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阿雲(yún)一路拉著出延福宮，又一路拉到明棋的承明殿，直到離承明殿門口還有一段距離裡後，她才放開我。

“娘娘你看，攆車都要走了，你還不信皇上今晚召了秋昭儀侍寢嗎？”我和阿雲(yún)站在離承明殿殿門口不遠處的地方，阿雲(yún)指著正從承明殿擡出來的攆車對我說。

只是我這個時候卻已經(jīng)聽不進了她的話，只目光怔愣的看著向來只用來接侍寢妃嬪的攆車從承明殿內(nèi)朝我這邊走來，最後又從我身邊經(jīng)過。

“不可能，不會的。”在攆車從我身後遠走後。我呢喃的說。

“娘娘?！卑㈦?yún)聞言自是又焦急的喊了我一聲。

“娘娘你怎麼到了現(xiàn)在都不肯相信?！卑㈦?yún)喊之後，焦急的對我說。

是啊，怎麼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相信呢？阿雲(yún)話落後，我也問了自己一聲。

“娘娘，你打算怎麼辦？”許是見我終於信了，阿雲(yún)便沒了方纔的焦急，人也平靜了下來。

是啊，我要怎麼辦？

我沒有回答阿雲(yún)的話，卻卻自己問了自己一聲。

可是想了想，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明棋是皇帝。我現(xiàn)在是他的妃子，長若也是他的妃子，他能寵幸我，自然也能寵幸長若，難道我還能獨佔明棋的恩寵不成？

我站在離承明殿不遠的地方，看著裡面的燈明亮的承明殿，突然發(fā)現(xiàn)，我竟是一直沒有過自己回宮之後，要拿明棋的其他妃嬪怎麼辦。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自欺欺人，我似乎曾經(jīng)一度以爲。只要我回了宮，明棋便自然不會碰其他的女人，長若她們在宮中也不過是擺設，那樣就算她們在宮中也無妨。

可是事實上，事實上今晚的事情卻給了我一個打耳光。事實上這天的事情卻告訴我，就算有了我，明棋也還是會去寵幸別的女人。

我甚至開始想起了明棋曾經(jīng)問過我是否有想過他心中那個位置裝了我的話。

我曾經(jīng)對這些話本來是不信的，可是在離宮前明棋做的那些事，以及在宮外不見明棋的這幾年，卻讓我慢慢開始相信明棋的話。

而到了現(xiàn)在，我依舊相信明棋對我是真心的，只是卻也突然覺得，明棋或許心中是有我，但卻不只是有我。

就如明棋能寵幸我也能寵幸長若一樣，明棋心中有我，自然也能有長若她們，不然該怎麼解釋明棋非要納長若，把長若捧在手心裡的那些事。

天下無情自是帝皇家，自古多情自是君上人。

“阿雲(yún)，你說，我是不是本來就不該回來的？”夜色中，我看著倒映著在承明殿窗紙上的綽綽人影，忽然低聲問了阿雲(yún)一句。

“哪裡是娘娘該不該回來的話，娘娘本來就不想回來的。還不是那位拿侯爺和楚公子逼娘娘回來?！卑㈦?yún)在我話後也是低聲回了我一句說。

而我聽了阿雲(yún)這句話後卻身體一顫，然後苦笑出聲啊。

是啊，我曾經(jīng)有想過想爲明棋回來，可到底是不敢回來的。如果不是明棋拿孟青城和楚臨兩人的性命威脅我，我哪裡會這麼容易就回來。

可是明棋，你既然逼了我回來，可爲什麼就不肯好好待我呢？

難道你讓我讓回來，就是爲了讓我與其他女人分享你所謂的恩寵？跟其他的女人一起在宮中默默等待你如恩賜般的寵幸嗎？

明棋，難道我在你心中，就不值得你一心一意對待嗎？

“娘娘。”也不知是不是我此刻的面色太過難看的緣故，阿雲(yún)在我沉默的時候喊了我一聲，目光中滿是擔憂。

我聽著阿雲(yún)的喊聲，回頭看著阿雲(yún)目光著的擔憂，最後朝她一笑：“阿雲(yún)，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娘娘你要做什麼？”阿雲(yún)在我這話後面色立即一驚。驚慌的拉住了我的手攔住我。

