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二,給我來一壺信陽毛尖茶。”
“好嘞,姑娘!”
坐在茶館二樓的女子握著粗瓷茶杯,直到茶涼了也沒有喝上一口,白皙清秀的側臉在旁人看來,有著三分落寞。
歐陽素馨垂下眼簾,看著赫連翰宸在樓下的書畫攤子,白皙的柔指微微發涼。
自從戴雲舒跟赫連翰宸結識了之後,就日日來看他,兩人談笑風生好不自在,這兩日更是明目張膽地坐在了赫連翰宸的身邊,一坐就是一天。
歐陽素馨自認並非是等閒女子,她明白這一切都是爲了查清案件,推翻戴國治,但是不知是因爲戴雲舒的美麗還是赫連翰宸的默許,歐陽素馨覺得這個女子的出現分外扎眼。
而樓下的兩個人卻沒有注意到落在他們身上的這一道目光。
戴雲舒坐在凳子上,一雙如水眼眸柔柔地注視著赫連翰宸,一動也不動,而他卻恍若未覺一般,一雙眼睛注視著桌上的宣紙。
桌前坐著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船工,他託赫連翰宸爲自己遠在故鄉的妻兒寫一封家信。
赫連翰宸看著那名船工,微笑著道:“這位大哥,你要寫什麼,告訴我就好了啊!!……”
戴雲舒看著赫連翰宸用看著自己的溫柔眼神也看著別人,心裡不免有一絲淡淡的酸楚。
那名船工搓著手,支支吾吾地道:“唔……娘子,我在這裡一切都好,每天在碼頭上貨,最近運了一批水果生鮮,頭兒給了不少賞錢,等我攢夠了錢,就……”
赫連翰宸拿著毛筆的手指一頓,他微微擡起眼睛,看著那名船工:“水果生鮮?”
那船工先是點了點頭,接著有些拘謹地問道:“怎麼了,先生?”
“哦,沒什麼。”赫連翰宸笑得雲淡風輕,很快就擬好了家信,接著,他對那名船工說道:“這位大哥,在我這裡寫字畫畫,可是要有報酬的啊!!……”
那名船工緊張起來:“先生要多少錢?”
赫連翰宸笑著說:“分文不取。只是大哥,你能否告訴我,你在碼頭天天都運送些什麼貨,都是誰的貨呢?”
那船工一聽不需要真金白銀地付賬,頓時鬆了一口氣,說道:“是些茶葉,大米之類的,這些貨一般分量少,給的工錢也少,偶爾能遇到運水果生鮮、瓷器之類的,工錢能是
其他貨的兩倍呢。”
赫連翰宸的眉毛微微皺起來:“那大哥能否告訴我,這水果生鮮都是誰家的貨呢?”
船工聽了赫連翰宸這麼問,細細回想了一會兒,隨後道:“我記著,那些箱子上,都蓋著官印,所以,想必是官府的貨吧。”
赫連翰宸臉色微微一凝,接著意味深長地一笑:“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大哥。”
“是我謝先生纔對。”船工千恩萬謝地站起身來,轉身要走,突然像想起什麼了一般:“我想起來了,下午可能會有一批官府的貨要出港,先生若是感興趣也可以去看看。”
赫連翰宸面色和緩:“多謝大哥。”
戴雲舒坐在椅子上,臉色十分難看。這水果生鮮是假,恐怕其間又藏著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她剛想開口說話,赫連翰宸卻看著她開口:“雲舒,這碼頭的官船想必同令尊是脫不了干係的啊!!……”
戴雲舒的眼瞳顫抖著,她緩緩道:“你要去查官船的貨?”
赫連翰宸面色一黯,點了點頭。
戴雲舒思忖了一會兒,微笑道:“先生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顧及我的啊!!……”
赫連翰宸神色複雜地看著戴雲舒,心中更是十分爲她惋惜,如此深明大義的好女子,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爹呢:“雲舒不會恨我嗎?”
戴雲舒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更恨我自己,無力阻止父親的這些魚肉鄉民的勾當,賀大哥,我同你一起去。”
益州運河的碼頭之上,船工們都忙碌著,將一個又一個的木箱搬進貨船中。
戴國治的手下們正在指揮著船工小心翼翼地將木箱放好,戴雲舒款步而來,那幾個手下看到大小姐,紛紛行禮。
戴雲舒微笑著道:“我父親命我來檢查木箱內的貨是否完好無損,小賀,你到船艙中去看看吧。”
接著,她將頭一偏,打扮成小廝模樣的赫連翰宸低聲應了,就要進到貨船中去。
爲首的一個侍衛將赫連翰宸攔了下來,面對戴雲舒犀利的眼神,他面露難色道:“小姐,這恐怕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難道要我把戴大人請到這裡來嗎?”戴雲舒柳眉一挑,氣勢十足地看著那人。
那侍衛的態度越發恭敬起來:“小姐有所不知,這貨船上
的事情一向都是由小人全權負責的,斷沒有讓旁人檢查的先例啊。”
戴雲舒的一張俏臉微怒,她冷笑一聲,道:“旁人?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小姐是旁人嗎?總之今日我是受戴大人之命來查貨的,若是他發起怒來,你覺得咱倆誰會更慘?”
那侍衛考慮了半晌,終於是不情不願地讓了開來。
赫連翰宸進到貨倉中,拔出匕首輕輕將其中一箱貨撬開了一個縫隙,接著微弱的光將最上層的水果撥開,果然看到在箱子裡面裝著一捆一捆的東西,都用油布密封著。他用手指在油布上劃了一下,湊到鼻端輕輕一聞。
竟然是滿滿一箱的五石散!
赫連翰宸大驚,原來這戴國治不僅殘害鄉民,還背地裡幹著這些走私毒物的勾當!他頓時火冒三丈,沒想到還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他走出貨船時,神色是凝重的,戴雲舒看赫連翰宸出來,連忙跟了上去,問道:“賀大哥,你看到什麼了?”
赫連翰宸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這一船的貨物,都是五石散。”
他回頭看了一眼緩緩駛離港口的貨船,這船體吃水這麼深,怎麼可能是生鮮果品!戴國治,你也不怕這一船生鮮果品吃下去,會害了自己性命麼!
戴雲舒久居深閨,並不知道五石散是何物,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五石散,是什麼東西?”
赫連翰宸冷笑一聲,說道:“是消磨人意志的毒物,朝廷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下令,販售此物者其罪當誅!沒想到益州知府竟敢頂風作案,若這五石散流到民間,該有多少青壯年被這東西消磨意志,到時國將何存!”
赫連翰宸處於盛怒之下,沒有意識到他所說的話對於他現在的身份來說已經是大大的僭越了。好在戴雲舒被愛戀矇蔽了雙眼,在她看來,赫連翰宸如此心繫家國,不同於自己所認識的那些附庸風雅的所謂富家公子,更對赫連翰宸崇拜了幾分。
她咬了咬下脣,說道:“我父親居然爲了錢做這種事,我真是替他感到羞愧!”
赫連翰宸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雲舒,你今天冒險做這種事,肯定會被那侍衛告到你父親那裡去的啊!!……”
戴雲舒微微一笑:“我是家中獨女,他縱使生氣,也不會對我怎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