大叔如狐貍一樣笑了,我就知道,司楚展雁是一定要完蛋的。

我的手伸出去,想拉住司楚展雁的衣襟。

司楚展雁矯若驚龍,早已跳出去,彎刀揮出狂霸的刀氣,志在必得!

那麗人擡起手,漫不經心地向司楚展雁揮了揮。

好像是專門爲了配合她的揮手,司楚展雁的身形一滯,仍然勉強振腕。

他的去勢已竭,眼看要跌到水裡,但那把刀脫手,憤怒得如一隻有生命的獸,直咬那麗人的脖頸!

麗人腳下生蓮,泥鰍般向後急退,腰肢曼妙無比向後一折。同時那把刀在空中一頓,像被獵槍狙擊的獸,沒能咬到任何人的血,悲壯地落下來。

萊國侍衛搶上前,掩護住麗人,我再也看不到她。而司楚展雁已落入水裡,一羣水兵紛紛跳到水中侍候他。

“你說過不會殺他的!”我抓住大叔的衣領,咆哮著向他確認,“你說只是抓住他,軟禁他,好逼他休戰的!”

船東水手都已經驚呆了,看看那邊,看看我們,哪還顧得上操縱船舶。大叔輕輕鬆鬆地拿開我的手:“安啦,是答應過你的。”熟練地到船尾扳舵,吆喝道,“開船哪!漂在海上喝西北風嗎?”

船頭的薄冰,繼續破開,我們駛近島岸。萊女王的石雕像,據說是能祈禱風雨平息、魚羣豐美的,它又高又大,矗立在港口,披著一身白袍,兩隻黑洞洞的眼睛俯視我們。

我打了一個寒戰。

“所以呢,就是這樣,您的妹子,尊貴的展鸚殿下,親自背叛了您。”吉卜賽大叔向司楚展雁鞠躬說明。

司楚展雁箕踞於地,手腳都戴著鐐銬,看都不看畏畏縮縮地躲在後面的我,向大叔呵斥道:“給我鬆開!”

大叔忐忑不安地搓手:“楚王,您也知道您神威凜凜,鬆開的話,咱不會擔心您跑了嗎?”

“王族可以殺,不可以辱。”司楚展雁斬釘截鐵地說,“鬆開!”

“殿下,當初您囚了瓏國兩位殿下,可沒說可以殺不可以啥啥的。”大叔同他講道理。

司楚展雁目聚寒星:“我跟他們一樣?我至今有能力自盡。我若自盡,楚軍無人約束,大亂流離,周遭千里成赤土,你自認有本事控制楚國亂軍?”

大叔喟嘆一聲:“除了司楚展雁,恐怕無人能控制。”便上前替司楚展雁解鐐銬。

大叔已經夠乖的了,可司楚展雁仍舊教訓道:“你們既然已經給我下了毒,還加什麼鎖鏈?無聊至極!”

大叔諾諾連聲:“是,是!對您,不能不小心。”

“我在半空中,突然脫力,就是這毒的關係吧?什麼時候下的,我怎麼不知道?”

“回殿下,因爲這也不是什麼毒——早上給您喝的那碗薑湯,薑湯不算什麼,展鸚公主身上一直懷著迷迭香,沁染您的心脾,一遇薑湯,就給您的經絡按摩了一下,倒也不算什麼,只不過您一運力,經絡就容易鬧彆扭,其實過陣子也就好了,殿下不用擔心。”

司楚展雁銳利的目光終於掃向我,不知多恨。

我捂住嘴巴,繼續往後躲。

不,不是這樣的!司楚展雁要大叔聯繫船東之後,大叔忽然在沒人時找到我,逼我協助他,聲稱不然他就要告訴司楚展雁我是假冒的公主。

我一來不敢挑戰司楚展雁的脾氣,二來也覺得抓住司楚展雁逼他休戰是一件好事,所以答應了。可我不知道我身上有迷迭香啊!怎麼可能會有?

大叔也不轉過來,背後像長了眼睛似的,手一彎,往後一撈,就把我撈住了,硬拉到前頭:“楚王殿下,您看,連您最寵愛的公主都是這個意思,您就休戰了吧。”

這話倒是真的。我道:“大哥,實在不想再看到死人了,你就收手吧!”

我理直氣壯,爲什麼說出口來竟怯生生地像一隻小老鼠?

司楚展雁仰頭大笑,笑聲如寒玉:“丫頭,你好。你很好!你撞破那三人行刑之後我就防著你了,也沒看出來你哪裡對我不利。你如今也有這般手段了,不愧是我的妹妹!”

他沒看出來,是因爲我根本沒有真的幹什麼對他不利的事好不好!大叔他誣陷我……這種事,說了司楚展雁也不會信,反而會以爲我巧言狡辯吧?我省點力氣閉上嘴。

“楚王殿下可能還需要點時間多想想,”大叔拉著我的手鞠躬告退,“在這期間我們會再放一點小小的軟筋散什麼的,請殿下體諒……”

“讓她出來吧。”司楚展雁打斷他。

“啥?”大叔一臉糊塗。

“你們的萊王。她在你後頭吧?”司楚展雁聲音不大,但很有力,“請她出來,我跟她談談。”

“這個那個——”大叔的眼睛亂轉。

“墨白,你帶楚公主下去吧。”一個冷靜的聲音。

回頭——貞子!啊,麗人大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披著個白袍散著一頭黑髮低著頭無聲無息地從一片黑暗中爬出來……飄出來……我的汗毛都像過了靜電一樣豎起來了!

“墨白?”司楚展雁凝目,“加萊墨白閣下?”

大叔向我做了一個鬼臉,對著司楚展雁重新欠身行禮:“加萊墨白向殿下問安了。賤名上達貴聽,實在惶恐得緊。”

姿勢裡可一點都沒有惶恐的意思。

司楚展雁目光一閃:“傳聞萊國的墨白親王冶遊荒誕、玩世不恭、敗事有餘,看來是謬傳了。”

“謬讚,謬讚!”大叔道,“荒誕敗事都是真的……”

“敗的就是楚王的戰事!”麗人清脆地截口道。

“萊王當時就把他安插進司楚展鸚這個局了?”司楚展雁皺眉,“在下看不懂,萊王是怎麼籌劃的?”

“不懂沒關係,我們可以細細地談。”麗人向大叔側身示意,“墨白,領楚公主下去休息吧。”

大叔道聲“得令”,重攙我的手:“公主這邊請。”

他一派輕閒,麗人跟司楚展雁的目光可是交上了火,彷彿能聽到金鐵交鳴、血星飛濺!

我被兩人之間的氣場鎮住了,走出好遠,才問大叔:“你叫加萊墨白?是王族?”

“慚愧慚愧!”大叔道,“當今萊王是我的小姑姑,我是她的大侄兒,蒙恩封了個親王。”

“侄兒?可你看起來歲數比她還大!”

“要不怎麼叫‘大’侄兒。”大叔咧著嘴笑。

他看起來真是人畜無傷,隨時可以趴在地上給我當大馬騎的那種,要不當初我怎麼輕易就答應了和他聯手!可那萊女王,渾身上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你答應過我,司楚展雁不會受傷害的。”我憂心忡忡地說。

“是啊我們哪能讓他死?”大叔樂了,“他死了楚國一窩馬蜂飛出來亂蜇咋辦?流寇跟雄獅一樣麻煩,都夠我們受的。他還是接受我們的建議,跟他父親學學就好。”

“他父親是什麼人?喂,你答應過會告訴我,他們當年的事!”

“是,讓在下從頭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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