“娘娘你可不能去做傻事?！卑㈦?yún)拉住我後又說。

我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對阿雲(yún)道：“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我只是到底不甘心，到底還是想去問明棋一聲爲什麼。

我不願做一個無理取鬧的女子，可也不想就此委屈自己，與別的女人共享明棋；也不想因爲心中有明棋，就忘了自己的尊嚴。

我告訴我自己，如果明棋的答案不是‘願得一心人’的話，那麼我日後便絕對不會再糾纏他，但也會學著從此忘記他。

我秋長蕪是愛他明棋，但卻不會因爲愛他就因此忘記愛自己，我不會讓因愛而讓自己變得卑微。

“可是、”阿雲(yún)似乎還要對我說些什麼，卻被甩開了手。

“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蔽宜﹂_阿雲(yún)的手後道，說完便朝承明殿走去。

我此時離承明殿其實不遠。大約不過十來仗遠，若是在平日裡，這十來仗的距離不過眨眼便能走到。

只是今日我卻似乎因心中難過之故，是以腳下步伐沉重，走得極慢，走了好一會兒才道。

“勞煩兩位公公通報一聲，孟昭容孟青青有要事請求見皇上一面?！蔽乙宦纷叩匠忻鞯铋T口，之後便朝守在承明殿門口的兩位太監(jiān)開口請求道。

孟昭容是孟青城之妹這事是宮中所有人都知的，是以不管我身爲孟昭容的身份在宮中地位如何，但是孟青城的面子卻是極大的。

因此在我的話落後，那兩位太監(jiān)雖然沒有一開始就答應我，但是卻見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才見其中一人朝我福了福身道：“麻煩孟昭容稍等?！?

“多謝?！蔽衣勓员銓晌惶O(jiān)道謝了句。

而在我的話後，方纔讓我稍等的那個太監(jiān)便轉(zhuǎn)了身，朝承明殿殿內(nèi)走去。

“娘娘?！?

阿雲(yún)雖然方纔因我的話待在原地，但到底是不放心我，所以在這個時候也跟了上來，站在我身邊。

“嗯。”我見到阿雲(yún)過來後也沒說什麼，對她點了下頭後便又把目光看向進去承明殿通報的太監(jiān)。

我看著那位太監(jiān)一路穿過承明殿的院子，走上石階，接著對守在承明殿前殿門前的小云子耳語了幾句，之後便見小云子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我這邊，然後便推開殿門進了殿內(nèi)。

小云子進去的時間不長，不過半盞茶功夫都不到就又出了殿門，然後跟著之前前去通報的太監(jiān)一起朝我這邊走來。

“奴才見過昭容娘娘。”走到我面前後，小云子朝我福身行了個禮道。

“雲(yún)公公請起?！蔽衣勓员懔⒖套屝≡谱悠缴?，等小云子平身後又立即問道：“雲(yún)公公，皇上可願見我？”

我問完便忐忑的看著小云子，見小云子這麼快出來後，心中便對明棋願意見我的把握其實不大。

“回昭容娘娘的話，皇上正在忙著處理政務，怕是無暇見昭容娘娘?！毙≡谱釉谖以掅岽?。

其實他方纔都進了承明殿，所以這個怕是自然是委婉的說法，反倒是明棋應該明確說了不願意見我。

至於小云子口中說的明棋正在忙，我卻是不信的。

明棋是有把政事帶回承明殿忙的習慣?？扇粽娴氖菭懥嗣β嫡碌脑?，他就不會那麼早便宣長若到承明殿來。他會在忙完之後再宣人，明棋他向來都是最不願意在忙時有人在一邊打攪的。

是以我一聽小云子這話便知，讓明棋忙碌的肯定不是政務，而是長若。

“可否勞煩雲(yún)公公再進去通報一聲。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見皇上?！笨晌覅s也正是因爲明白了這點，所以才更要見明棋，更要問個明白。

“實在抱歉，皇上是真的在忙，昭容娘娘如果不是很急的事，還請明日再來找皇上。”小云子聞言卻是依舊搖頭對我說。

可我卻是明白，如果我今晚見不到明棋的話，那麼明日也是自然是無法見到的。

我聽著小云子的話，擡頭看了一眼承明殿內(nèi)的燈火，然後回過頭對小云子道：“雲(yún)公公。可否借紙墨一用？”

