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爺頓住腳，回頭鄭重地看著公孫彥和思婉道：“不過，你們的婚事怕還是會受到阻攔，阿彥，你要有心理準備，如果想娶婉兒，就得拿出非凡的勇氣來。”
公孫彥臉上的笑容慚收，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思婉不解道：“孫女不知爺爺此話是何意？”
顧老太爺深深地看著思婉微嘆道：“你這孩子，以前爺爺看你老實溫順，這麼些年才發現你變得古靈精怪，又頗有怪才，倒是給爺爺我長了不少臉。”
說到此處，老太爺頓住話語，思婉的心就提了起來，誰都知道，前面誇讚，後面便是轉折……
“爺爺，是思婉犯了什麼大錯麼？”
顧老太爺臉上就有了笑，伸指親暱地點了一下思婉的額頭：“難得你誇而不驕。”又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木秀於木，風必催之的道理？你和阿彥都太過出色，你們兩個的結合又影響有些人的利益，自然是阻礙重重。”
“可是，如今和親之事已了，再沒有誰能阻止我們了啊。”公孫彥不服氣道。
“和親之事未必就了了。”顧老太爺臉色凝重道。
思婉不由與公孫彥對視一眼，從他漂亮的鳳眸裡看到了一抹擔憂，皺眉道：“若是如此……”
公孫彥生怕她又說出退親的話來，忙截口道：“不管如何，侄孫都會娶思婉的。”
“你當真非要迎娶婉兒麼？不管遇到多大困難？”顧老太爺眼裡就有了一絲欣慰，追問道。
公孫彥單膝跪地，向老太爺一抱拳道：“不錯，就算有天大的困難，我公孫彥此生也非三小姐不娶，請老相爺成全。”
顧老太爺道：“那好，此事宜快不宜拖，那些個繁文縟節的禮儀能免則免，婚書既已早寫好，三天後就是個好日子……”
哪有嫁女這麼心急的，老太爺當她是嫁不出去麼？三天的時間也太蒼促了些，思婉不情願地嗔道：“爺爺……”
公孫彥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女紅不好，制的嫁妝拿不出手，放心吧，我不嫌棄，就用繡坊裡現成的也行，你就別再不自在了。”
誰女紅不好了？誰嫁妝拿不出手了？
思婉氣得拿腳踹她，公孫彥側身往老太爺身後一躲道：“注意儀態，你可是顧家的小姐，要端莊文雅。”
老太爺喝道：“婉兒，不可對阿彥無禮，女子需以夫君爲天，豈可如此粗魯？”
思婉那隻腳就生生地收了回去，惱恨地瞪了眼公孫彥。
顧老太爺不理思婉，與公孫彥聊起了迎親需要注意的事項。
因爲婚事定得太急，也不知侯爺和爺夫人如何想，會不會同意，再者就是很多事情還沒有準備好，發貼子，採買宴請的材料等等都是事。
公孫彥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道：“顧家這邊缺什麼儘管開個條子來，侯府一併採買了，也省得事情太急，手忙腳亂的惹人埋怨。”
老太爺便知道他是擔心顧大太太會不合作
，笑道：“婉兒的奶奶倒還沒老到昏潰的地部，這點子事還條擺得來，何況，有些場子，她母親也未必能撐得住。”
一聽說是老太太親自爲思婉操辦婚嫁之事，公孫彥就鬆了一口氣，兩人又聊了些需要宴請的賓客，主婚人之類的鎖事。
不知不覺便走進了顧家大門，公孫彥把人送到，躬身候著。
老太爺道：“來了就喝杯茶了再走吧，反正你們兩個也不是頭一回有違禮儀了。”
公孫彥和思婉兩個同時臉一紅，思婉垂頭不敢看老太爺，公孫彥臉皮厚，笑嘻嘻地跟在老太爺後頭，厚顏無恥地叫起爺爺來：“爺爺，孫女婿愛喝石斛，您這可有？”
思婉聽了立即瞪他：“那鐵皮石斛一年也才產幾斤啊，皇上都喝了都不夠，爺爺怎麼有？”
哪有還沒成親就自稱女婿的，思婉拿這種厚臉皮的人已經沒法子了。
公孫彥卻涎著臉看老太爺。
老太爺無奈道：“算你有眼光，鐵皮石斛確實金貴，不過，我倒有個學生，如今就在石斛產地任父母官，一年怎麼著也得給我送個一斤半斤，不是來了貴客，我都捨不得喝呢。”
公孫彥大喜道：“阿彥雖算不得您的貴客，可也是貴婿，所以這石斛也喝得。”
老太爺聽了哈哈大笑，候在大門外的顧長海一路跟著，聽到老太爺爽朗的笑聲驚得張大嘴，半晌沒有合攏，老太爺有多久沒有這麼開懷大笑過了？
不由擡眸偷瞄前面嬌小的背影，感覺脖子後頭一陣涼嗖嗖的，老太爺如今寵三小姐，可是比就要當太子妃的大小姐還過呢，想當初自己還陷害過這位，差點沒讓公孫彥給淹死……
