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五百人的隊伍經過戰鬥和整編之後已經不足三百人了,徐明侯在不足三百人的隊伍面前宣讀了剛剛由趙魏和周仁杰共同擬訂的游擊隊紀律後,又作了慷慨激昂的抗日演講。演講的最後幾句特別有分量,徐明侯說:“我對新體詩一向不感興趣,但是前幾天看報紙上登載的一首小詩寫得卻十分驚心動魄,它是這樣寫的:假如我們不去打仗,敵人用刺刀殺死了我們,還要指著我們的骨頭說,看,這是奴隸。作爲奴隸而死,死不足惜,尚餘恥辱。與其跪著生,何如站著死。挺直我們的腰桿,擦乾我們的眼淚,讓我們對著侵略者高喊一句:犯我河陽者,雖遠必誅!”三百個隊員一齊振臂高呼:“犯我河陽者,雖遠必誅!”
兩天後,海東遊擊隊總司令劉文武派人來傳信,讓於昭湘的隊伍去巖中領取武器彈藥。李琪主動請纓,他帶著八個個槍法較好的隊員,每人身帶一支盒子炮,坐著兩輛馬車上路了。於昭湘和徐明侯對於李琪格外放心,臨走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囑咐過。
劉兆初也於次日帶著八個人動身去落霞山學習地雷的製作和使用方法去了,於昭湘暫時兼任特務連連長,徐明侯兼任第一支隊長。
於昭湘帶著特務連和一支隊駐守在鳳鳴村內,徐明侯帶著二支隊駐紮在鳳凰屯。何景泗仍然駐守在鳳腹埠西北的村莊,這個村莊屬於王律鎮,村名叫四海屯,村莊雖然不大,但是姓氏極爲複雜,村民來自四面八方,因此起名叫四海屯,但是叫著叫著就被當地人叫成了“私孩子屯”。這裡地處偏僻,村民貧困,屬於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所以很少引起別人的注意,更沒有被日本人所注意。
周裡據點的鬼子在給了於昭湘的游擊隊一個重大打擊之後,估計游擊隊一時半霎是翻不過身來了,所以在此後的時間裡,他們忙著鞏固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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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做的第一步是在當地招收僞軍,只要招收本地人做他們的眼睛,那麼他們就可以在中國的地盤上耀武揚威了。除此之外,日本人在據點之內設立*處,讓中國人任*處長,*處的任務就是爲他們徵糧徵款。
鬼子招收僞軍的招數立竿見影起到了作用。不久,許多地痞流氓、土匪惡棍就加入了據點裡的僞軍中隊,周裡據點的僞軍足足有一個加強連,被當地人稱漢奸自治連。這些人成了日本人的鷹犬,不僅爲鬼子兵帶路,而且幫鬼子屠戮老百姓。鳳鳴鎮游擊隊頓時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針對這種情況,游擊隊組織了鋤奸隊,對那些罪大惡極的漢奸想方設法除掉,以儆效尤。韓晉任鋤奸隊隊長,手下有十個武術和槍法都比較好的隊員。
韓晉在外流浪好幾年,不僅善於走路,而且習慣於走夜路。當年套兔子的時候,一個傍晚要走幾十裡的路程,最遠可到周裡鎮南面飲馬河北的大荒裡。對於鳳鳴鎮附近的村莊韓晉最熟悉,他曾經誇口說自己閉著眼睛也能走遍整個河陽縣。他領著十個游擊隊員晝伏夜出,神出鬼沒,殺了兩個土匪出身的漢奸,使得這些僞軍的氣焰小了很多。
一天,於昭湘在學校的操場上看狼勇領著人在操場上練兵,加官和趙魏也在旁邊觀看。
突然,孟姓和于姓的族長領著十幾個人來找他,這十幾個人都是村裡各個姓氏的代表人物。他們找到於昭湘後,孟姓族長劈頭就問於昭湘:“老三,村裡一百好幾十人都因爲你死了,你說怎麼辦吧?”一句話就把於昭湘問愣了。
孟姓老者繼續說:“自從你成立隊伍打鬼子以來,咱們村遭了兩次難了,第一回死了三十多個老人,第二回又死了一百多人,看看周邊村莊,哪有像我們村似的整天擔驚受怕!”
於昭湘一時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他才徐徐問老者:“以你,怎麼辦呢?”
孟姓老者毫不猶豫地回答說:“解散隊伍,讓老百姓過幾年安生日子?!?
於昭湘看看這十幾個老人,問:“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嗎?”衆人異口同聲說是。於昭湘的臉陰沉下來,他想反駁這些人,但是沒有恰當的理由。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其於昭湘耳旁響起,是趙魏在旁邊開言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家滅亡了,人民不都得淪爲奴隸嗎,一旦人民淪爲奴隸,那麼還談什麼安生日子,奴隸者,出的是牛馬力,吃的是豬狗食,既沒有人身自由,也沒有生命的自主權。難道還有人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嗎?”
看看無人應聲,趙魏繼續說下去:“可能你們認爲只要不招惹日本人,他們就不會奈何我們,但是你們不想想南京城裡三十萬平民百姓有誰招惹過日本人嗎?他們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卻大開殺戒,三十萬人轉瞬之間化爲泥土,六朝之都的繁華世界頓成人間地獄!這是離著我們遠的,就近的說,張各莊子老孫頭沒有惹著日本兵吧,好好地在路上撿大糞卻被日本兵當靶子打了;鰲頭鎮小埠村幾十個勞力去巖中販煤養家餬口被日本人的機槍掃了;十里亭村的五十多個大閨女小媳婦被河陽縣城的日本鬼子帶進縣城被糟踐了三天三夜,活著回來的不到十個人!我們鳳鳴村一向是出美女的地方,假設有一天日本鬼子來向我們要一百個大閨女小媳婦去侍候他們,我們怎麼辦?答應還是不答應?在河陽縣,無論論富還是論貴無出徐明侯徐將軍之右者,他若單純爲自己考慮,錦衣玉食不難致也,他何苦跑到我們這窮山僻壤吃糟糠,睡光板子牀?在鳳鳴鎮,無論是富與貴無出於司令之右者,他若單純爲自己考慮,攜錢財一走了之,今生今世吃喝不盡,他又何苦同我們同甘共苦,連肉都吃不起呢?”
一席話讓所有這些老者啞口無言,領頭的孟姓老者一跺腳,“哎!”,長嘆一聲而去,其餘的人跟在他後面悄無聲息地走了。