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屹表現得坦蕩又無畏，沈明珠本就沒什麼底氣的心更加動搖起來。
如嚴屹所說，她並沒有證據，只是憑藉猜測。
“你能怎麼證明？”
“一般而言，掐痕會在1-2天顯現，而我這兩天並不在奉城。我兩天前去了首都，昨晚10點回到的奉城，出了機場便開車回了我自己的住處休息，一直到接到鍾家的電話才外出。機場的乘機記錄，以及我樓下門衛都可以爲我做證明。”
這個年代沒有手機和網絡，就算嚴屹想要篡改記錄和串供，也需要時間去做安排。
嚴屹敢直接帶她去調查，想來是真的。
“至於你說的牙印，我跟鍾箐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準確來說，我們只是合作伙伴，除了未婚夫妻的名頭外，我們私底下並無任何曖昧或者親密行爲。等鍾箐醒來，你儘可以向她求證。”
沈明珠斟酌的回道：“抱歉，我現在還無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詞。等箐箐醒來，如果我真的誤會了你，我會向你道歉。”
“我等著你來。”
嚴屹說完便率先離開了。
看著對方清雋矜貴的背影，沈明珠心裡的天秤已然向對方無罪的一方傾斜。
可不是嚴屹，那又會是誰呢？
……
中午時，鍾箐醒了一會。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虛弱，還是麻藥還未完全消退，鍾箐動了動脣，卻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只是用悲傷又破碎的眼神望著沈明珠。
被沈明珠握住了手後，便不再言語的閉上了眼睛，全程都沒有理會病牀前的楚玉清。
沈明珠全幅注意力都在鍾箐身上，並沒有留意到鍾箐對楚玉清出奇的冷漠和冷淡。
中午，鍾家的保母送了午飯過來。
沈明珠是真有些餓。
畢竟熬了一個通宵，早飯也沒吃多少。
想到昨天莫名昏倒的一個多小時，她可不敢再吃鍾家的飯，藉口回廠裡處理點事回了家。
吃過午飯，沈明珠找出紅棗、枸杞、花生和紅糖之類，準備熬一鍋補血的粥帶去醫院。
趁著熬粥的間隙，她陪女兒午睡了一會，醒來後，又給嚴素打去電話，把鍾箐住院的事告訴了對方。
從鍾箐被送到醫院到現在，除了她和嚴屹外，並沒有其他的親戚朋友過來探望。
猜測應該是鍾家有意封鎖了消息，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可鍾家又爲什麼要通知她呢？
畢竟她對鍾家而言，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
“看出點什麼沒？”
楚玉清點頭，“依我看，嚴屹怕是真對她有點心思，對她挺縱容的。”
見鍾繼平皺眉，楚玉清忙道：“你放心，我會再幫你物色更好的，周媽的表侄女怎麼樣？你上次見過的，模樣雖然比不上箐箐，但勝在年輕，身子也乾淨。”
聽到這話，鍾繼平臉色稍微好了些，正要說什麼，身後傳來保姆的聲音：
“夫人，先生，大小姐醒了！”
聞言，夫妻倆停止了交談，轉身回去了病房。
病房裡，鍾箐正用虛弱的聲音同鍾茵鍾旻虛構她受傷的原因，“……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檯燈，想把碎片撿一撿，結果藥效上來暈倒了，手腕扎到了玻璃上。別哭了，我沒事。”
姐弟倆顯然信了她的解釋，“姐姐，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燈會。”
“嗯。”
楚玉清走到病牀前，柔著聲音道：“好了，姐姐需要休息，你們回去吧。”
“喔。姐，你好好養身體，明天我們再來看你。”面對乖巧又懂事的妹妹，鍾箐臉上還沒來得綻開的笑容，在觸及鍾繼平的動作而凝固下來。
鍾繼平大手輕釦在小女兒腰側，眼神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早點把身體養好，不然茵茵會很難過的。”
鍾箐盯著鍾繼平那張僞善的臉，指骨間泛起青白之色。
她知道，這是鍾繼平對她的警告。
“爸，我會的。”
聽到她的回答，鍾繼平滿意的笑了。
……
等沈明珠回到病房時，鍾家人已經離開了，只留了一個保姆在病房中照顧。
鍾箐半靠在牀頭，出神的盯著窗外。
“箐箐，你醒了。”
聽到她的聲音，鍾箐失焦的目光才逐漸恢復了一絲亮光。
“明珠。”
“我在。”
沈明珠抓住她的手，眉眼溫柔，“你感覺怎麼樣？要喝水嗎？餓不餓？我給你燉了粥，吃一點好不好？”
面對她濃濃的關心，鍾箐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虛弱的微笑，“好。”
一碗粥，鍾箐吃了不到一小半就不吃了。
沈明珠也不勉強，轉頭交待保姆去買些新鮮的橘子和蘋果回來。
“病房裡空氣不好，放點水果可以去去味。”
支走保姆後，沈明珠望著鍾箐，欲言又止。
她心裡有太多疑問，比如昨天鍾母是不是對她下了藥，比如鍾箐身上的傷，自殺的原因，還有抑鬱。
“箐箐，其實做人可以自私一點。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你就該是忍讓和犧牲的那個呢？”
“我聽過一句話，與其內耗折磨自己，不如發瘋創死他人。就算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鍾箐看著她，那雙茶色的瞳孔因爲震驚而產生了裂紋。
沈明珠並不知道，她的這番話帶給鍾箐的衝擊力，絲毫不亞於印度洋大海嘯。
這是屬於鍾箐一個人的海嘯，她的世界變得地動山搖。
就像永夜的黑暗被撕開了一道縫，有光從縫隙中透出。
而對於習慣匍匐於黑暗的囚徒而言，這束光無疑是新的希望和信仰。
她哭到泣不成聲，“明珠，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如果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沈明珠握著她的手，認真開解道：“不管你以前經歷和遭遇過怎樣的磨難，但老天爺給了你第二條命，就是對你的彌補和憐憫，也是給你報仇的機會，你千萬不要浪費，更不需要對傷害你的人客氣。”
鍾箐沉默的流淚，似乎在思索她的話。
沈明珠繼續道：“我們是朋友，不管發生了任何事，我都願意陪著你一起去解決，你可以相信我。”
看出鍾箐的神色有了動搖，沈明珠趁勝追擊的問道：“箐箐，傷害你的那個人，是嚴屹嗎？”
“我先前無意間看到了你脖頸和身上的傷。”
鍾箐微愣，似乎很意外她會聯想到嚴屹。
“不是，與他無關。”
意料之中的結果，沈明珠暗鬆了口氣。
她也不希望是嚴屹，畢竟以嚴屹的身份家世，她和鍾箐真的很難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