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好了,好了啊!”奶奶一邊說著,一邊又給朱筱筱掖了掖被子,“你呀,就是玩瘋了,累壞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了啊!”
朱筱筱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奶奶,我餓了,想吃你手搟的西紅柿雞蛋麪。”
“吃奶奶搟的面是吧?好,奶奶這就給你去做去!”
奶奶說著站起身,又對著連必和囑咐道:“小連啊,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她啊,我去做飯。”
連必和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老太太有些駝背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酸楚。
來到堂屋,大伯和小叔兩家人還在屋裡等著。
見奶奶出來,立刻都圍了上來,問著朱筱筱的情況。
奶奶有些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你們都先回去吧,讓筱筱好好休息一下。”
大伯和大娘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奶奶一臉嚴肅的表情,終是沒能說出什麼,點頭答應著,跟在小叔家後邊出了大門。
“你……沒事吧?”
朱筱筱從醒過來,支開奶奶之後,一雙眼睛便直直的盯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不說話,也不吵鬧,就那麼靜靜的望著天花板發著呆。
這樣的朱筱筱讓連必和都覺得不適應,甚至有些害怕。
習慣了她平時咋咋呼呼的樣子,現在這麼安靜實在是有些不習慣了。
“朱筱筱……”
連必和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還好吧?”
朱筱筱點了點頭,眼淚便開始忍不住的在眼圈裡大氣轉轉兒,“連必和,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我剛剛聽到的不是真的吧?我一定是幻聽了,對不對?”
連必和有些難過的看著她,輕聲安慰道:“筱筱,你別這樣,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
“可是,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奶奶的親孫女,那我……我又是誰?”朱筱筱說著,眼淚八叉的就順著眼角兒淌了下來。
連必和伸手輕輕的幫她擦拭著眼淚,“筱筱,別哭,別哭了,奶奶還不知道你知道了真相,你這麼一哭,她一定會懷疑的,難道你想她難過啊?”
“沒有,我只是心裡頭難受。”
朱筱筱說著眼淚又忍不住的淌了下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小心把眼睛哭瞎了。”連必和一臉無奈的坐在牀邊,伸手繼續幫她擦著眼淚,“其實你到底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從小被奶奶養大的,跟著奶奶相依爲命這麼多年,你的心裡一直把她當親人的不是嗎?而且,我相信,奶奶也一定當你是親孫女看待的。”
朱筱筱點了點頭,從牀上坐了起來。
“幹嘛坐起來了,身體不舒服就應該多躺一會兒。”
連必和本能的伸手將她扶住,想也不想的直接將她的頭攬在自己肩上,“這樣靠著是不是舒服點?”
“連必和,謝謝你。”朱筱筱伏在連必和肩頭上,想著剛剛堂屋裡大伯和小叔他們對奶奶說的那些話,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難過,“還好有你在,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這會兒自己會怎麼樣了。”
“傻丫頭,別瞎想了,好好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連必和伸手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笑了笑。
“不行,我得去找奶奶當面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朱筱筱說著起身就要下牀。
連必和一把將她按住,“筱筱,你瘋了嗎?剛剛纔說了奶奶還不知道你知道了這件事,你現在去找她問,不是讓她難過嗎?她萬一受不了這刺激,生病了怎麼辦?”
“我……可是我……”朱筱筱猶豫著,雖然心裡很認同連必和的說法,但卻又帶著些許的不甘。
“好了,這件事我們先放一放,等等找機會再問好不好?”連必和像哄孩子似的輕聲哄著朱筱筱,“等回頭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幫你解開你心中的疑惑的。”
“你?”朱筱筱下意識的擡起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嗯,相信我。”連必和輕輕的笑了笑,淡淡的點了點頭。
“筱筱,面好了,你感覺好些了嗎?”兩個人正說著話,奶奶就端著面走了進來,“餓壞了吧,快點吃吧。”
“謝謝奶奶,好香啊!”朱筱筱接過奶奶遞過來的筷子,輕輕的挑了一筷子面,放在嘴邊吹了吹,吃進嘴裡,“好吃,奶奶做的面最好吃了。”
奶奶見她吃的高興,也不由的高興的笑了,“小連啊,你一定也餓了吧,鍋裡還有面,我也去給你盛一碗吧。”
“好,謝謝奶奶,您不說我倒還不覺得,您這麼一說,我還真的覺得有些餓了,那就麻煩奶奶了。”連必和客氣的道著謝。
“這孩子,跟奶奶客氣什麼。等著啊,奶奶這就去給你盛去。”
除了朱筱筱昏厥讓奶奶擔心了一下之外,其他的倒也沒有引起奶奶的懷疑。
朱筱筱按照連必和的囑咐,在奶奶面前努力表現的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和以前一樣自然,可心裡終究是產生了很多疑問,每次單獨面對奶奶的時候,總有種忍不住想要問的衝動。
每每這個時候,都是連必和的話讓她清醒過來,連必和說了,他會幫她解開疑惑的,她相信他。
可是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看著就到了回去的日子,連必和卻一直都沒有再主動跟自己提起過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
朱筱筱不由得有些著急起來,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幫自己調查自己的身世,甚至有些懷疑,連必和之前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爲了穩住自己的搪塞之詞。
可是就在朱筱筱和連必和要啓程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奶奶將朱筱筱單獨叫去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奶奶拉著朱筱筱的手坐下,一臉慈祥的看著她。
“奶奶,你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啊?”