小云子怕是沒有想到我如此說吧，他大概還以爲我會執(zhí)意說要見明棋，是以只見我這話剛落下後，他便詫異的看著我。

“自是可以，勞煩昭容娘娘稍等?！辈贿^小云子這詫異只是一瞬間，在這瞬間的詫異後，小云子便先是思索了一下，然後對我點頭道。

“多謝雲(yún)公公。”我聞言再次朝小云子道了聲說。

“昭容娘娘客氣了。”小云子在我這話搖了搖頭說，之後便轉(zhuǎn)頭吩咐剛纔去傳話的太監(jiān)一聲，然後便見那太監(jiān)轉(zhuǎn)身離開了。

“昭容娘娘，只是您要的紙墨?！?

而如同小云子方纔進承明殿的時間不長一樣，這次小太監(jiān)雖然去的不是承明殿，但也很快便回來了，也帶回了我想要的紙墨。

“多謝?！蔽衣勓宰允怯执鹬x了聲，然後便從小云子手中接過了筆墨。

小云子能被明棋帶在身邊，自然是非常機靈之人。

是以在我從他手中接過紙墨後，便見他又給那兩個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之後便見那兩個太監(jiān)走到我面前來，一個彎下腰側(cè)對著我，一個從我手中接過了硯臺。

而我一見這兩個太監(jiān)如此。便知小云子的意思是讓我把我紙放在這個太監(jiān)身上寫，畢竟這附近沒有桌椅給我用。

想到這點後，我便又轉(zhuǎn)頭朝小云子點頭表示答謝，之後便將紙鋪在彎腰的那個太監(jiān)身上。

“青山有木，爲梧非桐。”

提上筆墨後。我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最終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我是想問明棋爲什麼那樣對我，但這個的前提便是能見到明棋。

而如果想要讓明棋來見我，那麼最簡單也是直接的，無疑便是讓明棋明確的知道我是秋長蕪的身份。

不過爲了我的身份安全之故，我自然是不能直接的告訴明棋我就是秋長蕪的，所以只能用這麼一句暗示的話。

因爲如果不是仔細揣測的話，其實並不能輕易將這句話與我聯(lián)想到一起，尤其還是在我只寫了前半部分的情形下。

至於明棋，我並不擔心明棋不能從這話裡看出我要表達的意思。

我現(xiàn)在比較擔心的是，明棋昨晚是不是其實並未認出我來？他當時之所以會叫我長蕪，其實也只是喝醉酒誤認？

又或者，就算明棋就算知道了我是秋長蕪，也還是不肯出來見我。

“雲(yún)公公，勞煩你把這個交給皇上。”我寫完之後便將毛筆遞給了一邊端著硯臺的太監(jiān)，然後將寫好的紙摺疊起來，交給小云子道。

而小云子不管是看在孟青城的面子上，還是在曾經(jīng)親眼見過明棋將我誤認秋長蕪的事上，我猜他勢必都是不會拒絕我這個要求的。

“昭容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會將它親手交到皇上手上?！惫?，在我話落下後，小云子便從我手中接過了我遞過去的紙條，對我承若道。

“多謝雲(yún)公公?！蔽衣勓员阍俅螌π≡谱拥乐x道。

“昭容娘娘客氣了。”小云子在我話後自是再次搖頭，然後對我道：“如果昭容娘娘沒別的吩咐的話，那奴才就先進去了?！?

“沒有了，雲(yún)公公請便?！蔽衣勓员阏f。

“諾。”小云子在我這話後便轉(zhuǎn)身進了承明殿。

我站在承明殿門口看著小云子一路進承明殿的身影，之後也沒有在承明殿等明棋，而是在再看了一眼承明殿窗紙上倒影的綽綽人影后，便帶著阿雲(yún)回了延福宮。

我方纔便說過，我不會爲了明棋而委屈自己。

是以如果明棋想來見我的話，那麼他自是會在看了我請小云子帶過去的紙條後，便去延福宮見我。

反之，如果明棋他就算因爲知道了我是秋長蕪也不想見我的話，那麼我在承明殿等下去也沒意義。

不管如何，我總是要給自己留點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