以後還是隻聽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話好了，大太太的話，無傷大雅的聽點，傷天害理的可再也不能做了，上回若不是老太太看在自己幾輩兒都在府裡的份上，哪那麼容易脫得干係？
擦了擦額頭的汗，一回眸，眼角餘光瞧見二小姐顧思容的貼身丫頭黛兒正探頭探腦地瞧著什麼，就瞪了黛兒一眼。
黛兒待前面的主子走遠了笑，小意地笑著過來行禮道：“大總管好。”
顧長海板著臉：“你不在二門裡呆著，跑前頭來做什麼？”
黛兒就笑著遞給他一個銀錁子，份兩足有五兩重：“前院裡的紫薇開得好，二小姐就讓我摘點做香片，聽到這邊熱鬧，就過來瞧瞧，大總管，前頭看著有點象北靖侯家的世子，怎麼還跟三小姐在一起呢，不是說，他要尚公主了麼？還到咱們府裡來？”
顧長海掂了掂手裡的銀錁子又塞回黛兒手裡，冷冷道：“他爲什麼不能來？北靖侯世子可是咱們家的三姑爺，婚書都寫好了的，北戎公主算什麼？就是當今皇上要招駙馬，世子爺也未必肯呢，別再在前院裡晃悠了，小心刑事房的趙媽媽看見。”
黛兒聽得臉一怔，顧長海走了她也沒想著要把銀子再往回塞，等迴應過來時，顧長海早屁顛屁顛跟在公孫彥後頭了，那點頭哈腰的樣子，哪
象曾經有過嫌隙的，倒不象是老爺的跟班，像公孫彥的長隨了。
黛兒轉身就往涼亭處跑，顧思容正懶懶地歪在涼亭裡，手裡抱著一隻渾身毛色雪白的波斯貓，見黛兒匆匆忙忙地來了，微蹙眉道：“有鬼在你後頭吶？”
黛兒嚇一跳，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這才明白顧思容是在罵她，抹了把汗道：“二小姐，奴婢才瞧見公孫公子了？”
顧思容渾身一震，坐起道：“你說什麼？你看見誰了？”
“公孫公子，和老太爺一塊回來的。”黛兒回道。
“和老太爺一塊兒回的？他不是和三妹妹退親了麼？爲什麼還要來咱們家？還和老太爺一塊兒來？”顧思容疑惑地問道。
“三小姐也是一起呢，所以奴婢才特地去問過大總管，二小姐，公孫公子沒有尚公主，也沒有退掉三小姐的親事，奴婢瞧著，他們親熱得很呢，老太爺也很高興，笑聲都傳了幾裡遠呢。”
“啪！”黛兒的話音未落，顧思容就是一巴掌甩去：“你瞧見他們很開心，你也跟著開心是嗎？”
黛兒委屈地捂著被打的臉，大眼淚水盈盈：“沒有啊，二小姐，奴婢就是擔心您，才特地跑回來稟您的，奴婢怎麼會爲了三小姐開心呢？”
心下卻是想起，三小姐爲了護著麗娘和四兒，生生把大太太跟前的張媽媽給打死了，那樣的主子，才值得奴才們真心實意待著吧。
“擔心我？你是在看我笑話對吧，你和白露幾個，巴不得我倒黴，巴不得我難過，滾，滾，我不要再看見你。”顧思容猛推一掌，黛兒猝不及防，摔下涼亭臺階，不顧疼痛爬起來就逃，墜落的眼淚還不敢讓顧思容看見，生怕會惹得她更生氣。
逃到避靜處，手臂被人一拽，黛兒嚇了一跳，回頭就見是白霜，覺得更委屈，眼淚更是止都止不住。
“被二小姐打了？”白霜臉色嚴厲。
黛兒抽泣著點頭。
“她魔癥了，自從公孫公子與三小姐議親之後，她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二小姐了。”白霜憂鬱地看著前方，輕撫著黛兒的眉道。
“白霜姐姐，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待二小姐纔好了，不管做什麼她都不開心，前兒個墜兒還被她打得吐血，再這樣下去，咱們幾個怕都會是畫眉姐姐的下場了。”黛兒哭泣道。
“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咱們幾個都沒有好下場。”說到畫眉，白霜心中一痛，眼圈也紅了，語氣堅定地說道。
“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她是主子，咱們是奴才，白霜姐姐，你可不要亂來，一個不好，家人也會受連累的。”黛兒擔心道。
“放心，畫眉是傻，一心一意只爲她著想，到後來，出了事之後就被她推出去當替死鬼，她連句求情的話也沒有，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白霜脣角露出一抹譏笑道：“她不就是恨嫁麼？咱們得想個法子，讓她嫁個好人家纔是，只要她嫁了，就不會象如今這般瘋顛了，咱們的日子纔會好過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