朱筱筱被奶奶盯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不由得搔了搔頭,嘿嘿笑著問道。
奶奶嘆了一口氣,轉身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一塊橘紅色的小裹被,遞到朱筱筱手裡。
“奶奶,這是什麼?”
朱筱筱一臉疑惑的看著奶奶,又看看手裡的小被子,完全不知道奶奶爲什麼要把這個小東西給自己。
“筱筱,難爲你這幾天一直繃著沒來問奶奶。”奶奶說著笑了笑,“其實那天你和小連回來,在外邊昏倒,奶奶就猜到了,你一定是聽到了你大伯他們的話,因爲接受不了才昏倒的。奶奶一直沒主動跟你說,是因爲奶奶有私心,總自欺欺人的幻想著,你沒有聽到那天他們的話,還有就是,奶奶也在等,等你親自過來問奶奶。”
“奶奶,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自從無意中聽到大伯他們的談話,得知自己並不是奶奶的親孫女,朱筱筱就一直想著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現在奶奶真的要告訴她的時候,她卻突然害怕了起來,害怕從奶奶口中聽到自己不是她親孫女的真相。
朱筱筱下意識的握緊奶奶的手,將頭埋在奶奶懷裡,失聲哭道:“奶奶,我什麼都不想聽,也不想知道,我就是你的親孫女,你就是我的親奶奶。”
聽朱筱筱這麼說,奶奶也忍不住淌下了眼淚。
勉強笑著,“傻孩子,在奶奶的心裡,從來都沒有不把你當成親生的,你就是奶奶的親孫女啊。但是筱筱長大了,有些事情,總要知道的。”
“奶奶……”朱筱筱有些愕然的擡起頭,她沒有想到奶奶會這麼想。
她一直以爲,奶奶一定不願意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奶奶笑了笑,伸手摸著那塊小裹被,“這個小被子,奶奶已經珍藏了整整二十五年了。因爲擔心它會受潮,發黴,每當換季的時候,趕在天好的時候,奶奶都會拿出來曬曬。可每次曬它的時候,奶奶心裡就會忍不住對你感到愧疚。如果不是你爸媽自私,你也不會離開你的親生父母這麼多年……”
“奶奶,這個小被子……”朱筱筱有些好奇的看著小裹被,下意識的伸手輕輕撫摸著。
“嗯,這就是你出生的時候,你親生父母用來包裹你的小被子。”奶奶明明是笑著的,可眼裡卻是明顯的淚花閃動。
奶奶嘆了口氣,眼神兒有些飄忽,像是在回到了很久以前……
“我的二兒子和二兒媳婦,也就是你的爸媽,結婚好幾年都沒有懷上孩子,爲此他們到處去看,中醫西醫,都看遍了,也沒看好。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抱著一個纔出生的小丫頭回來,那個孩子就是你。興沖沖的跟我說,聽別人說的,抱、養一個女兒,就能給自己招來孩子。”
奶奶說著,看了看一臉淚痕的朱筱筱,“可是奶奶當時卻不知道你不是他們通過正規途徑抱、養的,而是從醫院裡偷出來的。”
“偷出來的?”朱筱筱吃了一驚,偷孩子,這種事情,居然會真實的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這也是事後,奶奶才知道的。”奶奶說著,竟懊悔的哭了起來。
“都是奶奶教子無方,才讓他們幹出這麼喪盡天良的缺德事情來,報應啊,報應啊,都是報應啊!”
奶奶突然失聲痛哭,讓朱筱筱有些慌亂不知所措,趕緊伸手一把將奶奶輕輕攬在懷裡,輕拍著奶奶顫巍巍的後背,小聲安慰著,“奶奶不哭,沒事的,沒事的啊,都過去了,過去了!”
雖然不知道奶奶口中所說的報應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朱筱筱的直覺告訴她,那一定是讓奶奶特別苦痛傷心的往事,所以她纔不願意奶奶再繼續說下去,更不願意她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撕裂她的傷口。
奶奶終於漸漸止住了哭聲,看著她勉強的笑了笑,“你小的時候身體特別不好,總愛生病。有一回趕上大雨天發高燒,你爸媽急的連夜去鎮上找大夫,不想路上發生了車禍,你爸媽就把你丟給奶奶,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